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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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叫謝爾皮林“費奇卡”,這不是因為他叫慣了,而是故意當着兒子的司機和副官——将軍的這些随從的面這樣叫,以此表示:對你們來說,他是一位将軍,可對我來說,他仍舊是費奇卡。

     謝爾皮林依稀記起了母親的慈容以及她對父親的那種百依百順的樣子。

    那時候,父親身上有着某種力量,使得母親一心一意地跟了他。

     即使到現在,父親雖然顯出了老态,但他年輕時那種粗暴而又威嚴的作風,依稀猶在。

     “我們進屋吧。

    ”謝爾皮林挽着父親的手,低頭朝他膘了一眼。

    父親的頭微微抖動着,頭上戴着一頂褪了色的舊的炮兵制帽,上面有一條黑色帽圈,但沒有紅星。

    他身上穿着一件沾滿油污的士兵棉襖,由于上了年紀,從前曾經是寬闊的肩膀現在變得狹窄了,所以棉襖象一隻麻袋似的挂在身上,這使謝爾皮林覺得他好象比從前矮了一些。

    也許他從前本來就是這樣的。

     “将軍同志,”葉弗斯吉格涅耶夫攔住了謝爾皮林。

    “現在還有什麼命令?” “命令!”謝爾皮林朝葉弗斯吉格涅耶夫略微轉過頭來,考慮該怎麼辦。

     推遲動身的日期已經來不及了。

    已經通知了集團軍,而且經下令從晚上十時起在集團軍後勤部隊駐地的邊界上打信号燈接 應。

    看樣子,恐怕那裡不僅僅有信号燈,而且還有鮑依科或者紮哈羅夫來迎接他。

     “命令照舊。

    但有一點修改:動身時間稍微推遲一些。

    ” 謝爾皮林望了望葉弗斯吉格涅耶夫,心裡想:“你畢竟是個出色的小夥子。

    沒讓司機一個人把我父親送來,你出于對他和我的尊敬,犧牲了自己民寶貴的最後一個小時。

    ” 他微微一笑,想起了自己的青行年時代,知道這一個小時的含義,于是決定把這一個小時償還給葉弗斯吉格涅耶夫。

     “你回去幫安尼雅準備早飯,然後打發吉普車來接我們。

    ” “她早飯已經準備好啦。

    ”葉弗斯吉格涅耶夫老實報告說。

     “執行命令,”謝爾皮林說完後,挽着父親的手往屋裡走去。

     “其實,我們幹脆還是和他一塊兒去吧?”父親問。

     但謝爾皮林知道,巴蘭諾娃馬上就要到他這兒來了,父親終歸會看見她的,因此直率地對父親說: “還有人來和我告别哩。

    等我告了别,車子開了回來,我們再走。

    ” 他們進屋之後,父親先不忙着坐下,而是仔細觀察房間。

    謝爾皮林發覺了這一點,于是也開始象父親那樣重新打量起自己的房間來了。

     房間很寬敞,住一個人顯得太大了。

    陳設的家具都很漂亮,椅子、沙發都套着白色帆布罩。

     謝爾皮林以為,父親這樣仔細觀察房間之後,一定會說些什麼。

    但是父親什麼也沒有說,也不想說。

    他把炮兵制帽挂在門邊的鍍鎳挂鈎上,然後在桌邊坐了下來。

     “把棉襖脫了吧?” “不用,暖和一些骨頭不會痛。

    在火車裡着涼了:一會兒這扇窗開了,一會兒那扇窗開了。

    我得當心身體!” “你為什麼不乘吉普車來呢?我是特地派車子來接你的。

    ” “為什麼派人來接我呀!你應該親自來一趟,我們歡迎你來.你晚上派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