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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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片刻,什麼也不緻發生……然後…… 然後——怎麼辦? 一陣涼風襲來,希拉裡打了一個寒顫。

    你誤入了和平生涯的花園,但是,到頭來,你還是要從内部叛離的。

    人世間的混亂,生活的艱難,數不清的遺憾和失望,沉重地壓在她的心頭。

     夕陽西下時,希拉裡擡級而上,回到了旅館。

     在東方休息室的陰暗處,當希拉裡的眼睛适應了室内暗淡的光線以後,一看見卡爾文-貝克夫人,她那新染的頭發以及她的外表都和往常一樣明确無誤,一連串令人興奮的事情使她的疑慮頓時消失了。

     “我剛乘飛機到達這裡,”她解釋道。

    “我簡直受不了那些火車——時間太長了!而且,火車上的人都不講衛生!在這些國家裡,根本不懂什麼是衛生。

    親愛的!看看擺小攤的肉食吧,蒼蠅到處都是。

    他們大概認為蒼蠅在所有的東西上趴着是很自然的事情。

    ” “我想,現實的确如此。

    ”希拉裡附和着。

     貝克夫人不打算放過這個異教徒的聲明。

     “我堅決擁護‘食物清潔’運動。

    在我們美國,易腐爛的食品總是用玻璃紙包着的——可是,甚至在倫敦,你們的面包和糕點也沒有什麼包裝。

    現在,告訴我,逛夠了嗎?我想,您今天一定逛了舊城,對嗎?” “真抱歉,我什麼地方也沒逛。

    ”希拉裡笑着說,“我一直在太陽下坐着。

    ” “自然,您剛出醫院嘛。

    我倒忘了。

    ”很清楚,希拉裡最近住過院,所以沒有出去觀光,這是貝克夫人惟一能夠接受的理由。

    “我怎麼這樣傻呢?完全正确,腦震蕩以後,白天大都應該在一個黑暗的房間裡躺下休息。

    過一陣子,我們就可以出去玩了。

    我就是這樣一個人,喜歡過得很緊湊,事事有計劃,處處有安排。

    每一分鐘都閑不着。

    ” 就希拉裡目前的情緒而言,這種安排聽起來和地獄一樣可怕。

    但是,貝克夫人卻精力充沛,她表示慶賀。

     “嗯,我要說,像我這種年紀的婦女,我過得還很不錯。

    我幾乎沒感到過疲倦。

    您還記得在卡薩布蘭卡的那個赫瑟林頓小姐嗎?一個英國女人,面孔很長。

    她今晚就要到了。

    她甯可坐火車而不乘飛機。

    旅館裡都住了些什麼人?我想,大概是法國人。

    而且,都是度蜜月的新婚夫婦。

    我現在得去看看我的房間了。

    我不喜歡他們給我的那一間。

    他們答應給我換一間。

    ” 像一陣充滿活力的旋風,貝克夫人走了。

     那天晚上,當希拉裡走進餐廳時,看到的第一件事就是赫瑟林頓小姐坐在靠牆的一張小桌旁進晚餐,面前攤着一本芳坦納公司出版的書。

     三位女士飯後在一起喝咖啡,赫瑟林頓小姐對那位瑞典大亨和那個金發影星很感興趣。

     “還沒結婚,據了解,”她低聲說,用正當的不滿掩飾了她的高興,“在國外這類事情看來太多了。

    窗下那張桌旁好像是很美滿的一家法國人。

    孩子們好像很喜歡他們的爸爸。

    當然,法國兒童是允許一直熬夜到很晚還不睡覺的。

    有時,不到十點,他也是不上床睡覺的。

    而且,他也要吃完菜單上的每一道菜,而不是像小孩那樣隻應該喝牛奶和吃餅幹。

    ” “盡管他們這樣足吃足喝,看來他們的身體都還不壞。

    ”希拉裡笑着說。

     赫瑟林頓小姐搖搖頭,發出一陣不同意的聲音: “這對他們今後不會有好處的。

    ”她帶着一種可怕的預感說,“他們的父母甚至還讓他們喝酒。

    ” 好像再也沒有什麼比這更可怕了。

     卡爾文-貝克夫人開始制定明天的計劃了。

     “我明天不去舊城了,”她說,“上次我逛得很徹底。

    有趣極了,簡直是一個令人神往的迷宮,要是您明白我的意思的話。

    那樣一個離奇而古老的地方,假若沒有一個向導伴随着我,我根本找不到回旅館的路。

    您簡直沒法不迷失方向。

    我那個向導蠻好,他告訴了我很多有趣的事。

    他好像說他有一個兄弟在美國——在芝加哥。

    逛完舊城以後,他又把我帶到一個飯館或茶館之類的地方,就在山坡上,可以俯瞰整個舊城——景緻美妙極了。

    我不得不喝那叫人害怕的薄荷茶。

    哎呀,别提多叫人惡心了。

    而且,他還要我買這買那,有些東西倒不壞,但有些卻是破銅爛鐵。

    我發現,自己得有主心骨才行。

    ” “對啦,一點不錯。

    ”赫瑟林頓小姐附和着。

     她還意味深長地補充說:“當然,沒有錢買紀念品。

    随身帶外彙要受限制,有什麼辦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