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群體的信念和意見的變化範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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配時,還能再這樣說嗎? 至于過去引導意見的報業,就像政府一樣,它在群衆勢力面前也變得屈尊偏就。

    當然,它仍然有相當大的影響,然而這不過是因為它隻一味反映群衆的意見及其不斷的變化。

    報業既然成了僅僅提供信息的部門,它便放棄了讓人接受某種觀念或學說的努力。

    它在公衆思想的變化中随波逐流,出于競争的必要,它也隻能這樣做,因為它害怕失去自己的讀者。

    過去那些穩健而有影響力的報紙,如《憲法報》、《論壇報》或《世紀報》,被上一代人當做智慧的傳播者,如今它們不是已經消失,就是變成了典型的現代報紙,最有價值的新聞被夾在各種輕松話題、社會見聞和金融謊言之間。

    如今,沒有哪家報紙富裕到能夠讓它的撰稿人傳播自己的意見,因為對于那些隻想得到消息,對經過深思熟慮後做出的所有斷言一概表示懷疑的讀者,這種意見的價值微乎其微。

    甚至評論家也不再能有把握地說一本書或一台戲獲得了成功。

    他們能夠惡語中傷,但不能提供服務。

    報館十分清楚,在形成批評或個人意見上沒有任何有用的東西,于是它們便采取壓制批評的立場,隻限于提一下書名,再添上兩三句“捧場的話”。

    在對年的時間裡,同樣的命運也許會降臨到戲劇評論的頭上。

     今天,密切關注各種意見,已經成為報社和政府的第一要務。

    它們需要在沒有任何中間環節的情況下知道一個事件、一項法案或一次演說造成的效果。

    這可不是件輕松的任務,因為沒有任何事情比群衆的想法更為多變,今天,也沒有任何事情,能夠像群衆對他們昨天還贊揚的事情今天便給予痛罵的做法更為常見。

     不存在任何引導意見的力量,再加上普遍信仰的毀滅,其最終結果就是對一切秩序都存在着極端分歧的信念,并且使群衆對于一切不明确觸及他們直接利益的事情,越來越不關心。

    像社會主義這種信條的問題,隻在很沒有文化的階層,如礦山和工廠裡的工人中間,能夠得勢,中産階級的下層成員以及受過一些教育的工人,不是變成了徹底的懷疑論者,就是抱着極不穩定的意見。

     過去25年裡朝着這個方向演變的速度是驚人的。

    在這之前的那個時期,雖然與我們相距不算太遠,人們的意見還仍然大緻存在着一般趨勢,它們的産生是因為接受了一些基本的信仰。

    隻根據某人是個君主制的擁護者這一事實,即可斷定他持有某些明确的曆史觀和科學觀;隻根據某人是共和主義者,便可以說他有着完全相反的觀點。

    擁護君主制的人十分清楚,人不是從猴子變過來的,而共和主義者同樣十分清楚,人類的祖先就是猴子。

    擁護君主制的人有責任為王室說話,共和主義者則必須懷着對大革命的崇敬發言。

    凡是提到一些人名,如羅伯斯庇爾和馬拉,語氣中必須含有宗教式的虔誠,還有一些人名,如凱撒、奧古斯都或拿破侖,也萬萬木可在提到時不予以猛烈的痛斥。

    甚至在法蘭西的索邦,也普遍存在着這種理解曆史的幼稚方式。

     目前,由于讨論和分析的緣故,一切意見都失去了名望;它們的特征很快退化,持續的時間之短很難喚起我們的熱情。

    現代人日益變得麻木不仁。

     對于理念的衰退不必過于悲傷。

    無可争辯,這是一個民族生命衰敗的征兆。

    當然,偉大的人、具備超凡眼光的人、使徒和民衆領袖——總之,那些真誠的、有強烈信念的人——與專事否定、批判的人或麻木不仁的人相比,能夠發揮更大的影響,不過我們切莫忘記,由于目前群衆擁有龐大的勢力,因此,如果有一種意見赢得了足夠的聲望,使自己能夠得到普遍接受,那麼它很快便會擁有強大的專制權力,使一切事情全要屈服于它,自由讨論的時代便會長久地消失。

    群衆偶爾是個步态悠閑的主人,就像赫利奧加巴勒和梯比留斯一樣,但他們也是狂暴而反複無常的。

    當一種文明讓群衆占了上風時,它便幾乎沒有多少機會再延續下去了。

    如果說還有什麼事情能夠推遲自身的毀滅的話,那就是極不穩定的群衆意見,以及他們對一切普遍信仰的麻木不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