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五章 俄理維在巴薩房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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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葡萄酒吧,”他故意打岔說,“再來一杯如何?” “不必,不必,多謝……但滋味的确很好。

    ” “是的,那天晚上我們初見時,我就驚覺到您見解的确切與成熟。

    您不預備從事批評工作嗎?” “不。

    ” “寫詩?……是的,我知道您寫詩。

    ” 俄理維臉又紅了。

     “是的,您哥哥洩漏了您的秘密。

    自然,您還一定認識不少可以合作的年輕人……将來這雜志應該成為青年陣線的台柱。

    它成立的理由也就在此。

    我希望将來您能幫我起草一篇卷首的宣言,内中指出,但也不必太确定,文學上的新傾向。

    我們以後再來商量。

    譬如選定兩三個重要的形容詞,不必一定要新名詞,普通極常用的都可以,但我們給它加上一種新的意義,用來作為口号。

    譬如福樓拜以後,人用:‘音調和諧的,有節奏的’;勒貢特·德·列爾[33]以後,用:‘神聖的,确切的’……譬如說用:‘活躍的’,您看如何?嗯?……‘潛意識的,活躍的’……您說不好嗎?……或是‘基本的,健全的,活躍的’?” “我想我們可以找到更好的,”俄理維冒昧地說,一面微笑着示意不敢苟同。

     “來吧,再來一杯葡萄酒……” “别太滿了,我懇求您。

    ” “您看,象征主義派最大的弱點在乎僅僅建立了一種美學原理。

    文學中任何主義的出現,除了它特别的筆調以外,一定還帶有一種新的倫理觀,新的條規,新的項目,對于愛情或人生的新見解。

    而象征主義,說來很簡單:它不顧人生,不求理解人生;它否認人生;它把人生丢開不睬。

    這簡直是荒謬絕倫,您說對不對?這些都是胃口不很好的人,而且也不是美食者。

    和我們實在太不同……是不是?” 俄理維已喝幹第二杯葡萄酒,吸完第二根紙煙。

    他半閉着眼睛,躺在那舒适的靠椅中,不做一聲,輕輕地用點頭表示同意。

    正當這時,門鈴響了,立時進來一個男仆,把一張名片遞給羅培耳。

    羅培耳接過名片,瞧了一眼,把它放在身旁的書桌上。

     “好的。

    請他等一等。

    ”仆人出去了,“聽我說,小朋友,您很使我喜歡,我相信我們将來一定能合作。

    但這會兒我必須接見一位客人,他希望我能單獨和他見面。

    ” 俄理維站起身來。

     “我帶您從花園出去,如果您同意……唉!我想起來了!您願意不願意要一本我新近出版的書?這兒我正有一本用荷蘭紙精印的……” “我并沒有等待您送給我才看。

    ”俄理維不很喜歡巴薩房那本書,所以用了這一句既不願谄谀他而也不想得罪他的話。

    是否巴薩房已在他的語調中覺察出某種淡然的鄙棄?他很快接下去說: “啊!不必提起。

    如果您告訴我說喜歡那本書,我勢必再不能信服您的趣味,或是您的誠意。

    不,這本書的缺點,我比任何人都知道得清楚。

    我把它寫成得太快。

    老實說,當我一面在寫的時候,我心中卻早在想下一本書。

    唉!這尚未完成的那本我很當心,我把它看得很重要。

    将來您一定會知道;您一定能看到……但這會兒,實在對不起,我得接見那位客人……除非……但那也不行;我們相識太淺,而您父母一定在等您回去吃飯。

    好吧,再見!希望不久再能見面……我把您的名字寫在書上吧;請允許。

    ” 他立起身來,走近書桌。

    當他低頭在寫時,俄理維跨前一步,把剛才仆人送來的名片斜眼瞧了一下: 維克多·斯托洛維魯 這名字與他毫不相幹。

     巴薩房把《鐵杠》遞給俄理維,他想看書面内的題字。

     “您以後再看吧!”巴薩房說着替他把書夾在腋下。

     直到街上,俄理維才啟視巴薩房伯爵題贈的幾行字。

    題詞是那本書中摘下來的章首引語之一: 奧浪笃,再走前幾步吧!我還不敢确信完全明白您的意思。

     下面又加寫: 緻未來之友 俄理維·莫裡尼哀 羅培耳·得·巴薩房伯爵 這幾行含義不明的字句使俄理維沉思起來,但歸根結底,他盡可以随自己的意思去解釋。

    俄理維到家時,正值愛德華倦于等待後怅然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