費爾南德 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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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子拉碴,但還沒有變成他以後的那副模樣。

    他流露出一種我也說不清的不安情緒,就是這個狀态使他終于進了赫爾的瘋人院。

     還是回過頭來說一說蘇阿雷的情況吧。

    阿克茲城堡是費爾南德特别喜歡出門拜訪的地方。

    小姐們一到,就在挂滿壁毯的美麗客廳裡坐下來。

    讓娜坐在一張已經不能搖動的大搖椅上。

    由于她的身體狀況,她受到大人物般的款待。

    這座宅子的女主人對她的教女佐埃表現出特别的偏愛。

    佐埃有幾個教名,又從她的教母那裡得到了一個男性的教名:伊雷内,不過這詞的詞尾大概還能讓人以為這是個女人的名字,雖然在羅馬曆上記載着裡昂有一位叫伊雷内的主教在馬可·奧勒留治下受到了迫害。

    大家談到了婚事。

    伊雷内夫人中肯地評論為兩個女孩籌劃的親事,她們的未婚夫的姓氏上都沒有表示貴族身份的“德”字前綴,也沒有爵位稱号,但她特别指出,他們的出身都很高貴。

    伊雷内和她已故的丈夫以及女孩子們由于與特魯瓦和德裡雍兩家的血緣關系,都屬于那種有貴族稱号的資産者。

    但是,跟這位虔誠的女人交談,話題不久就轉到宗教方面。

    有關神奇莊嚴的死,或死得很特别,可談的很多。

    附近修道院裡有一位修女剛剛死去,死時有聖潔的香氣缭繞,她的屍身在小教堂裡陳列了八天,連一點腐爛的迹象都沒有。

    另外還有一位嬷嬷,在另一個修道院裡索居獨處,差不多不與人來往,身上出了血汗。

    她們并不大肆宣揚這些奇迹,怕的是引起不信神的人和過激分子的嘲笑。

    弗羅蘭和小姐們畢恭畢敬地聽着,費爾南德卻覺得無聊之至。

     幸虧“奧克塔夫舅舅”親自來拉住了那小姑娘的手,領她去看野獸和一群獵狗。

    小姑娘跟着他沿着花壇碎步小跑着。

    感謝上帝,她年紀還小,還不會假裝膽怯并作出萬種風情。

    她甚至并不漂亮,隻不過身材苗條,并且像根嫩草那麼嬌弱。

    她的臉相還沒有長成,但奧克塔夫覺得已經看出來他小弟弟的那種他很喜歡的窄窄的弧形輪廓。

    當他用兩面鏡子前後照着自己的時候,對這一點不能無動于衷。

    她的教名是雷莫曾用過的一個教名的女性形式,後來他才改成了雷莫這個名字,一直用到最後。

    三十多年以前(真快呀),他也曾領着小費爾南到玻璃窗底下去看禾苗,孩子把那個叫做他“親愛的小芽兒”。

    為什麼這件無足輕重的小事勾起了人們以為已經結束了、遺忘了,或者已甘心認可了的往事,讓人難以忍受呢?那女孩嚷嚷起來,她怕那幾隻大狗和野獸。

    然而,她喜歡花兒,她記得那些花兒的名字。

    她那小手時常伸出來,笨拙地掐下或拔下一根草或是一簇花。

    舅舅鄭重地教訓她:“要想到植物也會受傷,植物的根在辛勤吸水,汁液會從傷口流出來……”費爾南德擡起頭,顯出張皇困惑的模樣,知道别人在訓斥她,趕緊扔掉她攥在潮濕手掌裡的那朵已經萎蔫的花兒。

    他歎了一口氣。

    她明白了嗎?她屬于那少數一些可以教育可以培養的人嗎?她将來會不會記得?為參加舞會,她在頭上或衣襟上戴的花兒,雨果曾把那叫做一束垂死的東西。

     如果天下雨,他就給她講故事。

    隻有一個傳到了我這裡,是有關當地民間傳說中的一位出色人物,墨洛溫王朝時代的隐修女聖羅蘭德的故事。

    每年聖靈降臨節後的那個星期一,有一隊遊行隊伍,舉着那個聖女和與她同時代的一位隐修士的遺骨,在方圓三十公裡的田野間遊行。

    阿克茲城堡正門裡的大院子是遊行隊伍傳統的休息場地。

    費爾南德有時候要幫助大家在地上撒滿花朵。

    她也許曾用她那孩子的無邪眼睛看這一出奇怪的炫示,一切都讓她驚歎不已,然而從不會感到驚訝:各個村子的軍樂隊和合唱隊走在教士的前面,跟着走的人們穿着自家随興所至設計縫制的制服,花色式樣雜亂無章,使人想起來從地球的這個角落經過的各色軍隊。

    合唱隊的孩子們衣冠不整,倒顯得招人喜歡。

    她大概聞到了缭繞的香煙,被踩碎的玫瑰花的香味,以及與這香味混在一起的人群刺鼻的汗臭。

    “奧克塔夫舅舅”有幸捧着聖骨盒走了一段路。

    他顯然也很重視這些同樣具有神聖氛圍的異教成分,這些習俗比傑爾班的虔誠處女還要曆史久遠,來自蒙昧的遠古時期。

    而那些異教成分仍舊存在于這個莊嚴的儀式當中:選出最強壯的村夫和村女作為每支隊伍的領頭人。

    這種遴選通常在小客棧裡進行,大家在那裡開懷暢飲,一醉方休。

    農民們巴不得讓遊行隊伍從他們的田裡踩過去,這能增加收成。

    當活動達到高潮時,男孩們就像農牧神一般,圍繞着聖骨盒跳起歡樂和惡作劇的舞蹈,跟圍着聖約翰之夜的篝火跳舞似的。

    他們沖過去追逐那些女孩子,模仿着聖羅蘭德傳說中的一個情節。

    大家拿聖女和她那虔誠的隐修士朋友作話題,開些玩笑。

    按照當地的習俗,當兩個聖骨盒相遇時,要自動地靠在一起。

     奧克塔夫所說的羅蘭德的生平,與十八世紀僞造的聖徒行傳《逃亡的公主或聖女羅蘭德的一生》中描寫的浪漫模式相距很遠,與那些據說是教廷出版的小冊子中的文章也大不相同。

    一位詩人曾經浏覽過這些。

    在這裡我并不是要模仿那個講故事的人的風格,後者與一位作家顯然決不一樣。

    讀者在這個叙述中至少可以找到一個十一歲的小姑娘在奧克塔夫活着的時候,最後幾次到阿克茲去拜訪時,聽他講故事所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