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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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呀!将軍一直焦躁不安。

    這是可以理解的,現在一封報喪的電報對他将有多麼重大的利害關系! 我雖然明明知道波麗娜故意避免跟我說話,我卻還是采取滿不在乎的态度,心裡想她終歸又會來找我的。

    所以昨天和今天我把自己的注意力主要集中在勃朗希小姐身上。

    可憐的将軍,他徹底完蛋了!五十五歲再掉進情網,還那麼如癡似醉&mdash&mdash當然是件不幸的事。

    您再替他想想吧:鳏居生活,孩子,敗落的家産,高築的債台,加上他鐘情的這個女人。

    勃朗希小姐很漂亮。

    但是,如果我說她的一張面龐能叫人退避三舍,我不知道人家會不會接受我的看法。

    至少我總害怕這樣的女人。

    她約莫二十五歲。

    個子高大,肩膀拱起,脖子和胸脯豐滿,皮膚淡褐色,頭發漆黑、濃密,足以挽兩個發髻。

    黑色的眼珠,淡黃的眼白,傲慢的目光,雪白的牙齒,嘴唇總抹着唇膏,身上發出一股麝香味兒。

    她的衣着惹人注目,很闊氣,很講究,也很雅緻。

    手和腳長得優美動人。

    她的聲音是沙啞的女低音。

    她有時縱聲大笑,露出全部牙齒,但平時總是沉默寡言,傲慢地觀望着&mdash&mdash至少在波麗娜和瑪麗娅·菲裡波夫娜的面前是這樣。

    (外面有個奇怪的傳說,說是瑪麗娅·菲裡波夫娜要到俄國去了。

    )我覺得,勃朗希小姐沒有受過任何教育,甚至頭腦也不聰明,卻生性多疑、狡猾。

    我覺得,她的生活自有一番經曆。

    如果攤開來說的話,也許侯爵根本不是她的什麼親戚,母親也完全不是她的母親。

    但是據悉,在我和她們相遇的柏林,她和她的母親确實有一些上流社會的熟人。

    至于說那個侯爵,我直到現在還懷疑他是不是侯爵,不過在我們莫斯科或者德國的某個地方,他屬于上流社會看來是不容置疑的。

    我不知道他在法國的情況怎麼樣。

    據說他有一座城堡。

    我覺得,兩個星期的時間匆匆過去,可是我還是沒有确切了解,勃朗希小姐和将軍有沒有達成重要的協議。

    總之,現在一切取決于我們的實力,就是說,取決于将軍能不能向她們表明自己有很多錢。

    如果确切的消息傳來,說是老太太并沒有一命嗚呼,那麼我相信勃朗希小姐立刻會溜之大吉。

    我自己覺得又奇怪又可笑,我竟起勁地扯起閑言碎語來了。

    哦,我實在是多麼讨厭這一套啊!我如果能百事不管,該有多快活!但是難道我能離開波麗娜嗎?難道我能不刺探她周圍的情況嗎?刺探情況當然是卑鄙的,但是我哪能顧得上這一點! 昨天和今天我對阿斯特萊先生也很感興趣。

    是的,我可以肯定地說,他愛上波麗娜了!這真是有趣的事:一個腼腆的、異常純潔的人墜入情網,有時竟也會以目傳情呢,本來如果要他用言語或目光表露感情,他是甯可趕快鑽到地底下去的。

    我們在散步的時候經常遇到阿斯特萊先生。

    他摘下帽子,從我們身旁走過去,不消說,他心裡真想和我們在一起。

    如果人家邀請他,他會立刻拒絕。

    在那些休息場所,如遊樂宮裡,音樂會上,或者噴水池旁邊,他必定待在離我們的座位不遠的地方。

    無論我們在哪裡,在公園裡,在樹林裡,或者在施朗根貝格&mdash&mdash隻要擡頭朝四周一望,準能在什麼地方,或者在附近的小路上,或者在灌木後邊,看到阿斯特萊先生的身影。

    我覺得,他在尋找機會,想跟我單獨談話。

    今天早上我們見面,交談了兩句。

    他說話有時語無倫次。

    他連&ldquo您好&rdquo也沒講,就開口說道: &ldquo啊,勃朗希小姐!&hellip&hellip我見過許多像勃朗希小姐這樣的女人!&rdquo 他意味深長地望着我,閉口不說了。

    我不明白他說這話的意思,因為我問&ldquo這是什麼意思&rdquo,他狡黠地笑着點了點頭,又補了一句:&ldquo就是這意思。

    波麗娜小姐很喜歡花嗎?&rdquo &ldquo我不知道,根本不知道。

    &rdquo我回答說。

     &ldquo怎麼!您連這都不知道!&rdquo他十分驚訝地大聲說道。

     &ldquo我不知道,根本沒留意。

    &rdquo我笑着重複了一句。

     &ldquo嗯,這倒給我一個新的啟發。

    &rdquo他點了點頭,就走開了。

    不過,他顯得很滿意的樣子。

    我和他交談用的是最讨厭的法國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