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四章 裴奈爾與蘿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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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罪了您……我知道您的困境,而……我希望能幫助您。

    ” 但蘿拉喘着氣,自知已支持不住。

    她的目光搜索着一處可以坐下的地方,裴奈爾的眼睛一直仰視着她,早理會她的意思。

    他跳向放在床腳邊的一把小靠椅,立刻搶來放在她身旁,後者就不自支地把身子落下去了。

     這時發生一樁極滑稽的趣事,而我很想把它略去;但這趣事卻是決定裴奈爾與蘿拉間接近的關鍵,而同時意外地把他們從難解的局面下釋放出來。

    因此我不想故意地把這場景加以鋪叙: 按蘿拉所付的房金而論(我是說:按旅館老闆所定的房金而論),本來就不能希望有精緻的家具,但無論如何家具應該是堅固的。

    如今,裴奈爾推到蘿拉跟前的這一把小靠椅卻是一把跛椅,就是說它很喜歡把其中的一隻腳提起,像鳥似的藏在翅膀下,這在鳥是一種極自然的姿勢,但對一張靠椅,卻是極少見而深感抱憾的事,所以它特别把這些殘缺隐藏在密列的流蘇下。

    蘿拉知道她自己的椅子,知道坐下去時非特别小心不可,但倉猝間,她已不及考慮,一直到椅子在她身下搖擺時她才記起來。

    她叫了一聲,但這叫聲跟适才的哀鳴卻是完全不同的,她滑在一邊,片刻間發覺自己已坐在地毯上,正好落在趕去攙扶她的裴奈爾的手臂中。

    慌張,而又覺得好笑,他已不覺跪在地上。

    蘿拉的臉正對着他的臉。

    他看到她滿面羞紅起來。

    她掙紮着支起身來,他幫着她。

     “跌痛了嗎?” “沒有,謝謝,幸虧有您。

    這靠椅真夠滑稽,其實已修理過一次……我相信如果把它那隻腳放正的話,它是不會塌下去的。

    ” “我來修理它,”裴奈爾說,“行了!……您愛再試一下嗎?”他立刻又接下去說,“對不起……不如讓我先來試一下。

    您看,現在它很不錯了。

    我把兩腿跷起都沒有關系(他笑着那麼做)。

    ”于是,從椅上起來,“您再坐吧,如果您允許讓我再留片刻,我拿一張凳子來。

    我坐在您身邊,看守着不讓您再掉下去。

    别怕……我還有别的事想替您設法。

    ” 他那談笑風生,他那态度的謹慎,舉止的文雅,使蘿拉不能不微笑起來: “您還沒有告訴我您的姓名呢!” “裴奈爾。

    ” “對;但您的姓呢?” “我沒有姓。

    ” “就說您父母的姓。

    ” “我沒有父母。

    也就是說:我自己正像您所等待的那個孩子一樣,是私生子。

    ” 突然蘿拉面上的笑影消失了;這樣固執地想知道她的私生活,想揭破她的底細,使她感到一種淩辱: “但您到底怎麼知道的呢?……誰對您說的呢?……您沒有權利來知道這些事……” 裴奈爾如今已開了口,他的語聲就變得激昂: “我同時知道我的朋友俄理維所知道的以及您的朋友愛德華所知道的一切。

    但他們兩人都隻知道您秘密的一面。

    全盤都接頭的恐怕就隻您和我兩人了……”他又更溫柔地加上一句,“您明白所以我也非成為您的朋友不可。

    ” “男人們真夠不謹慎!”蘿拉凄然說,“但是……如果您沒有見到愛德華,他就不會對您說的。

    他寫信告訴您的嗎?……是他派您來的嗎?……” 裴奈爾給問住了;剛才他說得太快,盡顧到自己虛張聲勢的快樂。

    他隻好否定地搖搖頭。

    蘿拉的面色愈來愈陰沉。

    正當這時,有人敲門。

     不自主地,一種共同的情緒把兩人團結在一起。

    裴奈爾自忖已落圈套;蘿拉感到被人發現的焦灼。

    他們兩人面面相觑,正像兩個同謀犯互相目語。

    叩門聲又響了。

    兩人不約而同地回答說: “請進來!” 愛德華已先在門外竊聽片刻,他奇怪蘿拉的室内會有語聲。

    裴奈爾最後所說的幾句話已使他得了暗示。

    他明白其中的用意,他不能不判定那說話的正是竊取他箱子的小偷。

    立刻他就有了主意;因為愛德華正是那種在平凡的日常生活中感到疲累,而在突發的事情前感官特别靈敏而活躍的人。

    他把門推開,但站在門口,微笑地看看裴奈爾,又看看蘿拉。

    他們兩人都已立起身來。

     “親愛的朋友,”他對蘿拉說,并且向她示意,似乎要教她暫時先壓住情感,“可否讓我先和這位先生談一談,如果他願意到走廊上來一下。

    ” 當裴奈爾一跑到走廊上,他的微笑中顯得更帶諷刺。

     “我早想我一定會在這兒找到您。

    ” 裴奈爾知道自己被捉住了。

    他隻能用果敢一法去對付,他便決定孤注一擲: “我也希望會在這兒遇到您。

    ” “第一,如果您還沒有辦這件事(因為我願意相信您是為辦這件事而來的),您就下樓去,向櫃上把杜維哀夫人的賬目付清,就用您在我提箱中所取的錢,而我相信您大概一定帶在身邊。

    十分鐘以後再上來好了。

    ” 這一切說得相當嚴肅,但語調中絲毫不含威吓的意味。

    這時裴奈爾才又泰然起來。

     “是的,我的确為這事而來。

    您并沒有猜錯。

    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