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二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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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麼,您是哪一年生的?”謝爾皮林轉過睑來,問加爾喬諾克。

     謝爾進林剛才問過伊林的年齡,現在又拿這個同樣的問題來問一個年紀已經不輕的人,因此覺得有些不好意思用“你”來稱呼他。

     “一九〇四年。

    ” “在哪裡開始作戰的?” “在西南戰線上,從邊境,從弗拉基米爾一沃倫斯基邊戰邊撤,一直打到普裡皮亞特河。

    ”加爾喬諾克講話的口氣是相當自豪的,是啊,不是敗退,而是邊戰邊撤…… “這倒是真的,”謝爾皮林也想起來了。

    他曾經聽到在西南戰線最北面作戰過的人講起,直至接到命令以後,他們才撤到普裡皮亞特河。

     “在第五集團軍嗎?”他問。

     “是第五集團軍。

    ” “那麼,你是在哪兒出生的呢?” “離這兒不遠,”加爾喬諾克把頭一擺,仿佛他就是在這個林子裡出生的。

    “今天的戰報裡說,昨天在明斯克方向已經收複了波勃爾站……我就是那兒的人。

    在波勃爾和克魯樸基中間有個會讓站,我就是在那兒出生的。

    我父親是個巡道工,就住在那個地方。

    原先在會讓站工作,後來調到克魯樸基。

    ” “你父母親現在在哪裡呢?”謝爾皮林問。

     “不知道。

    戰争開始的時候,他們是留在克魯樸基的……” 加爾喬諾克說得很平靜,似乎不願讓自己的感情流露出來,因為他覺得流露感情是完全無濟于事的。

    讓不讓德國人從莫吉廖夫突圍,這可以由他決定;但留在克魯樸基的雙親是否活着,卻不是他能夠決定的。

     “是這麼回事,”加爾喬諾克沉默了片刻,帶着自責的語氣說。

    “頭年沒給假期,第二年又沒給假期,到了第三年,領到了療養證,就往療養院裡跑。

    這樣一拖再拖,從三六年開始就一直沒有見過兩老的面。

    昨天通過德軍陣地時,碰到一個小家夥,是他給偵察兵帶路的。

    後來我把他帶到坦克裡。

    我聽這個十三歲的小家夥談了多少德國人幹的壞事啊……” 加爾喬諾克歎了一口氣。

    盡管他的外表很平靜,但可以看得出,對雙親的擔心,一直在折磨着這個堅強而自信的漢子。

     這時候,給他們每個人送來了半飯盒湯。

     “湯熬得不壞,”謝爾皮林說。

     “就是有點涼了,”加爾喬諾克一邊嘗味道,一邊說。

     謝爾皮林看了看表。

    他給自己規定的十五分鐘吃早飯時間已經過去了。

    已經沒有時間喝茶了。

    湯雖然有點兒涼,但很入味,一定要把這半飯盒湯喝光。

     一發炮彈在林子裡很近的地方轟隆一聲爆炸了。

    第一發炮彈由于突如其來,聽起來往往要比後來的炮彈聲音響,并且會使人感到,它爆炸的地點也要比實際上的位置近。

    接下來又有三四發炮彈在比較遠的地方爆炸了。

    即使實際上并不遠多少,但聽起來它們的聲音終究要輕些,因為已經不是那麼突然了。

     當一個人面前突然出現幾個任務而又必須同時都照顧到的時候,他就不免會感到有些手足無措。

     炮擊開始,說明德軍試圖再次突圍,加爾喬諾克必須立即采取措施。

    而集團軍司令又待在自己的帳篷裡,必須考慮他的安全。

    炮聲是漸漸遠了,但它又會近起來的。

     “司令同志,現在正在打炮,請您到我的坦克裡隐蔽一下。

    它就停在離這裡一百公尺的地方。

    ” “用不着,”謝爾皮林說。

    “我們到觀察所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