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五章 愛德華日記:四次訪問拉貝魯斯,與喬治談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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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點安慰,“刺激您的那種細微的聲音全給路上的喧嚣蓋住了……” “對您是蓋住了,因為您不會把它和别的聲音分隔開來,”他氣憤地叫着說,“在我,可不是,我依然能聽到。

    不論在任何情況下,我始終能聽到,有時我簡直不能再忍,決定想對雅善斯或是房主人去說……啊!我并不一定想使這聲音絕迹……但至少我想知道這究竟是什麼。

    ” 他似乎略事思索,随又接着說: “這像是一種輕微的咀嚼聲。

    為避免聽到這種聲音,我一切方法都試盡了。

    我把床從牆邊移開。

    我在耳朵中塞上棉花。

    我把我的表挂在我想正是水管通過的那個地方(您看,我在那兒按了一枚小釘子),為的使這滴答滴答的表聲把那另一種聲音壓下去……但這樣,結果使我更疲累,因為我勢必用更大的力量去把它辨認出來。

    這說來實在可笑,是不是?但既然我知道這聲音總在那兒,我倒甯願痛痛快快聽到它……啊!我不應該對您談這些。

    您看,我隻是一個老頭兒。

    ” 他坐下在床邊,出神地發愣。

    在拉貝魯斯,暮年的昏沉如果說影響到他的智能不如說是毀滅了他的意志。

    不久以前還是如此堅強如此傲然的他,而今看他堕入孩子似的垂頭喪氣,我不禁想:蟲已腐蝕到果子的核心。

    我想把他從絕望中解救出來,便和他談到波利。

     “是的,他的寝室就在我的鄰近。

    ”他說,一面昂起頭來,“我來指給您看。

    跟我來。

    ” 他引我到走廊上,打開鄰室的門。

     “您看到的那另一張床就是那位年輕的裴奈爾·普羅費當第睡的。

    ”我覺得我不必告訴他,就在那天起裴奈爾已不會再回到那兒去睡。

    他接着說:“波利很滿意他的同伴,我相信他們很能相投。

    可是,您知道,波利不常和我說話。

    他的性格很沉默……我怕這孩子有點薄情。

    ” 他說這話時語調非常凄切,我不能不起而抗辯,向他保證他孫兒決非薄情。

     “如果真像您所說,那麼他很可以多有一點表示,”拉貝魯斯接着說,“您看,這是個例子,早晨當他和别的孩子們上學時,我伏在窗口看他過去。

    他明知道……但他從不回過頭來!” 我想試勸他,說波利無疑是怕在同學面前丢臉,而且深恐他們的譏笑;但正在這時,院子中傳來大群熙攘的喧聲。

     拉貝魯斯抓住我的手臂,語聲也變了: “您聽!您聽!他們進來了。

    ” 我注意着他。

    他開始渾身發抖。

     “這些小東西使您害怕嗎?”我問。

     “哪有的話,哪有的話,”他慌忙說,“怎麼您竟以為……”随又很快說,“我得下去。

    休息的時間隻有幾分鐘,而您知道接着就是自習,我得去監堂,再見,再見。

    ” 他簡直來不及和我握手便闖入走廊。

    立刻我聽到他在扶梯上急促的步聲。

    我因不願在學生們面前經過,便又靜待片刻。

    我可以聽到他們的叫聲、笑聲和歌聲。

    立刻鐘聲響了,突然一切回複靜寂。

     我就預備去訪雅善斯,請他準許讓喬治暫離課室來和我談話。

    他不久就跑到剛才拉貝魯斯接待我的那間小教室來。

     一到我面前,喬治就認為應該采取一種滿不在乎的神氣。

    這是他用來遮掩他心虛的方式。

    但我不敢斷定說他比我更感局促。

    他守着防線,因為無疑地準備來受訓斥。

    當時我覺得他正盡速搜集武器以備和我對抗,因為,我還不及開口,他就先問起俄理維的消息,但那樣地帶着嘲弄的語調,我簡直就想送他一個耳光。

    他算占了上風。

    他那譏刺的目光,口角邊嘲諷的皺紋,以及他那說話的語調,似乎都在說:“而且,您知道。

    我用不到怕您。

    ”我立刻失去自信,而隻求勿使自己顯露出來。

    我原來預備好的一番議論這時使我突然感到已不合時機。

    我沒有那種自充學監者所必不可少的聲勢。

    而且,衷心說,喬治太使我感到興趣。

     “我不是來叱責你的,”我終于那麼對他說,“我隻願意給你一個警告。

    ”而竭盡全力,我仍無法消除我面部的微笑。

     “請您先告訴我,您是不是受了我媽之托而來的?” “可以說是,也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