夥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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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燒焦了。

    我沒有把火弄滅,而是無動于衷地望着,嗅着那股焦味兒取樂。

    “哎呀,這煙味兒很怪啊!”那人從煙霧中沖着我這邊說。

    他連忙拍拍我的膝頭,我不由冷冷地甩開他的手。

    父親從頭到尾一直瞧着,很快拿起身邊的花瓶,将水潑到我的外套上,滅了火。

    那人說要把我的外套烘幹,我拒絕了,那人又調笑我說像隻不會笑的青蛙。

    不管他說什麼,我都不予理睬。

     父親打心眼兒裡喜歡這座房子和這個人,這樣的父親我好像初次感覺到。

    夜裡,父親一邊拉着我的手一邊走路,談論着這人的名字,這人的故事,對那座古老而發出黴味兒的潮濕的房屋,還有那些混亂無序、動辄碰腿的家具十分感興趣。

     那人眼看要去旅行了,兩個月後回來。

    他又請我們到時候去玩。

    當時,父親的表情很凄涼,似乎這兩個月很難忍受下去。

    想到這兩個月抽不到那麼多香煙,我也感到很悲哀。

     這兩個月裡,父親似乎終于下定了決心。

    等到那人旅行回來的晚上,父親拉着我的手,冒着滿街的霧氣到他家裡去。

    這次和平時不一樣,我們一路快步如飛。

     然而,令人失望的是,那個人家裡沒有點燈,門上挂着鎖,院内寂悄無聲。

    他還沒有回來,父親也不覺得驚訝。

    父親與其說确信“他今夜肯定會回來”,毋甯說他早已心裡明白這一點。

    “怎麼辦?”我一直瞧着父親的臉。

    父親拉着我的手走進大門。

     房子裡隻有黴味兒。

    兩個月的外出,已經沒有任何人的氣息了。

    房内被各種堆積的東西的氣味兒占滿了。

    父親讓我進去,我高興得活蹦亂跳。

    父親沒有點燈,在黑暗的房子裡上下自由來往。

    他坐在高高的衣櫃上,垂着外套的下擺,一直環視着整個房間。

    “到這兒來!”父親吩咐我。

    我拒絕了,朝黑魆魆的壁毯走去。

    我把幾乎爛掉的壁毯一塊塊扯下來,卷成卷兒,用火柴點上火,含在嘴裡。

    這種“香煙”比起這家待客的香煙更香,我欲罷不得,一根根接連抽起來。

    接着,打開那人的衣櫃,隻見裡頭挂滿了外套和衣服,我也當作香煙吃了。

    房間裡充滿了令人快活的煙味兒。

    父親将那些煙霧全部驅趕到暖爐裡了,所以沒有從窗戶洩漏出去。

     父親滿心高興,在房間裡輕快地踱着步子。

    潮濕的外套下擺蹭到鏡面,鏡子微微沾上了水滴。

    父親終于向我走來,他變得半明半暗,呆呆地握着我的手,抱緊了我的肩膀。

    遠處傳來鐘聲的時候,似乎稍稍傷了父親的心,但随即又好了。

     父親走進那人的卧室,揭開他的床罩,将花瓶裡的水灑滿在床上。

    “那人已經無法睡覺了。

    ”他說。

    我滿心高興,穿着濕漉漉的外套躺在上面抽煙。

    父親一邊望着我,一邊在外套中暗暗打起響指,就像響起一陣陣鞭子聲。

    這是他心情愉快時的癖好。

     突然,父親轉向窗外,他側耳傾聽深夜的大街上回蕩的腳步聲,看到那人提着包裹回來的姿影。

    父親一陣狂喜,湊近我的耳畔說道: “今夜裡我們就是三個人啦,孩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