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 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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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事情。

    起初,他以為自己活不過這段時間,但是說來奇怪,他的信心非但沒有減弱反倒增強了。

    他開始認真工作,像是終于能做些事了,很快他發現自己确實能夠——而且他覺得,和以前不一樣,他能工作得更好了。

    仿佛他承受的緊張情緒是一種酸,溶解了他和他的主題之間的思想絕緣層:他現在離主題更近了,他的人物全身心地投入他給予他們的所有考驗,而不隻是對他的舞台指導做出過于魯莽的反應。

    日子就這樣過去了,星期五的黎明似乎和其他日子的黎明是相同的,直到有什麼東西把他從自我昏睡中拉醒,他突然問自己:“周末什麼時候開始?” 從星期五開始了一個漫長的周末,然而,他的恐懼感又回來了。

    他走到臨街的大門口,看着外面。

    這是一條人迹稀少的郊區街道,周圍全是和他家一樣的房子。

    它們是攝政時期的獨立屋,有高大的方形門柱,一些柱頂上有支撐門燈的半圓形金屬架,大多數都破損失修,隻有兩三盞燈亮着。

    一輛汽車在街上慢慢地行駛,有人在過馬路:一切都很正常。

     那天他向外張望了幾次,沒有發現什麼異常的情況,星期六到了,并沒有明信片送來,他的恐慌差不多平息下來了。

    他幾乎想要打電話給警方,告訴他們不用再費心派人過來。

     但他們信守承諾,派了人來。

    下午茶和晚餐之間,是最常有周末客人到訪的時間,沃爾特走到門口,看見一個警察,站在兩根亮着燈的門柱之間,這是他第一次在夏洛特街看到警察。

    此情此景,以及由此給他帶來的寬慰,讓他意識到自己是多麼焦慮不安。

    此刻他覺得自己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更安全,同時還有一點羞愧,因為給一個努力工作的人帶來額外的麻煩。

    他想,該不該走過去,和這個素未謀面的保衛者交談,給他一杯茶或飲料?如果能聽到他對沃爾特式幻想開懷大笑,感覺也不錯。

    但不能這樣做——他總覺得當擔任保衛的那一方不帶個人感情、不露真實姓名時,他的安全更有保障。

    “警員史密斯”的震懾力在某種程度上遠不如“警方保護”。

     有好幾次,他通過上面的窗子(他不喜歡打開門看),确定他的守衛者還在那裡;有一次,為了進一步證實,他讓女管家去察看這個陌生人。

    令人沮喪的是,她回來說沒有看到警察;但她的眼力不太好,所以幾分鐘後沃爾特又自己去看,非常清楚地目擊到了此人。

    當然,這個人必須四處走動,也許肯德爾太太出門看的時候,他正在漫步。

     晚餐後工作是違反他日常慣例的,但是今天夜裡他要工作——他感到血管裡有如此多的沖動。

    其實,一種超越自我的意識支配着他,句子從他的筆底噴湧而出,為了多睡一會兒而抑制創作沖動是愚蠢的。

    繼續!繼續!他們說的沒錯:淩晨正是工作的時間。

    當女管家進來說晚安的時候,他勉強地擡了擡頭。

     在這間溫暖、舒适的小屋裡,寂靜像是一隻水壺在他周圍咕咕作響。

    他甚至沒有聽到門鈴聲,直到它響了好一會兒。

     這時候會來客人? 他顫抖着雙膝,向大門走去,也不知道自己期望發現什麼,所以當打開門,看到堵在門口的是一個身材高大的警察,他欣慰不已。

    不等那人開口說話,他就大聲喊着:“進來,請進,我親愛的朋友。

    ”他伸出手,但是那警察沒有回應。

    “你站在外面肯定很冷,我之前不知道外面在下雪,”他又說,看着雪花落在那警察的披肩和頭盔上,“進來暖暖身子吧。

    ” “謝謝,”警察說,“我是無所謂的,在哪都行。

    ” 沃爾特對警察标志性的口頭語知道得夠多,不至于誤以為他是勉強接受。

    “這邊走,”他喋喋不休地說着,“我正在書房裡寫作。

    天啊,太冷了,我會把暖氣開大。

    現在你不脫下衣服讓自己放松一下嗎?” “我不能待太久,”警察說,“我有任務在身,這你知道。

    ” “哦,是的,”沃爾特說,“這樣一個無聊的任務,一項閑差,”他停下來,懷疑這個警察是否知道是什麼閑差,“我猜你知道這是因為什麼事——明信片?” 警察點點頭。

     “但隻要你在這裡,我就不會有事,”沃爾特說,“我會安全得……像屋子一樣安全。

    你盡可能多待些時間,喝上一杯。

    ” “我執行公務時從不喝酒,”警察說。

    他還穿着披肩,戴着頭盔,回頭看了一看。

    “那麼,這裡是你工作的地方?”他說。

     “是的,你按門鈴時我正在寫作。

    ” “我想,一定有個可憐的混蛋在做這事。

    ”警察說。

     “哎呀,為什麼這樣說?”沃爾特被這不友好的語氣挫傷了,注意到這個人醋栗般的眼睛是多麼的冷酷。

     “我一會兒就告訴你。

    ”這個警察說,然後,電話鈴響了。

    沃爾特說了聲抱歉,匆匆離開房間。

     “這是警察局,”一個聲音說,“是斯特裡特先生嗎?” 沃爾特說他是。

     “嗯,斯特裡特先生,你家裡情況怎樣?我希望沒有事吧?我要告訴你為什麼我這樣問,很抱歉,我們忘了去你那裡執行這項瑣碎的任務。

    我想,恐怕是調度上的失誤。

    ” “但是,”沃爾特說,“你們派了一個人來。

    ” “沒有,斯特裡特先生,恐怕我們沒有。

    ” “但有一個警察在這裡,就在我屋裡。

    ” 電話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