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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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那裡,在昏暗中俯在床邊上,聽到她說第一句話的聲音,并在他的眼睛适應了微弱的光線而第一次看到她面龐的模糊輪廓時,就會一下子認出她不是奧利夫-貝特頓。

     希拉裡鼓起勇氣。

    她挺起身來,雙須馬上紅暈起來,把頭高高擡起。

     假若一切到這兒就要結束,那也要結束得漂漂亮亮的。

    她要去見貝特頓,而且,當他不認她時,她要最後撤一個大謊,非常坦然而無畏:“不是的,我當然不是您的妻子。

    您的妻子——非常遺憾,太可怕了——她死了。

    她去逝時我在醫院裡。

    我答應她無論如何要找到您,把她的遺言告訴您。

    我樂意這樣做。

    您知道,我很同請您的所作所為——我從政治上贊同您。

    我想要幫助…… “太勉強了,太勉強了……而且,還有諸如做護照、假‘信用卡’之類那些難辦的小事需要解釋。

    不過,有時隻要撒謊時臉不紅心不跳——隻要大言不慚而振振有辭——隻憑三寸不爛之舌,是可以蒙混過關的。

    無論如何,隻有繼續拚下去。

    ” 她挺直腰杆,輕輕地擺脫了彼得斯扶着她的胳臂。

     “哦,不。

    我要見湯姆,”她說,“我要到湯姆那裡去——現在——馬上——請帶我去吧。

    ” 那個大個子有點為之所動了,很同情的樣子(盡管,他那冷酷的眼睛仍然沒有表情,非常警惕。

    ) “當然,當然,貝特頓夫人。

    我很了解您現在的心情。

    啊,詹森小姐來了。

    ” 一個窈窕的、戴眼鏡的女郎走了過來。

     “詹森小姐,見一見貝特頓夫人、尼達姆小姐、巴倫博士、彼得斯先生、埃裡克森博士。

    把他們帶到登記處去,好嗎?給他們喝點什麼。

    我待會兒就來。

    我馬上把貝特頓夫人帶去見她的丈夫。

    ” 他在前面走,她跟在後面。

    在過道拐彎的地方,她最後回頭看了一眼。

    彼得斯還在目送她,臉色惆然若有所失——她曾在一瞬間以為他會跟她一起走的。

    她想,他一定已經覺察到有點不太對頭,是從她身上覺察出來的。

    但是,為什麼不對頭,他是無法知道的。

     想到這裡,她不禁微微打了個寒噤:“也可能這是最後一次看到他了……” 因此,當她跟着向導拐彎的時候,她舉起手來搖擺一下,表示再見。

     那個大個子有說有笑:“請這邊來,貝特頓夫人。

    您剛來,大概搞不清在我們這幢大樓裡怎麼走,這麼多走廊,而且差不多都一樣。

    ” 希拉裡覺得簡直像在夢中一樣,在夢中順着一條潔白衛生的走廊走呀,走呀,拐了一個彎又一個彎,一個勁向前走,根本走不到頭…… 她說:“我壓根兒沒料到我會在一個……一個醫院裡。

    ” “沒有料到,當然。

    一切都難以預料,是嗎?”在他的聲音中,夾雜着一種輕微的帶有虐待狂的那種高興的調子。

    “就像人們常說的,您隻好‘盲目飛行’了。

    順便說一句,我的名字是範-海德姆——保爾-範-海德姆。

    ” “真有點怪——而且,相當可怕,”希拉裡說,“那些麻瘋病人……” “是的,當然。

    景色如畫——并且通常那樣出乎人們意料之外。

    的确使新來的人不好受。

    您會習慣的——是的,您到時候就會習慣的。

    ” 他抿着嘴輕聲笑了。

     “我自己老是認為,這是一個很逗人的玩笑。

    ” 他突然停了下來。

     “上一截樓梯——别急。

    輕松點。

    快到了。

    ” 快到了——快到了——一步一步接近死亡。

    上呀,上呀!梯級是高的,比一般歐洲樓梯的梯級高些。

    現在,又順着一條潔白衛生的走廊向前走。

    在一個門口,範-海德姆停了下來,敲敲門,等待着,然後,門開了。

     “嗨,貝特頓——我們終于到了。

    您的妻子來了。

    ” 他閃在一旁,有點手舞足蹈。

     希拉裡走了進去。

    不後退,不畏縮,昂首闊步,勇往直前。

     窗下站着一個男人,一個有點令人吃驚的美男子。

    她注意到,在看到他那潇灑的一表人材時,的确大吃一驚。

    不管怎麼說,那不是她所想象的貝特頓。

    确實,一點也不像她看過的那張貝特頓的照片…… 就是這種惶惑不安的感情,促使她做出一了個大膽的決定。

    她全力以赴地要作一次絕望的掙紮。

     她猛然沖向前去,然後又退了回來。

    她驚恐萬狀而又大為沮喪地狂叫起來:“哎喲!那不是湯姆。

    那不是我的丈夫 這一手搞得非常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