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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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拉博德賴夫人這樣成婚,使人既見到了她思想高尚,又使人看到了自尊産生的巨大力量。

    在這種完全的親密相處之中,每個人都放下了自己的面具,這位少婦仍保留着她的嬌羞,表現出她那大膽的誠實和有雄心壯志的人那種獨特的力量,這正是她性格的基礎。

    所以盧斯托不得不對她肅然起敬。

    迪娜雖然成了巴黎女人,但她比最俏麗的輕浮女人仍高一籌:她可以很逗樂,說出瑪拉迦說的那種話來。

    但是她所受的教育,她的思考習慣,她讀過的大量作品,都使她的诙諧風趣大大擴展。

    而匈茲和佛洛麗納之流充其量不過是在很有限的一塊地盤上玩弄一下她們的風趣而已。

     “迪娜是尼侬和斯塔爾夫人的料,”①艾蒂安常對畢西沃這樣說。

     ①尼依(1620—1705),本名安娜·德·朗克洛,法國名媛,以美貌和富于才智着稱,和斯塔爾夫人(1766—1817)一樣,都是法國著名的女才子。

     “一個女人既是一個藏書室,又是後宮妻妾,是很危險的,”畢西沃這個愛開玩笑的人回答道。

     德·拉博德賴夫人一旦身孕在形體上顯現出來,就決定再也不邁出住所一步。

    不過在閉門索居、隻到鄉下散步之前,她打算參加拿當一部正劇的首場演出。

    這種文藝界的莊重場合,倒給兩千人找了事幹。

    這些人自認為巴黎除了他們之外,就沒有别人了。

    迪娜從來未見過首場式,自然感到很好奇。

    此外,她對盧斯托已鐘愛到以他的過失為榮的程度,她竭盡全力與上流社會抗争,她打算目不轉睛地盯住他。

    那天,她的一身打扮十分迷人,與她那身體不适的樣子、面龐的病态美十分相諧。

    她那慘白的面色賦予她一種高貴的神态,一縷一縷的黑發使她顯得更加蒼白。

    她的灰眼睛炯炯有神,鑲上了黑眼圈,似乎更美。

    但是一場更可怕的痛苦在等待着她。

    這種巧事也常有:在前排給記者的包廂,正在安娜·格羅斯泰特租的包廂旁邊。

    這兩位摯友誰也不跟誰打招呼,甚至不想相認。

    第一幕演完,盧斯托離開了包廂,剩下迪娜一個人。

    所有的望遠鏡都瞄準了她,她暴露在衆目睽睽之下,而德·封丹納男爵夫人和與她一起前來的瑪麗·德·旺德奈斯伯爵夫人卻接待了幾位上流社會最出色的人物。

    迪娜不會泰然自若地拿望遠鏡瞄别的包廂,她一個人孤單單呆在那裡,更如受罪一般。

    她極力擺出高貴而沉思的姿态,讓自己眼睛望着天,卻無濟于事。

    她感到所有的目光都彙聚在她這一點上。

    她掩蓋不住自己的憂心忡忡,顯得有些土氣。

    她把手帕攤開,越是不想作什麼動作,越是肌肉緊張地作出那種動作來。

    最後,第二幕和第三幕之間幕間休息時,一個男人叫人打開了迪娜包廂的門!德·克拉尼先生出現了,畢恭畢敬,但神情憂傷。

     “您的榮升使我很感愉快,能看見您,向您表示這種愉快,我很高興。

    ” “咦!夫人,我是為誰到巴黎來的呢?……” “您說什麼?”她說,“難道我與您這項任命有什麼關系麼?” “完全是這個關系。

    自您不住在桑塞爾以後,我就忍受不了桑塞爾啦,我簡直活不成了……” “這種誠摯的友誼對我很有益,”她說,一面向代理檢察長伸過手去,“我現在的處境使我珍愛真正的朋友,現在我知道他們的價值了……我以為自己已經失去您的敬重。

    可是您來看我,就是對我表示敬重,這比您十年的愛慕更叫我感動。

    ” “您成了整個大廳好奇的對象,”代理總檢察長接着說道,“啊!親愛的,難道您的角色應該是這個麼?難道您不能既幸福又保持體面麼?……我剛才聽人說您是艾蒂安·盧斯托先生的情婦,你們跟夫妻一樣生活在一起!……這樣您就與社會完全割斷了聯系,您現在蔑視社會對您的敬重。

    可是,即使您有一天正式與您的情人結婚,您也是需要這種敬重的……您難道不應該呆在家裡,和您母親呆在一起嗎?她很愛您,足以将您置于她的保護之下。

    那樣做,至少大面上過得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