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碗裡呢。

    不要緊的。

    味道很好呢。

    &rdquo 沉默着在椅子上坐下。

    他很想追問:你是為了故作詩意(4)才喝了碗裡的水?還是被生理作用逼得喝了那個水?但卻沒有勇氣開口。

    因為就算答案是前者,代助卻不願相信三千代會為了附庸風雅而模仿小說裡的情節。

    所以他隻問了一句:&ldquo感覺好一點了嗎?&rdquo三千代的臉頰終于恢複了紅潤。

    她從和服袖裡拿出一塊手帕,邊擦拭嘴角邊述說事情原委。

     &ldquo以前我都是從傳通院門前搭電車到本鄉購物,後來聽别人說,本鄉的物價跟神樂坂比起來,要貴上一成或兩成,所以最近兩次購物,我都到這附近來。

    本來上次就該到府上拜訪,但那天天色已晚,便匆匆趕回家。

    今天為了路過這兒,我還特地早一點出門,誰知遇上你在休息,所以我決定重新返回大路去購物,等會兒回家時再順道經過這兒。

    不料我才走了一半,天氣竟然變了,剛爬上藁店(5)附近的坡道,就開始滴滴答答地下起雨來。

    我又沒帶傘,為了不淋濕衣服,隻好鼓起勁兒拼命往前跑,才跑了兩步,身體就好吃力,呼吸也很困難。

     &ldquo但我現在已經适應過來了。

    你别擔心。

    &rdquo三千代說着轉眼望向代助,臉上露出凄涼的笑容。

     &ldquo心髒病還沒徹底痊愈嗎?&rdquo代助非常憐憫地問道。

     &ldquo徹底痊愈這種事,這輩子都不可能了。

    &rdquo三千代這話雖然聽來絕望,語氣卻不悲觀。

    隻見她舉起手,手掌向前,看了一眼套在纖纖玉指上的戒指,又把手帕揉成一團,重新塞回袖管裡。

    代助垂下眼皮,俯視着女人額頭和鬓角連接的部分。

     半晌,三千代像是突然想起什麼似的,開口向代助道謝,感謝他上次送來那張支票。

    說這話時,她的頰上仿佛泛起一絲紅暈。

    視覺極為敏銳的代助看得非常清楚。

    他把這種現象看成借貸關系造成的羞愧,所以立刻轉移了話題。

     三千代剛才拿來的百合依然放在桌上,甜蜜又強烈的香氣彌漫在兩人之間。

    代助覺得這麼濃烈的刺激放在自己鼻尖簡直難以忍耐,卻又不忍當着三千代的面随便丢掉花兒,便随口問道:&ldquo這花兒是怎麼回事?你買的?&rdquo 三千代默然地點點頭。

     &ldquo很香吧?&rdquo三千代說着,鼻子湊到花瓣旁,猛地吸入香氣。

    代助忍不住撐直兩腿,身體向後一仰。

    &ldquo不能靠得那麼近聞它呀。

    &rdquo &ldquo哎喲!為什麼呢?&rdquo &ldquo為什麼?沒有什麼理由。

    反正就是不能這樣聞花。

    &rdquo 代助微微皺起眉頭。

    三千代把臉孔退回原先的位置。

     &ldquo你不喜歡這花兒?&rdquo 代助依然讓椅子腳向後傾斜着,身體也向後仰着,嘴裡沒說話,臉上卻露出微笑。

     &ldquo早知這樣,我就不必買了。

    真沒意思,害我繞了那麼遠的路。

    不但淋了雨,還搞得我上氣不接下氣。

    &rdquo 戶外的雨勢變大了。

    雨點不斷彙集到檐下的排水管裡,發出嘩啦嘩啦的水聲。

    代助從椅子上站起來,拿起面前的百合,用手扭斷了綁住根部的濕稻草。

     &ldquo是送給我的嗎?那得趕緊插在水裡。

    &rdquo代助說着,便把花柄插進剛才那個大碗裡。

    但是枝梗太長,根部幾乎冒出水面,代助便抓起滴着水的花梗,又從書桌抽屜拿出一把剪刀,咔嗒咔嗒剪了幾下,将花梗剪成原來的一半長度。

    這樣一弄,三朵巨大的百合就全都躺在一簇簇的鈴蘭上面了。

     &ldquo好,這下可以了。

    &rdquo說着,代助把剪刀放在桌上。

     三千代凝視着那堆插得怪異又混亂的百合,看了好一會兒,突然提出一個奇妙的疑問:&ldquo你從什麼時候起不喜歡這花兒的?&rdquo 原來從前三千代的哥哥還在世的時候,有一天,代助不知為何曾經買過幾枝長梗的百合到她谷中的家裡拜訪。

    當時,代助還叫三千代将一個外形怪異的花瓶弄幹淨,然後鄭重其事地把自己買來的花兒插在瓶裡,好讓三千代和她哥哥擡起頭來就能欣賞到放在凹間的花瓶。

    這件事,三千代直到現在都還記得很清楚。

     &ldquo你那時不也把鼻子湊上去聞過嗎?&rdquo三千代問。

    代助這才想起從前這一段,臉上露出無奈的苦笑。

     不一會兒,雨越下越大了。

    遠處傳來雨點敲擊房屋的聲音。

    門野進來問道:&ldquo有點變冷了。

    要不要關上玻璃窗?&rdquo門野關窗的這段時間,代助和三千代一起把臉孔轉向庭院。

    青翠的綠葉全被淋得濕漉漉的,一股沉靜的濕氣越過玻璃窗,直向代助的腦袋吹拂而來。

    仿佛浮遊在塵世的物體全已随着雨點落向大地。

    代助覺得心情難得地輕松自在。

     &ldquo這雨下得真好。

    &rdquo他說。

     &ldquo一點都不好。

    我可是穿着草履來的。

    &rdquo三千代露出幽怨的神情,擡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