巴爾德馬先生病案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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驚奇、讓人渾身戰栗。

    巴爾德馬先生在說話——很明顯是在回應我幾分鐘前問他的那個問題。

    别忘了,我問了他是否睡着了。

    現在他回答道: “是的!——不;——我剛才一直在睡着——可現在——現在——我死了。

    ” 在場的每一個人都無法否認、更無法抵禦這樣說出來的這幾個字所刻意要産生的無可名狀令人膽寒的恐怖感覺。

    那位醫學院學生L——l先生暈了過去。

    兩個護士立刻離開了房間,怎麼勸都不肯回來。

    至于我自己的感覺,我也無法向各位描述清楚。

    差不多一個鐘頭的時間裡,我們都默不出聲地——一句話也不說——忙着讓L——l先生恢複知覺。

    等他蘇醒過來後,我們準備再次檢查巴爾德馬先生的情況。

     情況和我先前描述的一模一樣,隻是鏡面上沒有了呼吸的迹象。

    從胳膊上抽點血的嘗試沒能成功。

    我還應該說一句,這胳膊已經不再聽從我的指揮了。

    我試着想讓它再次跟随我胳膊移動的方向移動,但沒有結果。

    真的,唯一能證明對象仍處于催眠狀态中的,是每當我問巴爾德馬先生一個問題,那舌頭總會一陣顫動。

    他似乎在努力作出回答,可是再也沒有足夠的力氣了。

    盡管我設法讓在場的每一個人都嘗試着和他對話,除我以外任何其他人向他提出問題,他似乎完全沒有感知。

    我相信,說到這裡,我已經把了解這位被催眠者的情況所必需的情況都說了。

    我們又找來幾位護士,十點鐘時,我和兩位醫生及L——l先生一起離開了屋子。

     下午,我們又去看病人。

    他的情況沒有任何變化。

    我們讨論了一下,這時候讓他蘇醒過來是否妥當,是否可行,但是大家一緻認為,這麼做不會産生什麼好的結果。

    很明顯,死亡(或通常被稱為死亡的結果)受到了催眠的阻礙。

    我們都十分清楚,叫醒巴爾德馬先生無異于促成他即刻或至少是迅速死亡。

    ||||| 從那時起直到上個周末——差不多是七個月的時間——我們繼續每天去一趟巴爾德馬先生的家,不時有醫學界的或其他朋友同行。

    整個時間裡,病人的情況和我先前描述的完全一緻。

    護士也一直在他身邊照看。

     直到上星期五,我們才最終決定叫醒——或試着叫醒——他,(也許)正是這一嘗試導緻的不幸後果,才使人們在私下裡有那麼多的紛紛議論——導緻如此強烈的公衆反應,這種反應程度使我不得不認為是毫無道理的。

     為解除巴爾德馬先生的催眠狀态,我采用了通常的步驟。

    這些步驟一度不那麼奏效。

    蘇醒的第一個迹象是瞳孔中的虹膜出現了部分下陷的情況。

    令人格外驚訝的是,大家發現瞳孔下陷時,眼皮下湧出一股黃黃的、發着惡臭的膿水。

     這時,大家建議我嘗試按原先用過的辦法來影響病人的胳膊。

    我試了試,但沒能成功。

    F醫生便提議我向病人發問。

    我照辦了,問了下面的問題: “巴爾德馬先生,你現在能對我們說說你的感受或意願嗎?” 面頰上立刻重現那兩圈圓形紅斑;舌頭在嘴裡顫動,或者說在劇烈地翻動(盡管下巴和嘴唇依然和先前一樣僵硬),最終,我剛才已經描述過的極其可怖的聲音奪口而出: “看在上帝的份上!——快!——快!——讓我睡着——不然,快!——把我叫醒吧!——快!——我告訴你我死了!” 我完全吓呆了,一時間不知所措。

    我先是竭力想讓病人重新睡過去,可是,由于對象已經完全失去了意志力而沒能奏效,便放棄了努力,轉而拼命想讓他蘇醒過來。

    很快我就發現,這麼做很可能成功——至少我覺得自己的努力能夠成功——我肯定,在場的所有人也準備好目睹病人蘇醒過來。

     可是真正發生的事情,幾乎沒有人能有任何心理準備的。

     我正迅速地實施着解除催眠的步驟,就在一陣從病人的舌頭而不是唇間發出的“死了!死了!”的呼喊聲中,他的整個軀殼——在僅僅一分鐘,甚至還不到一分鐘的時間裡——立刻萎縮了,坍塌了,就在我手掌之下腐化殆盡。

    全體在場的人隻看見床上留下一攤幾乎變成液體的腐肉爛骨——讓人惡心之極。

     (張沖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