殉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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伸出那隻瘦削的白手,又随即縮回來按着一側的腹部。

     “這裡很疼。

    ” “真的?真的很疼嗎?” 田山翻過兩回身子,稍稍有點兒越過距離,騎在亘理的半邊身子上。

    這時,亘理發出從未有過的貝殼一般可愛的小小的“咯咯”笑聲。

    魔王順着笑聲摸索過去,将自己整個臉孔緊緊壓在周圍長滿茸毛的亘理的嘴唇上。

     田山和亘理奇妙的關系在同學之間悄悄傳揚開了。

    這件醜聞具有神秘的力量,田山因而變得更加強悍,亘理也進入衆人的圈子中來了。

    這就好比一個不為大家注意的女子,一旦被某位社會名流看重,就會在俗衆中陡然提升自己作為女人的價值。

    兩者是一樣的道理。

    對于同學們的這種态度,田山是如何想法則一概不得而知。

     不久,田山魔王的權力開始要求一種嚴格的法律體系。

    大家利用英語和作文兩節課的課間休息時間起草法律條文。

    例如,刑法必須是恐吓主義的專斷性刑法。

    少年們中已經萌生強制自己服從規制的要求。

    宿舍裡一天早晨,小惡魔們要求魔王指名是誰。

    他們各自都以離奇古怪的姿态坐在椅子上,說是坐着其實是抱着椅背,有個一年級學生,幹脆把椅子倒過來,兩手抓住兩條椅子腿坐着。

     “田山,快喊名字,隻要你一喊出名字,我們就制裁他。

    近來有沒有不聽話的家夥?” “沒有。

    ”——田山轉過青年人一樣的脊背,冷淡地回答。

     “真的沒有?好吧,我們指名吧!” “等等!說沒有是假的,好吧,我來指名。

    光是指名,不說理由。

    ” 大家屏住氣,沒有一個不希望被田山指名的。

     “亘理在嗎?” “啊,他剛才出去了。

    ” “我指名亘理,那小子最近不把我們放在眼裡,不給他點兒厲害瞧瞧,将來更難以收拾。

    ” ——這完全是五年級學生的口氣,田山似乎不當回事,像想起一件遺忘的東西,表情十分輕松。

    在他的影響下,大家也都高聲嚷嚷開了。

     “時間定在午休。

    ” “場所是血洗池畔。

    ” “我帶着宰牛刀去!” “我拿繩子,那小子要是反抗,就把他捆起來!” 池塘底部積滿了綠色的淤泥,再加上四周都是密不透風的樹木,無邊的葉蔭覆蓋着池水,一派蒼郁,走到這裡感到連嘴裡都填滿了綠色。

    腳步就像踏開筱竹叢,每人都覺得是一種享樂。

    一行人圍着田山和亘理,誰也不說一句話。

    亘理隻顧走路,看起來也并不緊張。

    不知為什麼,瞧他那副模樣兒,本來像個腳步蹒跚的重病号,可步子跨得特大,使得周圍的學友都有幾分害怕。

    他不時透過長滿綠葉的樹梢,擡頭仰望天空。

    不過,各人都在想各人的心事,誰也沒有談論他的這些動作。

    田山左手插在褲兜裡,低着頭,邁着大步。

    他極力不看亘理的臉。

     田山站住了,高舉挽起衣袖的胳膊。

     “停步,安靜!” ——上了年紀的園丁推着手推車,走在通往花壇的小路上。

     “怎麼,你們又合計着幹壞事吧?” “呸,這條老野狗!” 據說,他靠着白吃學生宿舍的剩飯過日子。

     “他已經走遠啦。

    ”——M掃了大家一眼。

     “好,喂,亘理!” 田山這才開始注視着亘理的眼睛。

    亘理和其他人都是一副從未有過的黯淡的面孔。

     “你小子最近好神氣!——”于是,宣告完畢。

    但是,尚未開始執行。

    負責執行的人挽起袖子,裸露的雙手交叉在胸前,指尖兒不停撓着自己的胳膊肘兒。

    ——在這一瞬間裡,亘理似乎瞅到了空子,他猛然做出撲向田山的姿态。

    田山的背後是水池,他踩在腳底的石頭和土塊滾落到池子裡,池水發出清幽的響聲。

    要說聲音,隻有這個。

    在别人眼裡,他倆仿佛在無言地相互慰藉。

    然而,踩住地面極力不使自己掉進池塘的田山,主動跳将過去,結果呢?他的手腕碰上了瞄準他臂膀的亘理的利齒。

     少女般又像是貓科動物的整齊而尖銳的白牙,深深刺入田山細皮嫩肉的膀子,一股鮮血從牙齒和肌肉之間滲出來。

    盡管如此,咬的人和被咬的人都紋絲不動。

    田山沒有發出呻吟,順勢一晃,膀子掙脫了牙齒。

    亘理用手背揩了揩滿是鮮血、比平時更紅的嘴唇,站在那裡,眼睛不離開田山的傷口。

     大家都理解這一現象。

    一兩秒鐘後,亘理早已逃走了——但是六個惡童追上了他。

    亘理的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