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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使她原來的生活一無所存。

     是不是由于這個原因,她才不同意現在就和他結婚?她想等兩個兒子凱旋歸來之後再決定自己的命運嗎?但是,她當時為什麼不這麼說呢?是不是因為這種話她說不出口? 可是,如果他們一塊兒上前線,她為什麼就同意結婚?這是因為她想和他在一起。

    現在,她不僅僅為兩個兒子擔心了。

     直到這時,他才意識到她在為他的安全擔心。

    他一次也沒有和她談過這個問題,他覺得他們也沒想過這個問題,至少是他沒有想過。

    在戰争中,任何人都可能發生意外。

    似現在已經不是四一年,也不是四二年了,可以說,集團軍司令沒有被打死的危險了。

     “不該為我擔心,應當為孩子們擔心。

    ” “司令同志,可以進來嗎?” 門開着,門口站着葉弗斯吉格涅耶夫。

     謝爾皮林用詫異的目光望了他一眼,然後看了看下表:八點整。

     “怎麼,我的命令沒轉達給你嗎?為什麼又來了?” “我送老大爺來了。

    ” “他在哪兒?” “在吉普車裡坐着呢。

    請他來嗎?” “我親自去接。

    他什麼時候到的?來的什麼車?” “乘從梁贊來的火車,昨天晚上十一點鐘到的,下車以後直接到安娜·彼得羅芙娜住的地方去了。

    我們不想打擾您,而且他路上也累了。

    ” “你們把他安排在哪兒過夜?” “讓他睡在房間裡的床上。

    ” “嗯,他打擾了你倆離别前最後一夜的好夢。

    ”謝爾皮林一面想,一面戴上制帽。

     吉普車就停在大樓拐角處。

     父親還沒有下車,他坐在前座,坐在司機旁邊,正在向司機打聽什麼事。

     謝爾皮林走近汽車,聽到了片言隻語:“那麼,比方說,如果妻子死了,軍饷證該交給誰呢?” “你好!”謝爾皮林走到吉普車跟前,他父親坐着的那一邊,說。

     父親好象沒聽見,并未轉過身來,隻是把手掌貼近耳朵。

    等了一會兒他才轉過身來,從吉普車上走下來見兒子。

     謝爾皮林扶着父親下了車。

    然後,他脫下制帽,和父親親吻了三次。

    他聞到了馬合煙味。

    他對這一點特别敏感,因為他在不久前才戒了煙。

     父親的老花眼睛裡噙着淚水,這在從前是不曾有過的。

    “我們總算見面啦!”這是他用謝爾皮林感到陌生的顫抖的聲音講出的第一句話。

    但是他馬上又用一種堅定的、熟悉的聲音補充說: “當上将軍啦,費奇卡①!我聽說了,在報上也看到了,但是我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得慢慢兒習慣。

    ” ①“費奇卡”是謝爾皮林的小名。

    ——譯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