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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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教的,隻是因為在紅軍裡服役,所以不上教堂。

    到後來,他在财經夜校學習當會計,就不信教了。

    但是我們倆并沒有因此而各走各的路……他現在在那邊的情況怎麼樣?這使我日夜不安。

    ” 謝爾皮林望着她那變得蒼老和可憐的睑孔,确定無疑地想:“她不隻為此而日夜不安,而且還在天天做禱告,希望丈夫重新信仰上帝,靠神的力量在法西斯的地獄中得到拯救。

    就讓她去禱告吧。

    何況,這樣做的人同時還在捐獻坦克。

    禱告未必有用,但武器卻能救人。

    ” 他想起了自己的一件心事;最好在發動進攻的時候能有一個機械化軍。

    接着,他俯下身子,吻了吻這個善良女人的胖手。

     “我和您一樣相信,他會回來的。

    ” 吻過後,他擡起頭來,看見大門口停着一輛汽車,旁邊站着巴蘭諾娃。

     “不要拿到配藥間去,直接送手術室,交給外科護士長,”她對汽車裡的一個人說。

     後來,她看到了謝爾皮林,就走了過來。

    她的身材高高的,穿着一套合身的軍便服,腳登一雙合腳的鉻鞣革高跟皮靴。

     “我到莫斯科領麻醉藥去了,要不是自己去,又可能落空。

    ” 謝爾皮林給她們介紹了一下。

    巴蘭諾娃簡短地對皮金娜說,她從費多爾·費多羅維奇那裡常聽到對她丈夫的誇獎,接着行了個軍禮,便朝診療大樓走去。

     她走了二十來步,回過頭來對謝爾皮林大聲說:“醫務會議别遲到了!” 她走遠了。

    謝爾皮林送皮金娜到她乘來的“愛姆卡”汽車跟前,汽車正停在這兒等她。

     “愛姆卡”汽車的駕駛盤後面坐着一個闊臉膛的中年男人,穿着一件膠布雨衣,戴一頂帆布制帽。

     “大概,也是個教徒,”謝爾皮林淡淡一笑,給皮金娜打開了車門。

    “也許,她弟弟有自備的‘愛姆卡’汽車,眼下誰知道他們呢。

    ” 汽車開動了,皮金娜還在車窗裡向他揮手。

    然後,他回轉身來就走——開會遲到的确不好。

     巴蘭諾娃站在前廳的衣架旁邊。

    她正對着鏡子整理頭發。

     在這段時間裡,她本可以走到二樓了。

    看來,她是在這兒等他,想跟他說些什麼。

     她見他走進來之後,就從鏡子前轉過身來,很快地迎上去,走到他面前,拉住他的手,根本不往意站在衣帽間櫃台後面看着他們的衛生員。

     她拉着謝爾皮林的手,跟他站得那麼近,幾乎緊挨着他。

    他從上往下看,就看到她的一雙朝上望着他的眼睛、微微泛起紅暈的兩腮、她的嘴唇和下巴。

     “我非常希望,”她用清脆的嗓子對他說,他覺得她說得太響了,以緻整個前廳都聽得見。

    “希望他們讓你出院,并且準許你明天就動身,希望你能如願以償。

    我非常希望能夠這樣……” 她緊緊地握了握他的手,仿佛還想以此表示,這是她的由衷之言。

     “你走吧,我随後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