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萬人的目擊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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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在第一次擊球突破三遊手,第二次擊球飛向右前,第三次擊球高高地穿越右中間。

     新海清在歡呼聲中奔跑。

    繞過二壘的時候,他看見出來指揮三壘的加治屋的右手在畫一個大圓圈。

    遊擊手的防守位置空無一人。

    可以看見對方的投手跑去三壘協防(backup)。

    剛看見這個情景,他就突然覺得奔跑着的好像不是自己了。

    新海清在距離三壘還有幾步之遙,就臉朝下栽倒在運動場的砂土之中。

    當右翼經遊擊手傳回來的由三壘手觸到他身體時,人們終于知道他并非摔倒而已。

    新海清成了一件不會動彈的物體。

     擔架将新海清擡到球場醫務室時,新海清已是一具屍體。

    球場的醫生簡單地看一看他的身體,說道: “他是心髒死。

    ” 醫生使用“心髒死”的說法是極罕見的。

    這是從死因的意義上說的。

    然而再具體一點的情況,如果不詢問新海清平時檢查身體的醫生,就再說不出來。

    入澤經理飛奔出去接菊江和主治醫生來就在這之後。

    茂木老闆慌慌張張地說要送醫院,但已死了的人該送什麼醫院呢?誰也沒有答腔。

    比賽已重新開始,在此隻剩下老闆、醫生和中崎教練三人。

    雖有幾名記者聞訊趕來,但被管理人員擋駕。

     “還得擱在這裡?” “要去哪一家醫院?” “情況如何?”他們七嘴八舌地詢問,可護理員卻無從回答。

    于是在重開的比賽臨近結束之時,入澤經理帶着新海清的妻子菊江和附近一位名叫寺原的醫生回來了。

    寺原醫生的意見與前面那位醫生的看法相同。

     “有一點肥大。

    兩三天前他曾來說肚子不好要點藥吃,還說很容易疲倦,一跑起來便呼吸困難。

    ” 兩位醫生此時此刻拿出這種結論,也是情理之中的。

    在寺原醫生陳述了他的意見之後,茂木老闆擔心起下面這件事情。

    仿佛是為了彌補說過“送醫院吧”,他很幹脆地命令人澤作如下的處理:在比賽結束人們尚未湧出來之前,将新海清的遺體運走。

    請來了擔架車不事聲張地移走了遺體之後,茂木老闆對寺原醫生說: “這事必須與公司高層商量過才可确定,但我自己覺得對外稱死者是回到家或送醫院之後才去世會好一點……” “我也覺得這樣更好。

    ”寺原醫生點了點頭。

     這樣做并非出于密謀或者惡意。

    簡言之,這是由于新海清是社會上頗具影響力的人物。

    于是便決定入澤再次同去新海的家,而茂木老闆就留下來,待比賽結束之後與加治屋領隊談談後事的安排。

     陪伴着丈夫遺體上車的時候,菊江問茂木:“我妹妹沒有來看他嗎?” 菊江來這裡的時候,心想阿伊子理所當然應在身邊的。

     “沒有來呀。

    她曾在看台上麼?” “今早來電話說要來的……” “可能有事來不了了吧。

    讓我打個電話看看。

    ”茂木說着,對遺體行了個禮。

     在行駛的擔架車上,菊江和入澤坐對面。

    寺原醫生坐在司機助手位。

     “您目睹當時的情況了吧?” “嗯嗯。

    ” “是怎麼一回事?” “他摔得很重。

    ”入澤閉上了眼睛,“當時他第三次擊球打向右中間,打算上三壘。

    誰也沒有料到會出這種事。

    我們替補席上都站起來沖了出去。

    最初以為他隻是摔倒而已,因某個地方摔痛了不能馬上爬起來。

    大家把他拉起來時,好像還有呼吸,但走地下通道時就不行了。

    不過,實在難以置信,他最後的擊球打得真漂亮。

    ” “……” 菊江發覺自己一直沒有哭泣。

    悲傷似乎不能和驚愕并存。

    她以為自己馬上要哭。

    出來了,和服口袋中的手捏緊了手帕,但又随即意識到,有更為重大的事情必須考慮了。

    身在絕望中,卻無從面對絕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