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篇 公案的考究 ——一種求悟的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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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鈔》的作者，跟一遍上人一樣，亦被視為名号的大力支持者，因為，他曾說過：
稱謂&ldquo南無&rdquo的行人與阿彌陀佛本身之間既無一念之隔，則他所懷的每一念就無不皆是&ldquo南無阿彌陀佛&rdquo了。
如此，他與佛性便息息不相背離了；他的整個身心便都是&ldquo南無阿彌陀佛&rdquo的本體了&hellip&hellip念佛三昧的意義一旦解了之後，他的身心便都是&ldquo南無阿彌陀佛&rdquo了。
因此之故，過去、現在以及未來三世一切衆生，隻要生起一念信心（深信阿彌陀佛的本願），這一念信心便回向一念悟心（原在佛心之中喚起的覺悟）；而十方一切有情衆生之心，隻要一稱名号，亦皆回向一念悟心。
行人不留一念，不發一言（它們全部同向悟的本源了）。
本願既是名實合一的一種願行，名号本身裡面就含有全部覺悟的實質了，而這既是覺悟的本質，也就是十方一切衆生分上的往生了。
且不論淨土（包括真宗在内）諸師是否意識到這個事實，他們所做的形上結論中或他們的神學（假如此詞可以用于佛教的話）裡面，都有着某種屬于心理學的東西。
心理學在宗教裡雖不能說就是一切，但也是宗教的構成基礎，因此，即使是以信為則的真宗而言，它的開山祖師親鸾，亦有許多言句，我們如果不将他的神秘經驗列入考慮的話，也是不易理解的。
例如，當他申述名号與本願不二，悉非人智所及的道理時，就是以佛的言教本身為其建立的基礎。
這個道理非常簡單，但我們怎樣才能證實我們所信的東西呢？尤其是，當所有的真宗導師們都勸我們放棄學問和推理時，我們又怎能接受以頗為機械的方式注入吾人腦中的一切呢？這也就是說，我們到底以何為憑呢？我們的心裡，乃至非常不講邏輯的心靈，必須先有某種心理上的境界，而後始能對于教我們相信的一切說個&ldquo對&rdquo或&ldquo是&rdquo字。
既然相信彌陀本願了，為何又要稱其名号呢？可能的情形也許是：稱名即是信受，反之亦同，但是，此種同一亦須是經驗而非邏輯推論的一種結果才行。
本願與名号兩不相離，本願之外無名号，名号外無本願。
縱屬此種陳述，仍然不脫人智的理解。
既信本願非智所及，又信名号非智所及了，稱名即在一念之間，為何又用自己的人智理解呢？[96] 單是信受，似乎即已足以保證信者往生淨土或者開悟了，為何還将稱名視為不可或缺的事情呢？即雲信心之外無稱名，又雲稱名之外無信心，為何還要如此重視名号呢？&ldquo南無阿彌陀佛&rdquo六個字對于信心的堅定為何如此緊要呢？ 這個名号，既然非相對的人智所及而無意義可陳，學者就須先有一度的經驗證明，而後才能明白它确非人智可及和沒有意義可陳。
從禅的觀點看來，&ldquo南無阿彌陀佛&rdquo這六個字，可說是給淨土信徒參究的一則公案。
這個名号的神秘一旦在它被稱頌的時候得到體悟了，那便是鑰匙交給行人手中的時刻，而整個的宗教意識寶庫也就安全地托付給這位行人了。
阿彌陀佛的本願歡迎任何以絕對信心稱其名号的人往生他的極樂國土；因此，稱其名号的人有福了。
有了信心而不稱名，其信便無利益。
一心稱名而不深信，往生亦不得成。
深信往生為念佛之果而稱名者，必定往生報償之土。
[97] 沒有信心，不能往生，這點不難理解，但是，為何必須稱名呢？若要了解這個包含諸佛般若智慧的奧秘，必須透視吾人本身的生命深處，而毫無疑問的是，依照淨土的說法，能夠窺測此種深處的法力，就是這&ldquo南無阿彌陀佛&rdquo六個字。
七、經驗與理論的建立 所有一切的宗教，莫不皆以神秘經驗為其建立的基石，若無此種基礎，所有一切玄學或神學的上層建築，便如空中樓閣一般，難以自持。
此系宗教不同于哲學的所在。
所有一切的哲學體系總有堕為殘垣頹壁的一天，而宗教生命卻會永遠不息地體驗它的内在奧秘。
淨土宗與禅宗都不能雜開此種奧秘。
淨土宗将它的理論建立在念佛的上面，而禅宗則以公案的參究為其理論的建立基礎。
就其理論的結構而言，兩者似乎互不相類。
淨土宗要見它的信徒往生極樂世界，而後在極樂世界開悟成佛。
因此它開示信徒，說他們罪孽深重，單憑他們的智力無法體會佛教的高深真理，又說他們為往世的業障所系，自己的能力有限，無法掙脫本身的系縛。
因此，阿彌陀佛出現在他們面前，他的本願就是要助他們一臂之力，幫他們渡過生死之流。
但此一臂之力，須要他們一心（ekacitta）稱頌他們的救主之名，才能發生作用。
喚起這種一心狀态，專門一點說，就是喚起&ldquo一念信心&rdquo的境界，乃是淨土教義上的一個重大問題。
彌陀本願，名号，&ldquo一念信心&rdquo，稱名，往生&mdash&mdash所有這些，皆是構成淨土教理鍊子的環節。
你隻要抓緊其中的任何一個環節，也就抓住了整個鍊子，而淨土諸師則給&ldquo稱名&rdquo一環以最最顯著的地位。
以此而言，淨土經驗可說是禅悟經驗的另一面，而出聲念佛與公案參究可說是建立在一個共通的基礎之上。
從心理學上來說，出聲念佛的目的在于消除二元主義中的經驗意識。
學者也以此法門克服使他感到煩惱的理論難題和矛盾。
他以專心緻志的至誠念佛，将他自己投入本身生命的深處。
但他并不是一個毫無目的的漫遊者，因為他已與名号同行，以名号為其向導了。
他與名号一同深入生命的源底；盡管他不時背離名号，但他總會記起名号而與名号打成一片。
有一天，不知怎的，他既不再是他自己，又不與名号同行。
當此之時，隻有名号存在，而他既是這個名号，這個名号就是他。
突然之間，甚至連這種感覺也消失了，但這并不是一種心靈空白或完全不省人事的狀态。
所有這一切心理學上的名稱，都無法描述他此時此刻所處的心境。
但他不會逗留在這個所在，因為，他将像突然從這種狀态醒悟過來。
當他覺悟時，他會帶着一念覺悟過來，而這一念覺悟便是阿彌陀佛的名号和彌陀本願與往生淨土的信心。
如此從一個絕對合一的狀态之中脫穎而出，當以&ldquo南無阿彌陀佛&rdquo的稱念為其印迹，此蓋由于此種覺悟系由淨土的教學而來。
根本上，宗教乃是一種親身體驗的事情，但當如此體驗時，知性卻可滲入信心的每一根纖維之中。
因為，當此種經驗獲得它的名字之時，這也就是說，當它被稱為信心時，它已受過知性的洗禮了。
後者本身雖然沒有什麼力量，但一旦與經驗結合之後，它便有了權威。
因此，我們發現，幾乎每一種宗教論争，莫不皆以經驗的哲理為其中心，換句話說，所争的皆是神學上的微細差别，而不是經驗的本身。
因此之故，如何解釋此種經驗，便成了一種極不宗教的迫害或極其血腥的戰争之因。
且不論此意如何，宗教經驗總是其玄學體系的持續和驅使的力量。
這點說明了知性解釋之所以分歧的原因，縱使是在一種宗教體系之内，例如佛教裡面的淨土與禅，亦複如此&mdash&mdash雖然，就心理學的一面而言，兩者的經驗根本上并無二緻。
此外，這也說明了禅與淨土之間的曆史關系。
從表面或從知性的層西來看，就以禅宗的許多公案為例，并與&ldquo南無阿彌陀佛&rdquo做一個比較的說明吧：&ldquo不與萬法為侶者是什麼人？&rdquo&ldquo待汝一口吸盤西江水即向汝道！&rdquo&ldquo如何是祖師西來意？&rdquo&ldquo東山水上行！&rdquo看吧，它們之間顯得多麼不相關聯！ 這些公案與&ldquo南無阿彌陀佛&rdquo之間，就兩者之訴諸知性而言，簡直沒有任何關系可說。
&ldquo南無阿彌陀佛&rdquo，直譯的意思是&ldquo皈依或敬禮阿彌陀佛&rdquo，含義相當清楚。
但是，說到山在水上行走，或一口吸盡整個江水，就沒有可解的意思可言了。
我們對它們所說的一切的看法隻是：&ldquo胡言亂語！&rdquo這些沒有意義的語句與念佛怎會相當呢？ 然而，正如前面所說的一樣，&ldquo念佛&rdquo已經不再含有&ldquo觀佛&rdquo或&ldquo想佛&rdquo的意思了，而與&ldquo名号&rdquo乃至&ldquo稱名&rdquo合為一體了。
因此，觀佛或者&ldquo見佛&rdquo（佛現在前或佛立其前）已經讓位于這個片語的不斷複誦了&mdash&mdash也就是說，已經讓位于一個不常或不必指陳任何明白的客觀實體，隻是一個不甚可解的名稱了，或者，已經讓位于一個代表某種不可形容、不可測度，完全超于知解，故而暗示一種超于意義的符号了。
念佛法門到了這時候，所念的名号便與公案密切接近了。
在此之前，念佛與參禅一路而來，各有不同的曆史發展路線，但到此時，它們彼此之間的距離愈來愈近了，而當它們彼此相看時，竟然非常意外地各在對方的身上看到了本身。
禅要廓清吾人意識上的一切渣滓，以使它能夠承受純淨無雜的一念始覺；在一般人看來沒有意義可言的公案之所以要教禅徒參究，就是為了此點。
目的在于返回本來的清白&mdash&mdash尚無意識活動之前的清白。
這就是一種不生（不滅）的境界。
禅由此發端，而淨土亦然。
八、白隐禅師對參禅與念佛的看法 下面，且讓我引用白隐禅師寫給他的一位貴族弟子的信[98]，作為本章的結語，因為他曾在這封信中談到念佛的相對功德與導入悟境的公案法門。
白隐并不輕視念佛或稱名（此在淨土信徒心中實際上并非兩種）的價值，但他認為參禅更有效果，因為公案可在禅人心中引發強烈的疑情，進而導緻禅悟的經驗。
念佛亦可達到這個目的，但隻有少數偶然的例外，因為念佛法門裡沒有可以激發疑情的東西。
此外，白隐也舉了一些由于念佛而得省悟的例子。
那就讓我們從他所舉的例子開始吧： 元祿（1688～1703）期間，有兩位淨業行人，一名丹恕，一名丹愚。
丹恕悟後往谒毒湛老人（匝三禅師），湛問：&ldquo你是何處人？&rdquo 恕曰：&ldquo山城人。
&rdquo 湛問：&ldquo修習何業？&rdquo 恕曰：&ldquo淨業。
&rdquo 湛問：&ldquo彌陀如來年多少？&rdquo 恕曰：&ldquo與某甲同年。
&rdquo 湛問：&ldquo你年多少？&rdquo 恕曰：&ldquo與彌陀同年。
&rdquo 湛問：&ldquo彌陀今在何處？&rdquo 恕即提起左手并略略舉了一下。
湛驚曰：&ldquo你真是一個淨業行人！&rdquo[99] 不久之後，丹愚亦發了三昧而得&ldquo大事決定&rdquo。
此外，約在同時，尚有一個名叫赤澤的行者，也是淨土信徒。
此人一心稱名，亦證佛教真理，白隐在此表示，他已在别處記述了這些事實。
由上可見，白隐并不是一個一味排他的禅師，隻不過是，他不希望他的禅徒們背離他們的正修而已。
這封信繼續寫道： 無字與名号，并無兩般，但須知道，得力有遲速、見道有深淺。
大凡辦道參玄上士，塞斷情念滲漏，觸破無明眼膜，要以&ldquo無&rdquo字（公案）最為有效。
五祖山法演禅師頌雲： 趙州露刃劍，寒霜光焰焰。
更拟問如何，分身作兩段！ &hellip&hellip當此之時（大悟之際），生死涅槃猶如昨夢！三千世界海中漚，一切聖賢如電拂！此即大徹妙悟，?地一下[100]底時節！ 當此之時，說理不得，說事不得，如人飲水，冷暖自知。
十方銷融目前，一念貫通三世；其快活歡喜，非人間天上可比。
學者親切精進，才三日五日，便到如此境地。
問題在于：如何使大疑現前？ 不必舍動取靜，并此身心，總是個趙州&ldquo無&rdquo字，看它畢竟是個什麼。
抛開一切情念思想，單單提個&ldquo無&rdquo字，看它究竟個什麼道理。
如此用功，定有大疑現前底時刻到來。
當你聽說大疑現前、純一無雜的情狀時，難免會有一些恐懼駭怪的感覺，但你必須知道，此乃蹈破無量劫來生死重關、内證十方如來本覺底大事，非同小可，自然須曆相當艱辛，始可達到。
回顧&ldquo無&rdquo字參究，得大疑現前、大死一番、而得大歡喜境界底禅人，真是不可勝數；反觀由唱名号而得少分相應的念佛行人，隻聞兩三個而已。
惠心院的僧都，以其智德、信心以及精神而言，可在一個月、兩個月，乃至半年、一年的期限之中，證得自身的真如而悟佛教真理&mdash&mdash假如他猛着精彩，力參&ldquo無&rdquo字或&ldquo麻三斤&rdquo這個公案的話。
可惜的是，他把四十年的精彩用到誦經稱名上去了。
此蓋由于念佛行人，縱使是勇猛精進者，亦無疑團生起之故。
須知此種疑團，确為進道的羽翼，徹悟的大道。
又如法然上人，其道德、仁義、精進、勇猛之處，皆出常人，能以自眼之光披覽聖教（閱讀經典）。
如此之人，若有疑團現前，可以立地了畢大事（大徹大悟）而得往生決定。
可惜索頭太短，不及深泉，良可悲歎！ 反觀楊岐、黃龍、真淨、息耕、佛鑒，及以妙喜（亦即大慧）諸老，所知諸佛名号百千萬億，所知諸佛神咒百萬千億，授徒舉揚，猶恐不足，何故卻舉個&ldquo無&rdquo字作為達此目的手段？其中若無可以特别推薦的長處，他們豈肯這麼做？其理安在？無他，蓋因&ldquo無&rdquo字易在學人心中生起疑團，而名号（&ldquo南無阿彌陀佛&rdquo）則難起疑團故也。
然而，甚至禅徒之中，亦有專唱稱名、希冀往生者，其故安在？在于當時（亦即元末明初）古代禅苑日漸凋枯，而淨土日漸受到鼓勵這個曆史事實。
真風未墜之日，西天四七（二十八代）、唐土二三（六代）、傳燈曆代祖師&mdash&mdash南嶽、青原、馬祖、石頭、百丈、黃檗、南泉、長沙、臨濟、興化、南院、風穴、首山、汾陽、慈明、黃龍、真淨、晦堂、妙喜，乃至五家七宗諸老，梁、陳、隋、唐、宋、元間六朝諸大宗匠，各各建立孤危宗風，譬猶臂懸奪命神符，口唱法窟爪牙，唯恐宗風墜地，而矻矻孜孜。
晝夜提厮，哪裡想到念佛往生之事！ 悲哉！時乎？命乎？降至明末，有陂師雲栖袾宏者，參玄力有未逮，道眼未得圓明；怖于生死之苦，進于寂滅之樂，終至欽慕遠公蓮社之遺韻而搖祖庭孤危之真修，自稱蓮池大師，造《彌陀經疏鈔》，以此接引後學；又有鼓山元賢永覺大師，造《淨慈要語》，為之擊節輔佐。
漢土（中國）、扶桑（日本），禅宗精神，自此受污；假令臨濟、德山、汾陽、慈明、黃龍、真淨、息耕諸老複出把臂攘斥，亦難挽此狂瀾矣！ 我如此說，似有苛責淨土宗旨褊狹、輕賤念佛修行之嫌，但事實并非如此。
我所痛責者，乃是彼等禅徒，自稱曾受禅門煆煉，但參禅志短，懶惰成性，習禅乏力而見性眼昏，茫茫蹉跎一生，待至年老力衰，時命日促，唯恐來生受輪廻之苦，無有了期，于是欣求淨土極樂而修念佛課程，對在家無智男女說，我等末代下根，似合厭離穢土，手特長串念珠，高聲念佛。
彼等貌似虔誠，僞裝禅門忠實信徒，實是身在禅門而謗禅門，一似梁柱蠢蟲，終至蛀倒梁柱！因此，彼等應受嚴厲指責！ 大明以來，此黨甚多，盡是庸才懦弱禅徒。
距今三十年前，曾聽一老宿悲歎雲：&ldquo悲哉！衰敝一至于斯！向後三百年将會如何？天下禅苑，将成佛堂；隻聞木魚念佛之聲；六時禮贊，四鄰為之驚絕！&rdquo就我所見，這并不是一種無根的悲觀之論。
最後，老僧不惜眉毛，為你舉揚親切一着，切莫作一喝會，亦莫作陀羅尼解，更莫作苦丸子吞下肚去。
作麼生是親切一句？僧問趙州：&ldquo狗子還有佛性也無？&rdquo州曰：&ldquo無！&rdquo[101] 附錄[102]：十八則參悟經驗 （一）慧圓上座的參悟經驗 這一交，這一交，萬兩黑金也合消。
頭上笠，腰下包，清風明月杖頭挑！ 據《傳燈錄》的第二部分[103]所載，這首偈子出于一位名叫慧圓的上座，因在殿庭中忽然跌倒而開悟。
但在另一個地方，又說出于投子修，因登溷捺倒打破水瓶有省雲。
（二）晦堂禅師的參悟經驗 晦堂祖心禅師（1025～1100）[104]，依黃檗南禅師數年，不大發明，後閱&ldquo傳燈&rdquo，至： 僧問多福：&ldquo如何是多福一業竹？&rdquo 幅曰：&ldquo一莖兩莖斜。
&rdquo 曰：&ldquo不會。
&rdquo 福曰：&ldquo三莖四莖曲。
&rdquo 忽然于此開悟，徹見二師别處，徑同黃柴，方展坐具，柴曰：&ldquo子已入吾室矣！&rdquo師踴躍曰：&ldquo大事本來如是，和尚何得教人看話[105]？百計搜尋？&rdquo柴曰：&ldquo若不敬你如此究尋到無心處自見自肯，即吾埋沒汝也！&rdquo （三）東坡居士的參悟經驗 溪聲便是躍長舌，山色豈非清淨身？ 夜來八萬四千偈，他日如何舉似人？ 上面的這首偈子出于詩人蘇東坡[106]筆下。
蘇東坡是照耀宋代文化世界的一顆文學大明星，某次他到荊南，聽說王泉承皓禅師&ldquo機不可觸&rdquo（機鋒銳利，無可當者），因拟抑之，遂微服求見。
皓問：&ldquo尊官高姓？&rdquo 士曰：&ldquo姓秤&mdash&mdash乃稱天下長老（包括皓在内）底秤！&rdquo 承皓大笑，忽振聲一喝曰：&ldquo且道這一喝重多少？&rdquo 士無對，于是尊禮之。
（他隻好脫下帽子，向他的對手表示甘拜下風了。
） （四）瑞岩禅師的參悟經驗 明州瑞岩義海禅師[107]，造雲居齊法席，齊問：&ldquo甚麼物恁麼來？&rdquo師于言下大悟，遂有頌曰： 雲居甚麼物？問着頭恍惚。
直下便承當，猶是生埋說！ （五）智柔禅師的參悟經驗 二十年來行腳，走盡東京西洛。
如今卻到栖賢，一步不曾移着！ 上面這首偈子出于廬山栖賢寺的智柔禅師，因參圓通有省而作。
[108] （六）仰山禅師的參悟經驗 仰山在百丈會下，問一答十，口吧吧地。
百丈曰：&ldquo汝已後遇人在！&rdquo後到彌山處，瀉問曰：&ldquo承聞，子在百丈，問一答十，是不？&rdquo仰雲：&ldquo不敢。
&rdquo溫雲：&ldquo佛法向上一句，作麼生道？&rdquo 仰拟開口，漏便喝。
如是三問，仰三拟答，三被喝。
仰低頭垂淚雲：&ldquo先師道，教我更過人始得。
今日便遇人也！&rdquo遂發心，看牛（英譯雲：&ldquo做猛烈的精神鍛煉&rdquo）三年。
一日，漏山見仰在樹下坐禅，以拄杖點背一下。
仰回首，鴻雲：&ldquo寂子，道得也未？&rdquo仰雲：&ldquo雖道不得，且不借别人口！&rdquo瀉雲：&ldquo寂子會也！&rdquo[109] （七）道圓禅師的參悟經驗 若要明白下面所述的道圓[110]的故事，先須明白&ldquo百丈野狐&rdquo的公案。
這個公案約如下述： 師（百丈）每上堂，有一老人随衆聽法。
一日衆退，唯老人不退。
師問：&ldquo汝是何人？&rdquo 老人曰：&ldquo某非人也&mdash&mdash于過去迦葉佛時，曾住此山。
因學人問：&lsquo大修行人還落因果也無？&rsquo某對雲：&lsquo不落因果！&rsquo遂五百生堕野狐身。
今請和尚代一轉語，貴脫野狐身！&rdquo 師曰：&ldquo汝問。
&rdquo 老人曰：&ldquo大修行人還落因果也無？&rdquo 師曰：&ldquo不昧因果！&rdquo 老人于言下大悟，作禮曰：&ldquo某已脫野狐身，住在山後，敢乞依亡僧律送！&rdquo 師令維那白椎告衆：&ldquo食後送亡僧！&rdquo 大衆聚議：&ldquo一衆皆安，涅槃堂又無人病，何故如此？&rdquo 食後，師頓衆至山後岩下，以杖挑出一死野狐，乃依法火葬。
上面所說&ldquo不落因果&rdquo或&ldquo不昧因果&rdquo這個問題，實在是個大問題，不僅是對各宗的佛教徒如此而已，即對各派哲學家們和有宗教心的人士亦然。
換言之，這是一個有關意志自由的問題，是一個有關聖德神恩的問題，是一個有關超越業力的問題，是一個有關邏輯與精神、有關科學與宗教、有關自然與超自然、有關戒行與信心的問題。
實在說來，這是一切宗教問題中最根本的問題。
如果&ldquo不落因果&rdquo，這便與整個宇宙法則相違；它是約制群生的因果法則，如果人人不盡道德責任，社會的根本基礎便垮将下來了。
那麼，&ldquo不落&rdquo與&ldquo不昧&rdquo之間有什麼差别呢？&ldquo不落&rdquo是一種道德行為，而&ldquo不昧&rdquo則是一種理智态度。
前者使人完全獨立于因果限域之外，而這個因果的限域是一個殊象的世界，也是我們生存的處所。
這是一種矛盾&mdash&mdash處身其中而又置身其外。
就&ldquo不昧&rdquo而言，便是改變吾人對于一個超于因果的世界所取的心靈态度。
正因為這種改變的态度，整個的人生才有一種可以稱之為精神上的&ldquo不昧因果&rdquo的新境界。
[111] 有了上面這一段引介和說明之後，下述道圓的公案就不難明白了： 大廈嶺雪峰寺道圓禅師，性純至，少遊方，雖飽參而未大透徹，聞慧南禅師（1002～1069）在黃檗績翠庵，往依之。
一日燕坐下闆，閡兩僧舉&ldquo百丈野狐&rdquo因緣，一僧雲：&ldquo隻如不昧因果，也未脫得野狐身！&rdquo一僧應聲雲：&ldquo便是不落因果，亦何曾堕野狐身耶？&rdquo師聞其語，悚然異之，不自覺其身起意行，上庵頭過澗忽大悟，見南公叙其事，未終涕淚交頤。
南公令就侍者榻熟寐，忽起作偈曰： 因果不落不昧，僧俗本無忌諱。
丈夫氣宇如王，争受囊藏被蓋子。
一條榔标任縱橫，野狐跳入金毛隊！ （八）義懷禅師的參悟經驗 天衣義懷禅師[112]，系一漁家子弟，活躍于十一世紀。
他于試經得度後數年，至姑蘇禮明覺于翠峰。
覺問：&ldquo汝名甚麼？&rdquo 師曰；&ldquo義懷。
&rdquo 覺問：&ldquo何不名懷義？&rdquo 師曰：&ldquo當時緻得。
&rdquo 覺問：&ldquo誰為汝立名？&rdquo 師曰：&ldquo受戒來十年矣！&rdquo 覺問：&ldquo汝行腳費多少草鞋？&rdquo 師曰：&ldquo和尚莫瞞人好！&rdquo 覺問：&ldquo我也沒量罪過，汝也沒量罪過。
爾作麼生？&rdquo 師無語。
覺打曰：&ldquo脫空謾語漢，出去！&rdquo 入室次，覺曰：&ldquo恁麼也不得，恁麼、不恁麼總不得。
（你以為如何？）&rdquo 師拟議，覺又打出，如是者數四。
尋為水頭（負責全寺供水的僧職），因汲水折擔，忽然大悟，由此得知了一直未曉的真理，作了如下的一首&ldquo投機偈&rdquo： 一二三四五六七，萬仞峰頭獨足立。
骊龍颔下奪明珠，二日勘破維摩诘。
覺聞，拊幾稱善。
（九）令滔首座的參悟經驗 令滔首座[113]，見參泐潭（懷澄）。
潭因問：&ldquo祖師西來，單傳心印；直指人心，見性成佛。
子作麼生會？&rdquo 師曰：&ldquo某甲不會。
&rdquo 潭曰：&ldquo子未出家時作個甚麼？&rdquo 師曰：&ldquo牧牛。
&rdquo 潭曰：&ldquo作麼生牧？&rdquo 師曰：&ldquo早朝騎出去，晚徑複騎歸。
&rdquo 潭曰：&ldquo子大好不會！&rdquo 師于霄下大悟，遂成頌曰： 放卻牛繩便出家，剃除須發着袈裟。
有人間我西來意，拄杖橫挑羅哩羅！ （十）雲峰禅師的參悟經驗 雲峰文悅禅師[114]，初造大愚（守芝），聞示衆曰：&ldquo大家相聚吃莖齑。
若喚作&lsquo一莖齑&rsquo，入地獄如箭射！&rdquo說罷便下座。
師大駭，夜造方丈。
愚問：&ldquo來何所求？&rdquo 師曰：&ldquo求心法。
&rdquo 愚曰：&ldquo法輪未轉，食輪先轉。
後生乘色力健，何不為衆乞食？我忍饑不暇，何暇為汝說禅乎？&rdquo 師不敢違。
未幾，愚移翠岩。
師納疏罷，複過翠岩求指示。
岩曰：&ldquo佛法未到爛卻。
雪寒，宜為衆乞炭！&rdquo 師亦奉命，能事罷，複造方丈。
岩曰：&ldquo堂司阙人，今以煩汝！&rdquo 師受之不樂，恨岩不去，心地坐架，桶箍忽散，自架堕落，忽然開悟，頓見翠岩用處，走搭伽黎上寝堂。
岩笑迎曰：&ldquo維那[115]，且喜大事了畢！&rdquo 師再拜，不及吐一詞而去。
服勤八年。
（十一）郁山主的參悟經驗 衡州茶陵縣郁山主[116]，自少落發，惟以應供（供應行腳僧侶食住等）為事，每有化至，師必供養之。
一日因楊岐（寂于1049）化主至。
師問以禅宗之旨，化主為舉：&ldquo和尚每問衲子，僧問法燈：&lsquo百尺竿頭如何進步？&rsquo[117]法燈雲：&lsquo惡！&rsquo師從此參究，未嘗離念。
&rdquo 偶一日赴外請，騎蹇驢過溪橋，驢踏橋穿陷足，師堕驢，不覺口中曰：&ldquo惡！&rdquo忽然契悟，有頌曰： 我有神珠一顆，久被塵勞羁鎖。
今朝塵盡光生，照見山河萬朵！ 上引&ldquo百尺竿頭&rdquo，出自長沙景岑[118]的一首偈子： 百尺竿頭坐底人，雖然得入未為真。
百尺竿頭須進步，十方世界現全身！ 一個人既然到了百尺竿頭的頂端，怎麼能夠更進一步呢？這裡必須來個&ldquo急跳&rdquo或&ldquo飛躍&rdquo，始可體驗到禅的真理。
（十二）白雲禅師的參悟經驗 茶陵郁山主所發現的這顆明珠，幫着照見了白雲守端[119]的禅心： 舒州白雲守端禅師，幼事翰墨，冠依茶陵郁山主披剃，往參楊岐。
岐一日忽問：&ldquo受業師為誰？&rdquo 師曰：&ldquo茶陵郁和尚。
&rdquo 岐曰：&ldquo吾聞伊過橋遭颠有省，作偈甚奇。
能記否？&rdquo 師誦曰：&ldquo我有明珠一顆&hellip&hellip&rdquo 師誦畢，岐笑而趨起。
師愕然，通夕不寐，黎明咨詢之。
适歲暮，岐曰：&ldquo汝見昨日打歐攤（驅邪）者麼？&rdquo 師曰：&ldquo見。
&rdquo 岐曰：&ldquo汝一籌不及渠。
&rdquo 師複駭曰：&ldquo意旨如何？&rdquo 岐曰：&ldquo渠愛人笑，汝怕人笑！&rdquo 師由此大悟，後出世住承天寺，作頭贊師（郁山主）像雲： 水月以嘯兮，古來已多。
我今不然兮，所陳伊何？ 百尺竿頭曾進步， 溪橋一踏沒山河！ 頹不遊兮，何遊之有？ 玄沙保壽兮，師其與偶。
應峰之東兮，沬川之口。
三十三秋兮，大獅子吼。
舒兮，卷兮，已而矣， 依前空瀉漲川水！ 九江相去幾千裡， 父有重牙子無齒。
慢勞提耳一爐香， 微煙旋逐松風起！ （十三）圓通禅師的參悟經驗 廬山圓通層讷禅師[120]，生而英特，讀書過目成誦，十一出家，試法華得度；初受具後，肄業講肆，耆年鄉下問。
會禅者南遊回，以租道相策發，于是出蜀，徧參荊楚間，久之無所得，複西至襄州洞山（子榮），留止十年，因讀&ldquo華嚴論&rdquo，至曰：&ldquo須彌在大海中，高八萬四千由旬，非手足攀攬可及，以明八萬四千塵勞山，住煩惱大海。
衆生有能于一切法無思無為，即煩惱自然枯竭，麈勞成一切智之山，煩惱成一智切之海。
若更起心思慮，即有攀緣，即塵勞愈高，煩惱愈深，不能以至諸佛智頂也！&rdquo三複之，歎曰：&ldquo石鞏雲：&lsquo無下手處。
&rsquo而馬祖曰：&lsquo曠劫無明，今日一切消滅！&rsquo非虛語也！&rdquo （十四）佛眼禅師的參悟經驗 舒州龍門清遠佛眼禅師[121]（寂于1120），十四圓具，依昆尼（戒學）究其說，因讀《法華經》，至&ldquo是法非思量分别之所能解&rdquo，持以問講師，講師莫能答。
師歎曰：&ldquo義學名相，非所以了生死大事！&rdquo遂卷衣南遊，造舒州太平演禅師法席。
因丐于廬州，偶兩足跌仆地，煩惱間，聞二人交相惡罵，谏者曰：&ldquo你猶自煩惱在！&rdquo師于言下有省。
及歸，凡有所問，演即曰：&ldquo我不如你！你自會得好！&rdquo或曰：&ldquo我不會，我不如你！&rdquo師愈疑，遂咨決于元禮首座。
禮乃以手引師之耳，繞圍爐數匝，且行且語曰：&ldquo你自會得好！&rdquo師曰：&ldquo有冀開發，乃爾相戲耶？&rdquo禮曰：&ldquo你他後悟去，方知今日曲折耳！&rdquo 太平将遷海會，師慨然曰：&ldquo吾持缽方歸複參，随往一荒院，安能究決己事耶？&rdquo遂作偈告辭，之蔣山坐夏，邂逅靈源禅師，日益厚善。
從容言話間，師曰：&ldquo比見都下一尊宿語句，似有緣。
&rdquo靈源曰：&ldquo演公天下第一等宗師，何故舍事而遠遊？所謂&lsquo有緣者&rsquo，蓋知解之師，與公初心相應耳！&rdquo 師從所勉，徑趨海會，複命典谒。
适寒夜孤坐，撥爐見火一豆許，恍然自喜曰：&ldquo深深撥，有些子！平生事，隻如此！&rdquo遼起，閱幾上《傳燈錄》，至破竈堕因緣，忽然大悟，作偈曰： 刀刀林鳥啼，披衣終夜坐。
撥火悟平生，窮神歸破堕。
事皎人自迷，曲談誰能和？ 念之永不忘，門開少人過！ 上引&ldquo破竈堕&rdquo的故事約如下述： 嵩嶽竈堕和尚，不稱名氏，言行叵測，隐居嵩嶽。
山塢有廟甚靈，殿中唯安一竈，遠近祭鬧不辍，烹殺物命甚多。
師一日領侍僧入廟，以杖敲竈三下雲：&ldquo咄！此竈隻是泥瓦合成。
聖從何來？靈從何起？恁麼烹宰物命！&rdquo又打三下，竈乃傾破堕落（安國師遂号為&ldquo破竈堕&rdquo雲）。
須臾，有一人，青衣峨冠，忽然設拜師前。
師曰：&ldquo是什麼人？&rdquo 雲：&ldquo我本此廟竈神。
久受業報，今蒙師說無生法，得脫此處，生在天中，将來緻謝！&rdquo 師日：&ldquo是汝本有之性，非吾強言。
&rdquo 神再禮而沒。
少選，侍僧等問師雲：&ldquo某等諸人，久在和尚左右，未蒙師苦口直為某等。
竈神得什麼徑旨，便得生天？&rdquo 師曰：&ldquo我隻向伊道，是&lsquo泥瓦合成&rsquo，别也無道理為伊。
&rdquo 侍僧等立而無言。
師曰：&ldquo會麼？&rdquo 主事雲：&ldquo不會。
&rdquo 師曰：&ldquo本有之性，為什麼不會？&rdquo 侍僧等乃禮拜。
師曰：&ldquo堕也！堕也！破也！破也！&rdquo[122] （十五）泐潭禅師的參悟經驗 泐潭文準禅師（1061～1115）[123]，少時遍遊成都講肆，唱諸部綱目，即棄去，曰：&ldquo吾不求甚解！&rdquo法師昙演佳其英特，撫之曰：&ldquo汝法船也。
南方有大開土，若沩山真如，九峰真淨者，可往求之。
&rdquo師拜，受戒，與同學志恭詣大瀉，久之不契；乃造九峰，見真淨。
淨問：&ldquo甚處來？&rdquo 師曰：&ldquo興元府。
&rdquo &ldquo近離甚處？&rdquo &ldquo大仰。
&rdquo &ldquo夏在甚處？&rdquo &ldquo鴻山。
&rdquo 淨展手曰：&ldquo我手何以佛手？&rdquo 師罔然。
真淨呵曰：&ldquo适來句何無絲毫差錯，靈明天真了才說個&lsquo佛&rsquo字，便成隔礙！病在甚麼處？&rdquo 師曰：&ldquo不會。
&rdquo 淨曰：&ldquo一切現成，更教誰會？&rdquo 師服膺，就弟子之列，十餘年所至必随。
紹聖三年，真淨移石門，衲子益盛；凡人室扣問，必瞑目危坐，而無所示；見來者必起，從園丁壅菜，率以為常。
師每謂志恭曰：&ldquo老漢無意于法道乎？莫能測也！&rdquo 一日，師舉杖決渠水濺衣，因大悟，走钹其事。
真淨罵曰：&ldquo此中乃敢用藞苴耶？&rdquo（&ldquo你對此事怎敢如此粗率呀！&rdquo） （十六）佛果禅師的參悟經驗 成都府昭覺寺克勤佛果禅師（寂于235）[124]，世宗儒，兒時日記千言，偶遊妙寂寺見佛書，三複怅然，如獲舊物，曰：&ldquo子殆過去沙門也！&rdquo即出家，依自省祝發，從文照通講說，又從敏行授愣嚴，俄得病瀕死，歎曰：&ldquo諸佛涅槃正路不在文句中，吾欲以聾求色見，宜共無以死也！&rdquo遂棄去，至真覺勝禅師之席。
勝方刺臂出血指示師曰：&ldquo此曹溪一滴也。
&rdquo（曹溪乃中國六祖慧能大師建宗之地，此語表示，禅必須以生命追求也。
） 師矍然，良久曰：&ldquo道固如是乎？&rdquo即徒步出蜀，首谒玉泉皓，次依金銮信，大濕哲，黃龍心，東林度，愈指為&ldquo法器&rdquo，而晦堂則稱：&ldquo他日臨濟一派屬于矣！&rdquo最後見五祖山法演，盡其機用，祖皆不許，乃謂強移換人，出不遜語，忿然而去。
祖曰：&ldquo待你著一頓熱病打時方思量我在！&rdquo 師到金山，染傷寒，困極，以平日見處試之，無得力者；追憶五祖之言，乃自誓曰：&ldquo我病稍間即歸五祖！&rdquo病痊，尋歸，祖一見而喜，今即參堂，便入侍者寮。
方半月，會部使者解印還蜀，詣祖問道。
祖曰：&ldquo提刑少年曾讀小豔詩否？有兩句便相近： 頻呼小玉元無事，隻要檀郎認得聲！&rdquo 提刑應：&ldquo喏！喏！&rdquo祖曰：&ldquo且仔細！&rdquo 師适歸立次，問曰：&ldquo聞和尚舉小豔詩，提刑會否？&rdquo 祖曰：&ldquo他認得聲。
&rdquo 師曰：&ldquo&lsquo隻要檀郎認得聲&rsquo，他既&lsquo認得聲&rsquo，為什麼卻不是？&rdquo 祖曰：&ldquo如何是祖師西來意？庭前柏樹子？&rdquo 師忽有省，遽出，見雞盡上闌幹鼓翅而鳴，複自謂曰：&ldquo此豈不是聲？&rdquo遂袖香入室，通所得，呈偈曰： 金鴨香銷錦繡帏，笙歌叢裡醉扶歸。
少年一段風流事，隻許佳人獨自知！[125] 祖曰：&ldquo佛祖大事非小根劣器所能造詣。
吾助汝喜！&rdquo （十七）佛監禅師的參悟經驗 舒州太平慧歎佛監禅師[126]卯歲師廣教圓深，試所習得度，每以&ldquo唯此一事實，餘二則非真&rdquo味之有省。
乃遍參名宿，往來五祖之門有年，恚祖不為印據，與圓悟相繼而去。
及悟歸五祖方大徹證，而師忽至，意欲他邁。
悟勉今挂搭，且曰：&ldquo某與兄相别始月餘，比舊時相見時如何？&rdquo 師曰：&ldquo我所疑者，此也。
&rdquo遂參堂。
一日，聞祖舉僧問趙州：&ldquo如何是和尚家風？&rdquo 州曰：&ldquo老僧耳聾，高聲問将來！&rdquo 僧再問。
州曰：&ldquo你問我家風，我卻認你家風了也！&rdquo 師即大豁所疑，曰：&ldquo乞和尚指示極則。
&rdquo 祖曰：&ldquo森羅及萬象，一法之所印！&rdquo 師展拜而退。
祖今主翰墨。
後同圓悟語話次，舉東寺問仰山&ldquo鎮海明珠&rdquo因緣[127]，至&ldquo無理可伸&rdquo處，圓悟徵曰：&ldquo既雲&lsquo收得&rsquo，逮索此珠，又道&lsquo無言可對，無理可伸。
&rsquo&rdquo師不能答。
明日謂悟曰：&ldquo東寺隻索一顆珠，仰山當下傾出一栲栳。
&rdquo悟深肯之，乃告之曰：&ldquo老兄更宜親近老和尚去。
&rdquo 師一日造方丈，未及語，被祖诟罵，惬懈而退，歸寮閉門打睡，恨祖不已。
悟已密知，即往叩門。
師曰：&ldquo誰？&rdquo悟曰：&ldquo我。
&rdquo師即開門。
悟問：&ldquo你見老和尚如何？&rdquo 師曰：&ldquo我本不去，被你賺果我遭這老漢诟罵！&rdquo 悟呵呵大笑曰：&ldquo你記得前日下底語嗎？&rdquo 師曰：&ldquo是什麼語？&rdquo 悟曰：&ldquo你道：&lsquo東寺隻索一顆珠，仰山傾出一栲栳！&rsquo&rdquo 師當下釋然。
悟遂俨師同上方丈，祖才見，遂曰：&ldquo勸兄且喜大事了畢！&rdquo （十八）佛燈禅師的參悟經驗 安吉州何山佛燈守珣禅師（1079～1134）[128]，初參廣監瑛禅師，不契，遂造太平，随衆咨請，邈無所入，乃封其衾曰：&ldquo此生若不徹去，誓不展此！&rdquo于是晝坐宵立，如喪考妣。
愈七七日，忽佛監上堂曰：&ldquo森羅及萬象，一法之所印！&rdquo師聞，頓悟，往見監。
監曰：&ldquo可惜一顆明珠，被這瘋癫漢拾得！&rdquo乃诘之曰：&ldquo靈雲道：&lsquo自從一見桃花後，直至如今更不疑！&rsquo如何是他&lsquo不疑&rsquo處？&rdquo 師曰：&ldquo莫道靈雲不疑，隻今覔個疑處，了不可得！&rdquo 監曰：&ldquo玄沙道：&lsquo谛當甚谛當，敢保老兄未徹在！&rsquo那裡是他&lsquo未徹&rsquo處？&rdquo 師曰：&ldquo深知和尚老婆心切！&rdquo 監然之。
師拜起，呈偈曰： 終日看天不舉頤，桃花爛漫始擡眸。
饒君更有遮天網，透得牢關郎便休！ 監矚令護持，是夕厲聲謂衆曰：&ldquo這回珣上座穩睡去也！&rdquo 圓悟聞得，疑其來然，乃曰：&ldquo我須勘過始得！&rdquo遂令人召至，因與遊山，偶到一水潭，推師入水，遼問曰：&ldquo牛頭未見四祖時如何？&rdquo 師曰：&ldquo潭深魚聚。
&rdquo 悟曰：&ldquo見後如何？&rdquo 師曰：&ldquo樹高招風。
&rdquo 悟曰：&ldquo見與未見時如何？&rdquo 師曰：&ldquo伸腳在縮腳裡。
&rdquo 悟大稱之。
注解： [1] 所謂&ldquo公案&rdquo，中文讀作Gong-an，日文讀作kō-an&mdash直譯的意思是&ldquo公共案件&rdquo&ldquo公共案例&rdquo，或&ldquo公共案版&rdquo。
據說公案計有一千七百則之多，習禅的學者必須全部參透，始可稱為完全合格的禅師。
[2] 參見《禅學論叢》第一系列第三十二頁注。
[3] 所謂&ldquo念佛&rdquo（梵文寫作Buddhānusmriti，中文讀作nian-fo，日文讀作Nembutsu），在日本佛教中含有特殊的意義，至于它與公案參究的關系，參見本文的第二部分。
[4] 文見《四十華嚴》第三十二卷。
此處所引的這段對話，不但不見于其他譯本的《華嚴經》中，亦不見于梵本的《華嚴經》（Gandav?ūha）裡。
此蓋由于《四十華嚴》是一種晚出的本子，裡面含有不少增補的材料。
[5] &ldquo般若波羅蜜&rdquo（Prajñāpāramitā），直譯&ldquo智度&rdquo，可視為&ldquo智證&rdquo（Aryajñāna）的同義語。
[6] 見《四十華嚴》第三十一卷。
此段亦系後來加入其中。
[7] 文見第三十八卷，亦非其他漢譯本和梵文本所可得見的文句。
[8] 引自《禅關策進》。
這是一本頗有教益的書，稍後還要述及。
[9] 見拙著《楞伽經研究》（StudiesintheLankāvatāraSūtra）第一八四頁以及其他各處。
[10] 大慧禅師（1089～1163），是禅在中國土壤中栽培而成的最最傑出的人物之一，他竭力反對寂靜主義的教理與修法，永不疲厭地宣揚開悟的要義，認為禅若沒有開悟這個事實，便一文不值。
[11] 見《大慧普覺禅師語錄》第二十一卷&ldquo示呂機宜舜元&rdquo。
[12] 語見《大慧語錄》第十七卷&ldquo錢計議請普說&rdquo。
[13] 見《大慧普說》第一卷上&ldquo李宜教請普說&rdquo。
[14] 中文&ldquo妙&rdquo這個字，很難翻譯，往往含有&ldquo優美&rdquo&ldquo精巧&rdquo&ldquo微密&rdquo&ldquo深奧&rdquo&ldquo難以解釋&rdquo以及&ldquo無法說明的隐微&rdquo等意。
就其在此處所含的意思而言，系指事理呈現于此種究竟之知之中之時的神秘狀态。
語見圭峰宗密的&ldquo禅門師資承襲圖&rdquo。
[15] 見本論叢第一系列&ldquo談悟&rdquo一文第七節佛光國師部分。
[16] 參見本論叢第一系列&ldquo禅的曆史&rdquo一文第三節。
[17] 見《大慧語錄》之&ldquo妙圓居士張檢點祖燈請普說&rdquo。
[18] 參見本論叢第一系列&ldquo禅的曆史&rdquo第四節。
[19] 寂于706年。
[20] 據《六祖壇經》的敦煌手卷所載，其中第三句為：&ldquo佛性常清淨。
&rdquo慧能弟子所編的這本書，已經受到了相當的增删，緻使目前的流行本與敦煌本以及最近發現的日本京都與聖寺藏本有了很大的差異。
[21] 慧能在黃梅寺所過的生活，乃是一種極其平凡的工作，而非宗教的職務，以使他的心靈臻于開悟的境地，這豈不是一件頗富啟示性的做法？他既沒有持誦佛陀的名号，亦未依照院規崇拜佛陀的雕像；他既未向上帝告罪，請求寬恕，亦未投身于某座佛像之前、至誠祈禱，以求解除無窮的輪回之苦。
他隻是老老實實地舂米，以使他的同袍有飯可吃。
慧能在寺院生活中所做的這種平凡至極的工作，可說是禅門鍛煉的開始，也是使禅門不同于佛教其他各種社團的地方。
[22] 參見本論叢第一系列第二一八～二一九頁及二二五～二二六頁。
[23] 僧問趙州：&ldquo如何是沙門行？&rdquo趙州答雲：&ldquo離行。
&rdquo [24] 僧問趙州：&ldquo學人拟向南方學些子佛法去如何？&rdquo趙州答雲：&ldquo你去南方，見有佛處急走過，無佛處不得住。
&rdquo [25] 僧問金山達觀禅師：&ldquo師還念佛否？&rdquo禅師答雲：&ldquo我不念佛。
&rdquo又問：&ldquo為何不念？&rdquo答雲：&ldquo恐污吾口。
&rdquo [26] 藥山之語，參見别處。
[27] 此種熱切的&ldquo追求&rdquo，有一個專門術語，名為做&ldquo功夫&rdquo。
[28] 參見本論叢第一系列第二○四～二○五頁。
[29] &ldquo威音王（Bhishmasvara&mdashrāja）以前&rdquo一語，不妨解作&ldquo在意識發端之前&rdquo或&ldquo在有任何有系統的宗教義理出現之前&rdquo。
[30] 以上所引的一段文字，完全不見于敦煌本的《六祖壇經》，或許是後代添附，但此一事實并不影響玄策所說的師承問題。
[31] 參見本論叢第一系列&ldquo禅的曆史&rdquo第六節下部。
[32] 某日，聖·佛蘭西斯（St.Francis）正與他的同夥閑坐之間，忽然唉聲歎氣地說道：&ldquo世間簡直沒有一個能夠絕對服從長上的僧侶！&rdquo他的同伴聽了，頗為訝異說道：&ldquo神父，請你為我們說明一下：什麼是絕對的服從？&rdquo于是，他将一個絕對服從的僧侶比作一具屍首，說道：&ldquo你将一具屍體放在你要放的地方，它就不會做出反抗的舉動：你将它放在某個地方，它不會牢騷；你将它拏開那個地方，它也不會反對；你将它置于講壇上面，它就隻會向下俯視；你為它穿上紅衣，它就隻會顯得更加蒼白。
&rdquo（語見PaulSabatier&rsquosLifeofSt.Francis第二六○～二六一頁）。
佛蘭西斯這席話的真正要旨究竟何在，頗難說明，不過，表面的意思似乎是說，他希望他的僧侶像屍首一般聽話，然而，他所說的&ldquo将它置于講壇上面&rdquo卻又有一種幽默諷刺的意味含于其間。
這席話若由禅者來解釋的話，它的意思也許是要學者保持心靈的絕對澄明：&ldquo花紅柳綠&rdquo中紅的看作紅的、綠的看作綠的，而不将一己的主觀色彩摻雜其中。
這誠然是一種被動狀态，然而亦有十足的主動性存在其間。
我們也許可以稱之為一種被動的主動（aformofpassiveactivity）。
[33] 部分例子已在《禅學論叢》第一系列舉過；我在彼處錄了不少此等語句，都是本來的樣子，未加更動。
[34] 清平令遵禅師（845～919），關于他參翠微的情形，詳見别處。
[35] 基督徒也許會說，&ldquo大大的追詢，尋讨，叩擊&rdquo。
[36] 韋廉·詹姆士在他所著的《宗教經驗大觀》（原書第三二一頁）中說了一個故事：一個名叫安多娃尼蒂的女士，發現她的精神障礙在于執著一文錢，将它抛開之後，便解除了世俗的牽挂，展開了漫長的精神旅程。
這&ldquo一文錢&rdquo象征自我主義的最後一條線，使我們念念不肯放開相對的世界。
這條線雖然很細很細，但它的韌度卻足以系住我們每一個人。
剪斷此線的利器，系以一則公案的形态放在禅者的手中，關于此點，稍後即可談到。
[37] 詳見《臨濟錄》。
[38] 詳見《雲門錄》。
[39] 節自《傳燈錄》。
[40] 隐峰于五台山金剛窟前，将示滅，先問衆曰：&ldquo諸方遷化，坐去，卧去，吾嘗見之。
還有立化也無？&rdquo曰：&ldquo有。
&rdquo師曰：&ldquo還有倒立者否？&rdquo曰：&ldquo末嘗見有！&rdquo師乃倒立而化，亭亭然，其依順體。
時衆識舁就荃毗，屹然不動，遠近瞻睹，驚歎無已。
師有妹為尼，時亦在彼，乃推而咄曰：&ldquo老兄，曩昔不循法律，死更熒惑于人！&rdquo于是以手推之，偾然而踣，遂就阇維，收舍利建塔。
[41] &ldquo如是我聞&rdquo四字，是一切佛經的開頭語，而&ldquo如是&rdquo兩字則是一經的&ldquo最初兩字&rdquo，當然，這隻是字面的意義而已。
[42] 見《人天眼目》第二卷。
[43] 其生殁年代為926～993年。
[44] 其生殁年代為1025~1102年。
[45] 此系禅徒最喜愛的必攜叢書之一，有&ldquo禅門第一書&rdquo之稱。
讀者欲知其詳，不妨參見下面的說明。
[46] 所謂&ldquo念佛&rdquo，簡言之，就是持念佛陀的名号。
[47] 錄自《禅關策進》。
[48] 見、聞、覺、知（drista&mdash?ruta-mata-yñāta）。
[49] 大慧的語句節自他的一部由書信、上堂、升坐以及名叫&ldquo普說&rdquo&ldquo示衆&rdquo&ldquo書&rdquo（信）等構成的文集。
他精通&ldquo華嚴&rdquo，引用之處頗多，此處所錄最後一語，即是其例。
[50] 明代（1368～1650）高麗僧退隐編輯，于1579年出版。
[51] 據該書編者退隐解釋：&ldquo話頭（公案）有&lsquo句&rsquo&lsquo意&rsquo二門。
參&lsquo句&rsquo者，徑截門，活句也&mdash&mdash沒心路、沒語路、無摸索故也（沒有思維、理解的線索可尋）；參&lsquo意&rsquo者，圓頓門，死句也&mdash&mdash有理路、有語路、有聞解思想故也（有邏輯或哲理可以從而學知和記持）。
&rdquo [52] 關于學者對于公案應有的态度，我已在後面的某些附錄中，提出了另外一些忠告，對于研究禅悟意識的心理學者，當是一種不僅有趣、而且頗富舉示性的材料。
退隐以如下十點警告參究公案的學人雲：&ldquo話頭有十種病：（一）曰意根下蔔度（憑想象揣摩）：（二）曰揚眉瞬日處挆根（讓你的注意力被老師的面部表情吸住）；（三）曰語路上做活計（從公案的語意上求取解會）；（四）曰文字中引證（引經據典，附會其意）；（五）曰舉起處承當（以為公案的意義可以從其被舉出來作為思維的目标之處得到理解）；（六）曰揚在無事甲裡（以為禅隻是一種純粹的被動或寂靜的狀态；（七）曰作有無會（拿&ldquo有&rdquo與&ldquo無&rdquo等二元論、二分法的标準判斷公案）；（八）曰作真無會（以為公案指的是絕對的空無）；（九）曰作道理會（以為公案可以思維推理而知）；（十）曰将迷待迷（不下工夫，隻是等悟，猶如守株待兔的一般）。
離此十種病者，但舉話時略抖擻精神，隻疑&lsquo是個什麼？&rsquo&rdquo公案的參究如今已與所謂的打坐混為一談，但我們仍可從這些警告裡面看出，禅顯然并不隻是一種枯坐或靜态的修法。
學者（不論東方與西方）如欲認清禅的真正面目，對于它的此一特點，必須有充分的了解。
禅自有其明确的目标，而這個目标乃是使得我們&ldquo悟解心開&rdquo，因此，若要達到這個境地，必須在我們的心眼之前舉起一則公案，但既不得思維蔔度，更不可存心等悟&mdash&mdash隻可用公案作為一種跳杆，越過相對的鴻溝而至絕對的彼岸。
而禅的最大特色便是：不必倚靠原罪、信仰、上帝、神恩、得救，以及來生等等觀念，即能達成這個目标。
[53] 參見本論叢第一系列&ldquo談悟&rdquo第七節。
[54] 此處所有引文，悉皆錄自《禅關策進》；此中所引禅師的傳記資料，可以查看一本叫做《會元續略》的禅宗史傳。
[55] 這是一個著名公案，意在教人悟見剝除身心外物的&ldquo本來身&rdquo。
其大略是：&ldquo哪吒太子，析肉還母，析骨還父，然後現本身，運大神力，為父母說法。
&rdquo對于這個公案，佛眼禅師提唱雲：&ldquo肉既還母，骨既還父：以什麼為身？學人到這裡若見得去：廓清五蘊，吞盡十方！&rdquo接着頌曰：骨還父，肉還母，何者是身？分明聽取： 山河國土現全軀，十方世界在裡許。
萬劫千生随去來，山僧此說非言語！ [56] 全文見本論叢第一系列第一七九～一八五頁。
[57] 語見《皇明名僧輯略》。
[58] 他的傳記載于袾宏所編的《皇明名僧輯略》。
他因聞鐘有省，說偈曰： 沉沉寂寂絕施為，觸著無端吼似雷。
動地一聲消息盡，觸髅粉粹夢初回！ [59] 袾宏對景隆的&ldquo念佛&rdquo觀作有如下的評述：&ldquo諸師多教人參&lsquo念佛是誰？&rsquo惟師雲：&lsquo不必用此等法。
&rsquo随病制方，逗機施教，二各有旨，不可是此非彼！&rdquo此蓋由于空谷曾在一封信内作此表示，并教人&ldquo隻用平常念去。
&rdquo [60] 空谷景隆有言：&ldquo不參（公案）自悟，上古或有之；自餘（如今的人），未有不從力參而得悟者。
&rdquo [61] 保甯仁勇禅師，是楊岐方會（寂于1046）的弟子。
他在習禅之前，已通天台哲學。
後谒雪窦明覺禅師（雲門宗下的一位重要角色），後者認其可成禅門大器，故意刺激他，稱之為&ldquo央庠座主&rdquo（講經的大學教授）。
他聽了這話，心裡非常氣憤，下山後向雪窦（寺）拜雲：&ldquo我此生行腳參禅，道不過雪窦（禅師），誓不歸鄉！&rdquo待到他自己終于如雪窦所想的一樣，果真成了一位禅師之後，某次上堂說道：&ldquo看！看！山僧入拔舌地獄去也！&rdquo說罷，以手拽舌雲：&ldquo啊耶！啊耶！（這個地獄系為說謊者而設！）&rdquo另一次，在上堂時，他見侍者燒香（禅師正式上課之前的一種儀式）之後，便指侍者對大衆說道：&ldquo侍者已為諸人說法了也！&rdquo說罷，便徑自下座，一句法也沒有講。
[62] 詳見他的&ldquo語錄&rdquo第二卷。
[63] 禅宗初在中國出現時，具有某種難以接近的特點，這可從菩提達摩在少林寺冷坐九年此一傳說得到證明。
[64] 佛迹願真禅師引用，語見一本叫做《會元續略》的禅宗史傳。
[65] 節自白隐禅師所著一本名叫《遠羅天釜》的著述，對于該著，本書将不時援引。
[66] 該文的作者是無異元來禅師（1575～1630）。
[67] 詳見雲栖袾宏所編《皇明名僧輯略》。
[68] 詳見雲栖袾宏所編《皇明名僧輯略》空谷景隆&ldquo答問&rdquo。
[69] 語見《皇明名僧輯略》空谷景隆傳後。
[70] 詳見《無量壽經》（TheSukhāvatiyūhaSūtra）。
[71] 此系屬于淨土宗的三部主要經典之一。
這三部主要經典是：一、《無量壽經》，講阿彌陀佛所住的極樂世界及其所發的四十八願（梵本四十三願）；二、《觀無量壽佛經》（SūtraofrheMeditationsonBuddhaAmitāyus），講釋迦牟尼佛教導頻婆娑羅王後韋提希修習十六種觀想極樂世界及其教主的法門；三、《阿彌陀經》（TheSūtraofAmitābha），亦講極樂世界，通稱《小無量壽經》（TheSmallerSukhāvativyūha）。
&ldquo無量壽&rdquo與&ldquo阿彌陀&rdquo（意為&ldquo無量光&rdquo）同為一佛，并非兩位。
[72] 見墨勒（MaxMuller）所著之書第十五頁。
[73] 同上第十四頁。
[74] 同上第四十七頁。
[75] 道綽（562～645），為淨土宗的先驅信徒之一。
[76] 在此使用一個煩瑣哲學的術語，也許不太适宜，不過，我的用意隻是标明念佛法門的一個方面，由于這裡面所說的持名意義，系以反對其他一切考慮而得更大的強調。
因此，我在此處運用&ldquo唯名主義&rdquo（nominalism）一詞，旨在粗略地指陳強調持名為成就一行三昧或往生阿彌陀佛淨土之有效辦法的作用原理。
因此，我所謂的&ldquo唯心主義&rdquo（idealism）或&ldquo概念論&rdquo（conceptualism），所指的便是以多為否定的高度抽象概念術語描述究極實相性質的般若學者所持的态度。
[77] 此經計有三種中文譯本，最早的一種于503年出現，最晚的一本出現于693年，一般皆稱之為《文殊師利所說般若波羅蜜多經》（SūtraonPrajñāpāramitexpoundedbyMañju?ri），在大正版大藏經中的編号為二三二，二三三，以及二二○（七）。
[78] 所謂&ldquo一行&rdquo（i-hsing）三昧，在曼陀羅仙的譯本中是&ldquoSamādhiofOneDeed&rdquo，在玄奘的譯本中是&ldquoSamādhiofOneFormArray&rdquo，在現存的梵文本中：這個三昧名為&ldquoekavyūhasamādhi&rdquo。
這裡面的vyūha一字，中文通常譯為&ldquo莊嚴&rdquo，意為&ldquo莊校&rdquo&ldquo嚴飾&rdquo或&ldquo整頓&rdquo。
但&ldquo莊嚴&rdquo一詞的意思，并不是指僅僅為了裝飾而安排事物，而是指以多種多樣的森羅萬象充實實相的抽象空洞，因此，有時亦可視為&ldquo殊化作用&rdquo（individu-alization）或&ldquo個别對象&rdquo（particularobjects）的同義語。
由此可見，Ekavyūha一詞可以是指&ldquo某個客體&rdquo（oneparticularobject），而ekavyūha-samādhi便是&ldquo專注一境的三昧&rdquo（asamādhiwithoneobjectinview）了。
将&ldquo行&rdquo（hsing）看作&ldquo莊嚴&rdquo（vyūha）的同義詞，頗難附會，因為&ldquo行&rdquo的梵文通常是caryā。
叙述&ldquo一行三昧&rdquo的這節文字，不見于僧伽婆羅的譯本之中，這個事實表示了它是後來的附入部分。
可能的情形是，《文殊所說般若經》的早期譯本，完全保存了般若哲學的特色，尚未混入觀想的辦法和唯名主義的思想傾向。
[79] 玄奘的譯本中沒有述及稱名的語句，隻是：&ldquo若善男子、善女人欲入是三昧者，應處空閑，舍諸亂意，跏趺而坐，不念諸相。
為利益一切有情衆生故，一心持名，思惟其人，端身正坐，面向于佛。
如是一心系念于此一佛，便得睹見過去，現在，以及未來三世一切諸佛&hellip&hellip&rdquo在此經的梵本之中，我們隻可讀到&ldquotasyanāmadheyamgrahi-tavyan&rdquo這幾個字。
[80] 此經的對機者名叫跋陀和（亦譯拔陂）菩薩，故而亦名《拔陂菩薩經》（TheBhadrapālaBodhisattvaSūtra）。
本經現存中文譯本共有四種，第一種出于支婁迦谶之手，早于179年即行問世。
它是淨土教說的權威經典之一。
[81] 見法然上人所著的《選擇念佛本願集》卷第一。
它的作者嘗試以此表明其作為日本念佛宗開山祖師所持的立場。
[82] 詳見大正版《大藏經》第一九二号。
[83] 接着，源信引用淨土教的另外一位權威懷感禅師的話說：&ldquo《觀經》雲：&lsquo是人苦逼，不遑念佛，善友救令可稱阿彌陀佛。
如是至心，令聲不絕。
&rsquo豈非苦惱所逼，念想難成？令聲不絕，至心便成？今此出聲。
學念佛定，亦複如是：令聲不絕，遂得三昧，見佛聖衆，皎然在前。
故《大集月藏經》言：&lsquo大念見大佛，小念見小佛。
&rsquo&lsquo大念&rsquo者，大聲稱佛也；&lsquo小念&rsquo者，小聲稱佛也。
斯即聖教，有何惑哉！現見即今諸修學者，唯須厲聲念佛，三昧易成；小聲念佛，遂多馳散。
此乃學者所知，非外人能曉矣。
&rdquo [84] 文見AnecdotaOxoniensia，Aryanseries，VoI.I，PartⅡ，p96. [85] 《大集月藏經》（Candra-garbha），由那連提黎耶舍（Narendraya?as，550～577）譯為中文。
[86] 由法然上人引用于他所著的《選擇集》第一卷中。
[87] 見于空谷景隆禅師所寫的一封信中。
[88] 在實際持誦時，&ldquo南無阿彌陀佛，南無阿彌陀佛&hellip&hellip&rdquo往往念得像是&ldquo南無陀佛，南無陀佛&hellip&hellip&rdquo（nammandabu，nammandabu&hellip&hellip） [89] 見該書第七至九頁。
[90] 參見後面白隐所說的兩位淨土信徒的故事。
[91] 本經最早由二世紀下半葉，後漢時期來到中國的支婁迦谶譯為中文。
此處所引為阇那崛多的中文譯本（586），面非出自支婁迦谶的譯文（179），此蓋由于，盡管後者在淨土宗中較為知名，但前者的文字較為明暢，故而取之。
本經共有四個中文譯本，在大正版的佛教大藏經中編為四一六至四一九号。
[92] 詳見《執持鈔》。
[93] 大意取自《唯信鈔文意》。
[94] 大意取自《唯信鈔文意》。
[95] 一遍上人是日本淨土時宗的開山祖師（1229～1289），他的&ldquo語錄&rdquo中到處可見神秘家的思想。
[96] 語見《末燈鈔》&mdash&mdash由親鸾所寫的二十三封書信所合成的一個文集。
[97] 語見《末燈鈔》。
[98] 節自一冊名叫《遠羅天釜》的書信集。
這是白隐禅師的弟子常讀的一本小書。
[99] 有人問壽山師解禅師：&ldquo壽山年多少？&rdquo師曰：&ldquo與虛空齊年。
&rdquo又問：&ldquo虛空年多少？&rdquo師曰：&ldquo與壽山齊年。
&rdquo語見《傳燈錄》第十一卷。
（白隐在此描述了一位參&ldquo無&rdquo字公案的禅門行者的心理狀态。
關于此點，已在此處引用過了。
） [100] 參見本書第一部分第十二節，彼處引有與此相類的用語。
所有這些術語，悉皆指陳六祖慧能及其子孫所強調的頓悟經驗。
[101] 正當本書交印之際，京都妙心寺的公孫後藤先生（Mr.KōsonGoto）告訴筆者，白隐有一封尚未印行的信，其中表示他&ldquo最近以&lsquo隻手&rsquo公案示徒，取代&lsquo無&rsquo字公案，因為&lsquo隻手&rsquo較&lsquo無&rsquo字更易喚起疑情&rdquo。
自此以後，&ldquo隻手&rdquo便成了白隐後代的一則熱門公案，直到今日。
這個公案的大要是：&ldquo試聽隻手之聲（亦作&ldquo隻手音聲&rdquo）。
&rdquo兩手相拍發聲，而隻手則無從發聲。
現在，白隐卻要他的門徒谛聽&ldquo隻手之聲&rdquo了。
我們不妨說，這隻公案比&ldquo無&rdquo字含有較多的知解成分。
白隐是一位主張喚起疑情而反對機械念佛的大師，如今運用&ldquo隻手&rdquo作為最初的一種開眼之器，在禅悟意識發展史上是一件頗有意義的事。
待到寫中國禅宗發展史時，我想從一個與此略為不同的論點來談這個問題。
[102] 這一部分的文字中不但含有禅師們所作的&ldquo投機偈&rdquo（詳見本&ldquo論業&rdquo第一系列第二二七頁），同時也含有促使他們進入悟境的情形，希望能夠幫助宗教心理學者，對于禅者的成熟心跟有所瞥視。
待将與公案參究技巧有關的這些方面做過一番研究之後，對于佛教的特質自然就有更大的了解了。
[103] 指《續傳燈錄》，以下略稱&ldquo續傳&rdquo，計有三十六卷，所記為十世紀後期與十四世紀之間的禅師傳記，為《傳燈錄》的續編。
慧圓的傳記在第二十卷，而修颙的傳記則在第十四卷。
[104] 見&ldquo續傳&rdquo第十五卷。
[105] &ldquo看話&rdquo，為&ldquo看話頭&rdquo之略稱，筒言之，就是&ldquo參公案&rdquo，因為所謂&ldquo話頭&rdquo，也就是給禅徒參究的一種問題也。
[106] 詳見&ldquo續傳&rdquo第二十卷。
[107] 詳見&ldquo續傳&rdquo第十一卷。
[108] 詳見&ldquo續傳&rdquo第十二卷。
[109] 石屋清洪禅師引用于他的&ldquo語錄&rdquo之中。
[110] 詳見&ldquo續傳&rdquo第十四卷。
[111] 詳見《指月錄》第八卷。
[112] 詳見&ldquo續傳&rdquo第六卷。
[113] 詳見&ldquo續傳&rdquo第五卷。
[114] 詳見&ldquo續傳&rdquo第九卷。
[115] 維那（梵語Karmādāna），系禅院之中的一種僧職，有時相當于禮賓司，有時相當于總經理或監寺。
[116] 詳見&ldquo續傳&rdquo第十三卷。
[117] 本&ldquo論叢&rdquo第一系列亦引過，見彼系列第二二八頁。
[118] 詳見《傳燈錄》第十卷。
[119] 詳見&ldquo續傳&rdquo第十三卷。
[120] 詳見&ldquo續傳&rdquo第十三卷。
[121] 詳見&ldquo續傳&rdquo第十五卷。
[122] 詳見《傳燈錄》第四卷。
[123] 詳見&ldquo續傳&rdquo第二十二卷。
[124] 詳見&ldquo續傳&rdquo第二十五卷。
他以寫作《碧岩錄》一書知名于世。
他所得到的封号為&ldquo圓悟禅師&rdquo。
[125] 詩曾在本&ldquo論叢&rdquo第一系列引用過，見于彼書第二二八頁。
[126] 詳見&ldquo續傳&rdquo第二十五卷。
[127] 關于&ldquo鎮海明珠&rdquo的因緣約如下述： 仰山參東寺如會禅師（742～823）師問：&ldquo汝是甚處人？&rdquo 仰曰：&ldquo廣南人。
&rdquo 師曰：&ldquo我聞廣南有鎮海明珠，是否？&rdquo 仰曰：&ldquo是。
&rdquo 師曰：&ldquo此珠如何？&rdquo 仰曰：&ldquo黑月即隐，白月即現。
&rdquo 師曰：&ldquo還将得來也無？&rdquo 仰曰：&ldquo将得來。
&rdquo 師曰：&ldquo何不是似老僧？&rdquo 仰叉手近前曰：&ldquo昨到山，亦被索此珠，真得無言可對，無理可伸！&rdquo [128] 詳見&ldquo續傳&rdquo第二十九卷。
如此，他與佛性便息息不相背離了；他的整個身心便都是&ldquo南無阿彌陀佛&rdquo的本體了&hellip&hellip念佛三昧的意義一旦解了之後，他的身心便都是&ldquo南無阿彌陀佛&rdquo了。
因此之故，過去、現在以及未來三世一切衆生，隻要生起一念信心（深信阿彌陀佛的本願），這一念信心便回向一念悟心（原在佛心之中喚起的覺悟）；而十方一切有情衆生之心，隻要一稱名号，亦皆回向一念悟心。
行人不留一念，不發一言（它們全部同向悟的本源了）。
本願既是名實合一的一種願行，名号本身裡面就含有全部覺悟的實質了，而這既是覺悟的本質，也就是十方一切衆生分上的往生了。
且不論淨土（包括真宗在内）諸師是否意識到這個事實，他們所做的形上結論中或他們的神學（假如此詞可以用于佛教的話）裡面，都有着某種屬于心理學的東西。
心理學在宗教裡雖不能說就是一切，但也是宗教的構成基礎，因此，即使是以信為則的真宗而言，它的開山祖師親鸾，亦有許多言句，我們如果不将他的神秘經驗列入考慮的話，也是不易理解的。
例如，當他申述名号與本願不二，悉非人智所及的道理時，就是以佛的言教本身為其建立的基礎。
這個道理非常簡單，但我們怎樣才能證實我們所信的東西呢？尤其是，當所有的真宗導師們都勸我們放棄學問和推理時，我們又怎能接受以頗為機械的方式注入吾人腦中的一切呢？這也就是說，我們到底以何為憑呢？我們的心裡，乃至非常不講邏輯的心靈，必須先有某種心理上的境界，而後始能對于教我們相信的一切說個&ldquo對&rdquo或&ldquo是&rdquo字。
既然相信彌陀本願了，為何又要稱其名号呢？可能的情形也許是：稱名即是信受，反之亦同，但是，此種同一亦須是經驗而非邏輯推論的一種結果才行。
本願與名号兩不相離，本願之外無名号，名号外無本願。
縱屬此種陳述，仍然不脫人智的理解。
既信本願非智所及，又信名号非智所及了，稱名即在一念之間，為何又用自己的人智理解呢？[96] 單是信受，似乎即已足以保證信者往生淨土或者開悟了，為何還将稱名視為不可或缺的事情呢？即雲信心之外無稱名，又雲稱名之外無信心，為何還要如此重視名号呢？&ldquo南無阿彌陀佛&rdquo六個字對于信心的堅定為何如此緊要呢？ 這個名号，既然非相對的人智所及而無意義可陳，學者就須先有一度的經驗證明，而後才能明白它确非人智可及和沒有意義可陳。
從禅的觀點看來，&ldquo南無阿彌陀佛&rdquo這六個字，可說是給淨土信徒參究的一則公案。
這個名号的神秘一旦在它被稱頌的時候得到體悟了，那便是鑰匙交給行人手中的時刻，而整個的宗教意識寶庫也就安全地托付給這位行人了。
阿彌陀佛的本願歡迎任何以絕對信心稱其名号的人往生他的極樂國土；因此，稱其名号的人有福了。
有了信心而不稱名，其信便無利益。
一心稱名而不深信，往生亦不得成。
深信往生為念佛之果而稱名者，必定往生報償之土。
[97] 沒有信心，不能往生，這點不難理解，但是，為何必須稱名呢？若要了解這個包含諸佛般若智慧的奧秘，必須透視吾人本身的生命深處，而毫無疑問的是，依照淨土的說法，能夠窺測此種深處的法力，就是這&ldquo南無阿彌陀佛&rdquo六個字。
七、經驗與理論的建立 所有一切的宗教，莫不皆以神秘經驗為其建立的基石，若無此種基礎，所有一切玄學或神學的上層建築，便如空中樓閣一般，難以自持。
此系宗教不同于哲學的所在。
所有一切的哲學體系總有堕為殘垣頹壁的一天，而宗教生命卻會永遠不息地體驗它的内在奧秘。
淨土宗與禅宗都不能雜開此種奧秘。
淨土宗将它的理論建立在念佛的上面，而禅宗則以公案的參究為其理論的建立基礎。
就其理論的結構而言，兩者似乎互不相類。
淨土宗要見它的信徒往生極樂世界，而後在極樂世界開悟成佛。
因此它開示信徒，說他們罪孽深重，單憑他們的智力無法體會佛教的高深真理，又說他們為往世的業障所系，自己的能力有限，無法掙脫本身的系縛。
因此，阿彌陀佛出現在他們面前，他的本願就是要助他們一臂之力，幫他們渡過生死之流。
但此一臂之力，須要他們一心（ekacitta）稱頌他們的救主之名，才能發生作用。
喚起這種一心狀态，專門一點說，就是喚起&ldquo一念信心&rdquo的境界，乃是淨土教義上的一個重大問題。
彌陀本願，名号，&ldquo一念信心&rdquo，稱名，往生&mdash&mdash所有這些，皆是構成淨土教理鍊子的環節。
你隻要抓緊其中的任何一個環節，也就抓住了整個鍊子，而淨土諸師則給&ldquo稱名&rdquo一環以最最顯著的地位。
以此而言，淨土經驗可說是禅悟經驗的另一面，而出聲念佛與公案參究可說是建立在一個共通的基礎之上。
從心理學上來說，出聲念佛的目的在于消除二元主義中的經驗意識。
學者也以此法門克服使他感到煩惱的理論難題和矛盾。
他以專心緻志的至誠念佛，将他自己投入本身生命的深處。
但他并不是一個毫無目的的漫遊者，因為他已與名号同行，以名号為其向導了。
他與名号一同深入生命的源底；盡管他不時背離名号，但他總會記起名号而與名号打成一片。
有一天，不知怎的，他既不再是他自己，又不與名号同行。
當此之時，隻有名号存在，而他既是這個名号，這個名号就是他。
突然之間，甚至連這種感覺也消失了，但這并不是一種心靈空白或完全不省人事的狀态。
所有這一切心理學上的名稱，都無法描述他此時此刻所處的心境。
但他不會逗留在這個所在，因為，他将像突然從這種狀态醒悟過來。
當他覺悟時，他會帶着一念覺悟過來，而這一念覺悟便是阿彌陀佛的名号和彌陀本願與往生淨土的信心。
如此從一個絕對合一的狀态之中脫穎而出，當以&ldquo南無阿彌陀佛&rdquo的稱念為其印迹，此蓋由于此種覺悟系由淨土的教學而來。
根本上，宗教乃是一種親身體驗的事情，但當如此體驗時，知性卻可滲入信心的每一根纖維之中。
因為，當此種經驗獲得它的名字之時，這也就是說，當它被稱為信心時，它已受過知性的洗禮了。
後者本身雖然沒有什麼力量，但一旦與經驗結合之後，它便有了權威。
因此，我們發現，幾乎每一種宗教論争，莫不皆以經驗的哲理為其中心，換句話說，所争的皆是神學上的微細差别，而不是經驗的本身。
因此之故，如何解釋此種經驗，便成了一種極不宗教的迫害或極其血腥的戰争之因。
且不論此意如何，宗教經驗總是其玄學體系的持續和驅使的力量。
這點說明了知性解釋之所以分歧的原因，縱使是在一種宗教體系之内，例如佛教裡面的淨土與禅，亦複如此&mdash&mdash雖然，就心理學的一面而言，兩者的經驗根本上并無二緻。
此外，這也說明了禅與淨土之間的曆史關系。
從表面或從知性的層西來看，就以禅宗的許多公案為例，并與&ldquo南無阿彌陀佛&rdquo做一個比較的說明吧：&ldquo不與萬法為侶者是什麼人？&rdquo&ldquo待汝一口吸盤西江水即向汝道！&rdquo&ldquo如何是祖師西來意？&rdquo&ldquo東山水上行！&rdquo看吧，它們之間顯得多麼不相關聯！ 這些公案與&ldquo南無阿彌陀佛&rdquo之間，就兩者之訴諸知性而言，簡直沒有任何關系可說。
&ldquo南無阿彌陀佛&rdquo，直譯的意思是&ldquo皈依或敬禮阿彌陀佛&rdquo，含義相當清楚。
但是，說到山在水上行走，或一口吸盡整個江水，就沒有可解的意思可言了。
我們對它們所說的一切的看法隻是：&ldquo胡言亂語！&rdquo這些沒有意義的語句與念佛怎會相當呢？ 然而，正如前面所說的一樣，&ldquo念佛&rdquo已經不再含有&ldquo觀佛&rdquo或&ldquo想佛&rdquo的意思了，而與&ldquo名号&rdquo乃至&ldquo稱名&rdquo合為一體了。
因此，觀佛或者&ldquo見佛&rdquo（佛現在前或佛立其前）已經讓位于這個片語的不斷複誦了&mdash&mdash也就是說，已經讓位于一個不常或不必指陳任何明白的客觀實體，隻是一個不甚可解的名稱了，或者，已經讓位于一個代表某種不可形容、不可測度，完全超于知解，故而暗示一種超于意義的符号了。
念佛法門到了這時候，所念的名号便與公案密切接近了。
在此之前，念佛與參禅一路而來，各有不同的曆史發展路線，但到此時，它們彼此之間的距離愈來愈近了，而當它們彼此相看時，竟然非常意外地各在對方的身上看到了本身。
禅要廓清吾人意識上的一切渣滓，以使它能夠承受純淨無雜的一念始覺；在一般人看來沒有意義可言的公案之所以要教禅徒參究，就是為了此點。
目的在于返回本來的清白&mdash&mdash尚無意識活動之前的清白。
這就是一種不生（不滅）的境界。
禅由此發端，而淨土亦然。
八、白隐禅師對參禅與念佛的看法 下面，且讓我引用白隐禅師寫給他的一位貴族弟子的信[98]，作為本章的結語，因為他曾在這封信中談到念佛的相對功德與導入悟境的公案法門。
白隐并不輕視念佛或稱名（此在淨土信徒心中實際上并非兩種）的價值，但他認為參禅更有效果，因為公案可在禅人心中引發強烈的疑情，進而導緻禅悟的經驗。
念佛亦可達到這個目的，但隻有少數偶然的例外，因為念佛法門裡沒有可以激發疑情的東西。
此外，白隐也舉了一些由于念佛而得省悟的例子。
那就讓我們從他所舉的例子開始吧： 元祿（1688～1703）期間，有兩位淨業行人，一名丹恕，一名丹愚。
丹恕悟後往谒毒湛老人（匝三禅師），湛問：&ldquo你是何處人？&rdquo 恕曰：&ldquo山城人。
&rdquo 湛問：&ldquo修習何業？&rdquo 恕曰：&ldquo淨業。
&rdquo 湛問：&ldquo彌陀如來年多少？&rdquo 恕曰：&ldquo與某甲同年。
&rdquo 湛問：&ldquo你年多少？&rdquo 恕曰：&ldquo與彌陀同年。
&rdquo 湛問：&ldquo彌陀今在何處？&rdquo 恕即提起左手并略略舉了一下。
湛驚曰：&ldquo你真是一個淨業行人！&rdquo[99] 不久之後，丹愚亦發了三昧而得&ldquo大事決定&rdquo。
此外，約在同時，尚有一個名叫赤澤的行者，也是淨土信徒。
此人一心稱名，亦證佛教真理，白隐在此表示，他已在别處記述了這些事實。
由上可見，白隐并不是一個一味排他的禅師，隻不過是，他不希望他的禅徒們背離他們的正修而已。
這封信繼續寫道： 無字與名号，并無兩般，但須知道，得力有遲速、見道有深淺。
大凡辦道參玄上士，塞斷情念滲漏，觸破無明眼膜，要以&ldquo無&rdquo字（公案）最為有效。
五祖山法演禅師頌雲： 趙州露刃劍，寒霜光焰焰。
更拟問如何，分身作兩段！ &hellip&hellip當此之時（大悟之際），生死涅槃猶如昨夢！三千世界海中漚，一切聖賢如電拂！此即大徹妙悟，?地一下[100]底時節！ 當此之時，說理不得，說事不得，如人飲水，冷暖自知。
十方銷融目前，一念貫通三世；其快活歡喜，非人間天上可比。
學者親切精進，才三日五日，便到如此境地。
問題在于：如何使大疑現前？ 不必舍動取靜，并此身心，總是個趙州&ldquo無&rdquo字，看它畢竟是個什麼。
抛開一切情念思想，單單提個&ldquo無&rdquo字，看它究竟個什麼道理。
如此用功，定有大疑現前底時刻到來。
當你聽說大疑現前、純一無雜的情狀時，難免會有一些恐懼駭怪的感覺，但你必須知道，此乃蹈破無量劫來生死重關、内證十方如來本覺底大事，非同小可，自然須曆相當艱辛，始可達到。
回顧&ldquo無&rdquo字參究，得大疑現前、大死一番、而得大歡喜境界底禅人，真是不可勝數；反觀由唱名号而得少分相應的念佛行人，隻聞兩三個而已。
惠心院的僧都，以其智德、信心以及精神而言，可在一個月、兩個月，乃至半年、一年的期限之中，證得自身的真如而悟佛教真理&mdash&mdash假如他猛着精彩，力參&ldquo無&rdquo字或&ldquo麻三斤&rdquo這個公案的話。
可惜的是，他把四十年的精彩用到誦經稱名上去了。
此蓋由于念佛行人，縱使是勇猛精進者，亦無疑團生起之故。
須知此種疑團，确為進道的羽翼，徹悟的大道。
又如法然上人，其道德、仁義、精進、勇猛之處，皆出常人，能以自眼之光披覽聖教（閱讀經典）。
如此之人，若有疑團現前，可以立地了畢大事（大徹大悟）而得往生決定。
可惜索頭太短，不及深泉，良可悲歎！ 反觀楊岐、黃龍、真淨、息耕、佛鑒，及以妙喜（亦即大慧）諸老，所知諸佛名号百千萬億，所知諸佛神咒百萬千億，授徒舉揚，猶恐不足，何故卻舉個&ldquo無&rdquo字作為達此目的手段？其中若無可以特别推薦的長處，他們豈肯這麼做？其理安在？無他，蓋因&ldquo無&rdquo字易在學人心中生起疑團，而名号（&ldquo南無阿彌陀佛&rdquo）則難起疑團故也。
然而，甚至禅徒之中，亦有專唱稱名、希冀往生者，其故安在？在于當時（亦即元末明初）古代禅苑日漸凋枯，而淨土日漸受到鼓勵這個曆史事實。
真風未墜之日，西天四七（二十八代）、唐土二三（六代）、傳燈曆代祖師&mdash&mdash南嶽、青原、馬祖、石頭、百丈、黃檗、南泉、長沙、臨濟、興化、南院、風穴、首山、汾陽、慈明、黃龍、真淨、晦堂、妙喜，乃至五家七宗諸老，梁、陳、隋、唐、宋、元間六朝諸大宗匠，各各建立孤危宗風，譬猶臂懸奪命神符，口唱法窟爪牙，唯恐宗風墜地，而矻矻孜孜。
晝夜提厮，哪裡想到念佛往生之事！ 悲哉！時乎？命乎？降至明末，有陂師雲栖袾宏者，參玄力有未逮，道眼未得圓明；怖于生死之苦，進于寂滅之樂，終至欽慕遠公蓮社之遺韻而搖祖庭孤危之真修，自稱蓮池大師，造《彌陀經疏鈔》，以此接引後學；又有鼓山元賢永覺大師，造《淨慈要語》，為之擊節輔佐。
漢土（中國）、扶桑（日本），禅宗精神，自此受污；假令臨濟、德山、汾陽、慈明、黃龍、真淨、息耕諸老複出把臂攘斥，亦難挽此狂瀾矣！ 我如此說，似有苛責淨土宗旨褊狹、輕賤念佛修行之嫌，但事實并非如此。
我所痛責者，乃是彼等禅徒，自稱曾受禅門煆煉，但參禅志短，懶惰成性，習禅乏力而見性眼昏，茫茫蹉跎一生，待至年老力衰，時命日促，唯恐來生受輪廻之苦，無有了期，于是欣求淨土極樂而修念佛課程，對在家無智男女說，我等末代下根，似合厭離穢土，手特長串念珠，高聲念佛。
彼等貌似虔誠，僞裝禅門忠實信徒，實是身在禅門而謗禅門，一似梁柱蠢蟲，終至蛀倒梁柱！因此，彼等應受嚴厲指責！ 大明以來，此黨甚多，盡是庸才懦弱禅徒。
距今三十年前，曾聽一老宿悲歎雲：&ldquo悲哉！衰敝一至于斯！向後三百年将會如何？天下禅苑，将成佛堂；隻聞木魚念佛之聲；六時禮贊，四鄰為之驚絕！&rdquo就我所見，這并不是一種無根的悲觀之論。
最後，老僧不惜眉毛，為你舉揚親切一着，切莫作一喝會，亦莫作陀羅尼解，更莫作苦丸子吞下肚去。
作麼生是親切一句？僧問趙州：&ldquo狗子還有佛性也無？&rdquo州曰：&ldquo無！&rdquo[101] 附錄[102]：十八則參悟經驗 （一）慧圓上座的參悟經驗 這一交，這一交，萬兩黑金也合消。
頭上笠，腰下包，清風明月杖頭挑！ 據《傳燈錄》的第二部分[103]所載，這首偈子出于一位名叫慧圓的上座，因在殿庭中忽然跌倒而開悟。
但在另一個地方，又說出于投子修，因登溷捺倒打破水瓶有省雲。
（二）晦堂禅師的參悟經驗 晦堂祖心禅師（1025～1100）[104]，依黃檗南禅師數年，不大發明，後閱&ldquo傳燈&rdquo，至： 僧問多福：&ldquo如何是多福一業竹？&rdquo 幅曰：&ldquo一莖兩莖斜。
&rdquo 曰：&ldquo不會。
&rdquo 福曰：&ldquo三莖四莖曲。
&rdquo 忽然于此開悟，徹見二師别處，徑同黃柴，方展坐具，柴曰：&ldquo子已入吾室矣！&rdquo師踴躍曰：&ldquo大事本來如是，和尚何得教人看話[105]？百計搜尋？&rdquo柴曰：&ldquo若不敬你如此究尋到無心處自見自肯，即吾埋沒汝也！&rdquo （三）東坡居士的參悟經驗 溪聲便是躍長舌，山色豈非清淨身？ 夜來八萬四千偈，他日如何舉似人？ 上面的這首偈子出于詩人蘇東坡[106]筆下。
蘇東坡是照耀宋代文化世界的一顆文學大明星，某次他到荊南，聽說王泉承皓禅師&ldquo機不可觸&rdquo（機鋒銳利，無可當者），因拟抑之，遂微服求見。
皓問：&ldquo尊官高姓？&rdquo 士曰：&ldquo姓秤&mdash&mdash乃稱天下長老（包括皓在内）底秤！&rdquo 承皓大笑，忽振聲一喝曰：&ldquo且道這一喝重多少？&rdquo 士無對，于是尊禮之。
（他隻好脫下帽子，向他的對手表示甘拜下風了。
） （四）瑞岩禅師的參悟經驗 明州瑞岩義海禅師[107]，造雲居齊法席，齊問：&ldquo甚麼物恁麼來？&rdquo師于言下大悟，遂有頌曰： 雲居甚麼物？問着頭恍惚。
直下便承當，猶是生埋說！ （五）智柔禅師的參悟經驗 二十年來行腳，走盡東京西洛。
如今卻到栖賢，一步不曾移着！ 上面這首偈子出于廬山栖賢寺的智柔禅師，因參圓通有省而作。
[108] （六）仰山禅師的參悟經驗 仰山在百丈會下，問一答十，口吧吧地。
百丈曰：&ldquo汝已後遇人在！&rdquo後到彌山處，瀉問曰：&ldquo承聞，子在百丈，問一答十，是不？&rdquo仰雲：&ldquo不敢。
&rdquo溫雲：&ldquo佛法向上一句，作麼生道？&rdquo 仰拟開口，漏便喝。
如是三問，仰三拟答，三被喝。
仰低頭垂淚雲：&ldquo先師道，教我更過人始得。
今日便遇人也！&rdquo遂發心，看牛（英譯雲：&ldquo做猛烈的精神鍛煉&rdquo）三年。
一日，漏山見仰在樹下坐禅，以拄杖點背一下。
仰回首，鴻雲：&ldquo寂子，道得也未？&rdquo仰雲：&ldquo雖道不得，且不借别人口！&rdquo瀉雲：&ldquo寂子會也！&rdquo[109] （七）道圓禅師的參悟經驗 若要明白下面所述的道圓[110]的故事，先須明白&ldquo百丈野狐&rdquo的公案。
這個公案約如下述： 師（百丈）每上堂，有一老人随衆聽法。
一日衆退，唯老人不退。
師問：&ldquo汝是何人？&rdquo 老人曰：&ldquo某非人也&mdash&mdash于過去迦葉佛時，曾住此山。
因學人問：&lsquo大修行人還落因果也無？&rsquo某對雲：&lsquo不落因果！&rsquo遂五百生堕野狐身。
今請和尚代一轉語，貴脫野狐身！&rdquo 師曰：&ldquo汝問。
&rdquo 老人曰：&ldquo大修行人還落因果也無？&rdquo 師曰：&ldquo不昧因果！&rdquo 老人于言下大悟，作禮曰：&ldquo某已脫野狐身，住在山後，敢乞依亡僧律送！&rdquo 師令維那白椎告衆：&ldquo食後送亡僧！&rdquo 大衆聚議：&ldquo一衆皆安，涅槃堂又無人病，何故如此？&rdquo 食後，師頓衆至山後岩下，以杖挑出一死野狐，乃依法火葬。
上面所說&ldquo不落因果&rdquo或&ldquo不昧因果&rdquo這個問題，實在是個大問題，不僅是對各宗的佛教徒如此而已，即對各派哲學家們和有宗教心的人士亦然。
換言之，這是一個有關意志自由的問題，是一個有關聖德神恩的問題，是一個有關超越業力的問題，是一個有關邏輯與精神、有關科學與宗教、有關自然與超自然、有關戒行與信心的問題。
實在說來，這是一切宗教問題中最根本的問題。
如果&ldquo不落因果&rdquo，這便與整個宇宙法則相違；它是約制群生的因果法則，如果人人不盡道德責任，社會的根本基礎便垮将下來了。
那麼，&ldquo不落&rdquo與&ldquo不昧&rdquo之間有什麼差别呢？&ldquo不落&rdquo是一種道德行為，而&ldquo不昧&rdquo則是一種理智态度。
前者使人完全獨立于因果限域之外，而這個因果的限域是一個殊象的世界，也是我們生存的處所。
這是一種矛盾&mdash&mdash處身其中而又置身其外。
就&ldquo不昧&rdquo而言，便是改變吾人對于一個超于因果的世界所取的心靈态度。
正因為這種改變的态度，整個的人生才有一種可以稱之為精神上的&ldquo不昧因果&rdquo的新境界。
[111] 有了上面這一段引介和說明之後，下述道圓的公案就不難明白了： 大廈嶺雪峰寺道圓禅師，性純至，少遊方，雖飽參而未大透徹，聞慧南禅師（1002～1069）在黃檗績翠庵，往依之。
一日燕坐下闆，閡兩僧舉&ldquo百丈野狐&rdquo因緣，一僧雲：&ldquo隻如不昧因果，也未脫得野狐身！&rdquo一僧應聲雲：&ldquo便是不落因果，亦何曾堕野狐身耶？&rdquo師聞其語，悚然異之，不自覺其身起意行，上庵頭過澗忽大悟，見南公叙其事，未終涕淚交頤。
南公令就侍者榻熟寐，忽起作偈曰： 因果不落不昧，僧俗本無忌諱。
丈夫氣宇如王，争受囊藏被蓋子。
一條榔标任縱橫，野狐跳入金毛隊！ （八）義懷禅師的參悟經驗 天衣義懷禅師[112]，系一漁家子弟，活躍于十一世紀。
他于試經得度後數年，至姑蘇禮明覺于翠峰。
覺問：&ldquo汝名甚麼？&rdquo 師曰；&ldquo義懷。
&rdquo 覺問：&ldquo何不名懷義？&rdquo 師曰：&ldquo當時緻得。
&rdquo 覺問：&ldquo誰為汝立名？&rdquo 師曰：&ldquo受戒來十年矣！&rdquo 覺問：&ldquo汝行腳費多少草鞋？&rdquo 師曰：&ldquo和尚莫瞞人好！&rdquo 覺問：&ldquo我也沒量罪過，汝也沒量罪過。
爾作麼生？&rdquo 師無語。
覺打曰：&ldquo脫空謾語漢，出去！&rdquo 入室次，覺曰：&ldquo恁麼也不得，恁麼、不恁麼總不得。
（你以為如何？）&rdquo 師拟議，覺又打出，如是者數四。
尋為水頭（負責全寺供水的僧職），因汲水折擔，忽然大悟，由此得知了一直未曉的真理，作了如下的一首&ldquo投機偈&rdquo： 一二三四五六七，萬仞峰頭獨足立。
骊龍颔下奪明珠，二日勘破維摩诘。
覺聞，拊幾稱善。
（九）令滔首座的參悟經驗 令滔首座[113]，見參泐潭（懷澄）。
潭因問：&ldquo祖師西來，單傳心印；直指人心，見性成佛。
子作麼生會？&rdquo 師曰：&ldquo某甲不會。
&rdquo 潭曰：&ldquo子未出家時作個甚麼？&rdquo 師曰：&ldquo牧牛。
&rdquo 潭曰：&ldquo作麼生牧？&rdquo 師曰：&ldquo早朝騎出去，晚徑複騎歸。
&rdquo 潭曰：&ldquo子大好不會！&rdquo 師于霄下大悟，遂成頌曰： 放卻牛繩便出家，剃除須發着袈裟。
有人間我西來意，拄杖橫挑羅哩羅！ （十）雲峰禅師的參悟經驗 雲峰文悅禅師[114]，初造大愚（守芝），聞示衆曰：&ldquo大家相聚吃莖齑。
若喚作&lsquo一莖齑&rsquo，入地獄如箭射！&rdquo說罷便下座。
師大駭，夜造方丈。
愚問：&ldquo來何所求？&rdquo 師曰：&ldquo求心法。
&rdquo 愚曰：&ldquo法輪未轉，食輪先轉。
後生乘色力健，何不為衆乞食？我忍饑不暇，何暇為汝說禅乎？&rdquo 師不敢違。
未幾，愚移翠岩。
師納疏罷，複過翠岩求指示。
岩曰：&ldquo佛法未到爛卻。
雪寒，宜為衆乞炭！&rdquo 師亦奉命，能事罷，複造方丈。
岩曰：&ldquo堂司阙人，今以煩汝！&rdquo 師受之不樂，恨岩不去，心地坐架，桶箍忽散，自架堕落，忽然開悟，頓見翠岩用處，走搭伽黎上寝堂。
岩笑迎曰：&ldquo維那[115]，且喜大事了畢！&rdquo 師再拜，不及吐一詞而去。
服勤八年。
（十一）郁山主的參悟經驗 衡州茶陵縣郁山主[116]，自少落發，惟以應供（供應行腳僧侶食住等）為事，每有化至，師必供養之。
一日因楊岐（寂于1049）化主至。
師問以禅宗之旨，化主為舉：&ldquo和尚每問衲子，僧問法燈：&lsquo百尺竿頭如何進步？&rsquo[117]法燈雲：&lsquo惡！&rsquo師從此參究，未嘗離念。
&rdquo 偶一日赴外請，騎蹇驢過溪橋，驢踏橋穿陷足，師堕驢，不覺口中曰：&ldquo惡！&rdquo忽然契悟，有頌曰： 我有神珠一顆，久被塵勞羁鎖。
今朝塵盡光生，照見山河萬朵！ 上引&ldquo百尺竿頭&rdquo，出自長沙景岑[118]的一首偈子： 百尺竿頭坐底人，雖然得入未為真。
百尺竿頭須進步，十方世界現全身！ 一個人既然到了百尺竿頭的頂端，怎麼能夠更進一步呢？這裡必須來個&ldquo急跳&rdquo或&ldquo飛躍&rdquo，始可體驗到禅的真理。
（十二）白雲禅師的參悟經驗 茶陵郁山主所發現的這顆明珠，幫着照見了白雲守端[119]的禅心： 舒州白雲守端禅師，幼事翰墨，冠依茶陵郁山主披剃，往參楊岐。
岐一日忽問：&ldquo受業師為誰？&rdquo 師曰：&ldquo茶陵郁和尚。
&rdquo 岐曰：&ldquo吾聞伊過橋遭颠有省，作偈甚奇。
能記否？&rdquo 師誦曰：&ldquo我有明珠一顆&hellip&hellip&rdquo 師誦畢，岐笑而趨起。
師愕然，通夕不寐，黎明咨詢之。
适歲暮，岐曰：&ldquo汝見昨日打歐攤（驅邪）者麼？&rdquo 師曰：&ldquo見。
&rdquo 岐曰：&ldquo汝一籌不及渠。
&rdquo 師複駭曰：&ldquo意旨如何？&rdquo 岐曰：&ldquo渠愛人笑，汝怕人笑！&rdquo 師由此大悟，後出世住承天寺，作頭贊師（郁山主）像雲： 水月以嘯兮，古來已多。
我今不然兮，所陳伊何？ 百尺竿頭曾進步， 溪橋一踏沒山河！ 頹不遊兮，何遊之有？ 玄沙保壽兮，師其與偶。
應峰之東兮，沬川之口。
三十三秋兮，大獅子吼。
舒兮，卷兮，已而矣， 依前空瀉漲川水！ 九江相去幾千裡， 父有重牙子無齒。
慢勞提耳一爐香， 微煙旋逐松風起！ （十三）圓通禅師的參悟經驗 廬山圓通層讷禅師[120]，生而英特，讀書過目成誦，十一出家，試法華得度；初受具後，肄業講肆，耆年鄉下問。
會禅者南遊回，以租道相策發，于是出蜀，徧參荊楚間，久之無所得，複西至襄州洞山（子榮），留止十年，因讀&ldquo華嚴論&rdquo，至曰：&ldquo須彌在大海中，高八萬四千由旬，非手足攀攬可及，以明八萬四千塵勞山，住煩惱大海。
衆生有能于一切法無思無為，即煩惱自然枯竭，麈勞成一切智之山，煩惱成一智切之海。
若更起心思慮，即有攀緣，即塵勞愈高，煩惱愈深，不能以至諸佛智頂也！&rdquo三複之，歎曰：&ldquo石鞏雲：&lsquo無下手處。
&rsquo而馬祖曰：&lsquo曠劫無明，今日一切消滅！&rsquo非虛語也！&rdquo （十四）佛眼禅師的參悟經驗 舒州龍門清遠佛眼禅師[121]（寂于1120），十四圓具，依昆尼（戒學）究其說，因讀《法華經》，至&ldquo是法非思量分别之所能解&rdquo，持以問講師，講師莫能答。
師歎曰：&ldquo義學名相，非所以了生死大事！&rdquo遂卷衣南遊，造舒州太平演禅師法席。
因丐于廬州，偶兩足跌仆地，煩惱間，聞二人交相惡罵，谏者曰：&ldquo你猶自煩惱在！&rdquo師于言下有省。
及歸，凡有所問，演即曰：&ldquo我不如你！你自會得好！&rdquo或曰：&ldquo我不會，我不如你！&rdquo師愈疑，遂咨決于元禮首座。
禮乃以手引師之耳，繞圍爐數匝，且行且語曰：&ldquo你自會得好！&rdquo師曰：&ldquo有冀開發，乃爾相戲耶？&rdquo禮曰：&ldquo你他後悟去，方知今日曲折耳！&rdquo 太平将遷海會，師慨然曰：&ldquo吾持缽方歸複參，随往一荒院，安能究決己事耶？&rdquo遂作偈告辭，之蔣山坐夏，邂逅靈源禅師，日益厚善。
從容言話間，師曰：&ldquo比見都下一尊宿語句，似有緣。
&rdquo靈源曰：&ldquo演公天下第一等宗師，何故舍事而遠遊？所謂&lsquo有緣者&rsquo，蓋知解之師，與公初心相應耳！&rdquo 師從所勉，徑趨海會，複命典谒。
适寒夜孤坐，撥爐見火一豆許，恍然自喜曰：&ldquo深深撥，有些子！平生事，隻如此！&rdquo遼起，閱幾上《傳燈錄》，至破竈堕因緣，忽然大悟，作偈曰： 刀刀林鳥啼，披衣終夜坐。
撥火悟平生，窮神歸破堕。
事皎人自迷，曲談誰能和？ 念之永不忘，門開少人過！ 上引&ldquo破竈堕&rdquo的故事約如下述： 嵩嶽竈堕和尚，不稱名氏，言行叵測，隐居嵩嶽。
山塢有廟甚靈，殿中唯安一竈，遠近祭鬧不辍，烹殺物命甚多。
師一日領侍僧入廟，以杖敲竈三下雲：&ldquo咄！此竈隻是泥瓦合成。
聖從何來？靈從何起？恁麼烹宰物命！&rdquo又打三下，竈乃傾破堕落（安國師遂号為&ldquo破竈堕&rdquo雲）。
須臾，有一人，青衣峨冠，忽然設拜師前。
師曰：&ldquo是什麼人？&rdquo 雲：&ldquo我本此廟竈神。
久受業報，今蒙師說無生法，得脫此處，生在天中，将來緻謝！&rdquo 師日：&ldquo是汝本有之性，非吾強言。
&rdquo 神再禮而沒。
少選，侍僧等問師雲：&ldquo某等諸人，久在和尚左右，未蒙師苦口直為某等。
竈神得什麼徑旨，便得生天？&rdquo 師曰：&ldquo我隻向伊道，是&lsquo泥瓦合成&rsquo，别也無道理為伊。
&rdquo 侍僧等立而無言。
師曰：&ldquo會麼？&rdquo 主事雲：&ldquo不會。
&rdquo 師曰：&ldquo本有之性，為什麼不會？&rdquo 侍僧等乃禮拜。
師曰：&ldquo堕也！堕也！破也！破也！&rdquo[122] （十五）泐潭禅師的參悟經驗 泐潭文準禅師（1061～1115）[123]，少時遍遊成都講肆，唱諸部綱目，即棄去，曰：&ldquo吾不求甚解！&rdquo法師昙演佳其英特，撫之曰：&ldquo汝法船也。
南方有大開土，若沩山真如，九峰真淨者，可往求之。
&rdquo師拜，受戒，與同學志恭詣大瀉，久之不契；乃造九峰，見真淨。
淨問：&ldquo甚處來？&rdquo 師曰：&ldquo興元府。
&rdquo &ldquo近離甚處？&rdquo &ldquo大仰。
&rdquo &ldquo夏在甚處？&rdquo &ldquo鴻山。
&rdquo 淨展手曰：&ldquo我手何以佛手？&rdquo 師罔然。
真淨呵曰：&ldquo适來句何無絲毫差錯，靈明天真了才說個&lsquo佛&rsquo字，便成隔礙！病在甚麼處？&rdquo 師曰：&ldquo不會。
&rdquo 淨曰：&ldquo一切現成，更教誰會？&rdquo 師服膺，就弟子之列，十餘年所至必随。
紹聖三年，真淨移石門，衲子益盛；凡人室扣問，必瞑目危坐，而無所示；見來者必起，從園丁壅菜，率以為常。
師每謂志恭曰：&ldquo老漢無意于法道乎？莫能測也！&rdquo 一日，師舉杖決渠水濺衣，因大悟，走钹其事。
真淨罵曰：&ldquo此中乃敢用藞苴耶？&rdquo（&ldquo你對此事怎敢如此粗率呀！&rdquo） （十六）佛果禅師的參悟經驗 成都府昭覺寺克勤佛果禅師（寂于235）[124]，世宗儒，兒時日記千言，偶遊妙寂寺見佛書，三複怅然，如獲舊物，曰：&ldquo子殆過去沙門也！&rdquo即出家，依自省祝發，從文照通講說，又從敏行授愣嚴，俄得病瀕死，歎曰：&ldquo諸佛涅槃正路不在文句中，吾欲以聾求色見，宜共無以死也！&rdquo遂棄去，至真覺勝禅師之席。
勝方刺臂出血指示師曰：&ldquo此曹溪一滴也。
&rdquo（曹溪乃中國六祖慧能大師建宗之地，此語表示，禅必須以生命追求也。
） 師矍然，良久曰：&ldquo道固如是乎？&rdquo即徒步出蜀，首谒玉泉皓，次依金銮信，大濕哲，黃龍心，東林度，愈指為&ldquo法器&rdquo，而晦堂則稱：&ldquo他日臨濟一派屬于矣！&rdquo最後見五祖山法演，盡其機用，祖皆不許，乃謂強移換人，出不遜語，忿然而去。
祖曰：&ldquo待你著一頓熱病打時方思量我在！&rdquo 師到金山，染傷寒，困極，以平日見處試之，無得力者；追憶五祖之言，乃自誓曰：&ldquo我病稍間即歸五祖！&rdquo病痊，尋歸，祖一見而喜，今即參堂，便入侍者寮。
方半月，會部使者解印還蜀，詣祖問道。
祖曰：&ldquo提刑少年曾讀小豔詩否？有兩句便相近： 頻呼小玉元無事，隻要檀郎認得聲！&rdquo 提刑應：&ldquo喏！喏！&rdquo祖曰：&ldquo且仔細！&rdquo 師适歸立次，問曰：&ldquo聞和尚舉小豔詩，提刑會否？&rdquo 祖曰：&ldquo他認得聲。
&rdquo 師曰：&ldquo&lsquo隻要檀郎認得聲&rsquo，他既&lsquo認得聲&rsquo，為什麼卻不是？&rdquo 祖曰：&ldquo如何是祖師西來意？庭前柏樹子？&rdquo 師忽有省，遽出，見雞盡上闌幹鼓翅而鳴，複自謂曰：&ldquo此豈不是聲？&rdquo遂袖香入室，通所得，呈偈曰： 金鴨香銷錦繡帏，笙歌叢裡醉扶歸。
少年一段風流事，隻許佳人獨自知！[125] 祖曰：&ldquo佛祖大事非小根劣器所能造詣。
吾助汝喜！&rdquo （十七）佛監禅師的參悟經驗 舒州太平慧歎佛監禅師[126]卯歲師廣教圓深，試所習得度，每以&ldquo唯此一事實，餘二則非真&rdquo味之有省。
乃遍參名宿，往來五祖之門有年，恚祖不為印據，與圓悟相繼而去。
及悟歸五祖方大徹證，而師忽至，意欲他邁。
悟勉今挂搭，且曰：&ldquo某與兄相别始月餘，比舊時相見時如何？&rdquo 師曰：&ldquo我所疑者，此也。
&rdquo遂參堂。
一日，聞祖舉僧問趙州：&ldquo如何是和尚家風？&rdquo 州曰：&ldquo老僧耳聾，高聲問将來！&rdquo 僧再問。
州曰：&ldquo你問我家風，我卻認你家風了也！&rdquo 師即大豁所疑，曰：&ldquo乞和尚指示極則。
&rdquo 祖曰：&ldquo森羅及萬象，一法之所印！&rdquo 師展拜而退。
祖今主翰墨。
後同圓悟語話次，舉東寺問仰山&ldquo鎮海明珠&rdquo因緣[127]，至&ldquo無理可伸&rdquo處，圓悟徵曰：&ldquo既雲&lsquo收得&rsquo，逮索此珠，又道&lsquo無言可對，無理可伸。
&rsquo&rdquo師不能答。
明日謂悟曰：&ldquo東寺隻索一顆珠，仰山當下傾出一栲栳。
&rdquo悟深肯之，乃告之曰：&ldquo老兄更宜親近老和尚去。
&rdquo 師一日造方丈，未及語，被祖诟罵，惬懈而退，歸寮閉門打睡，恨祖不已。
悟已密知，即往叩門。
師曰：&ldquo誰？&rdquo悟曰：&ldquo我。
&rdquo師即開門。
悟問：&ldquo你見老和尚如何？&rdquo 師曰：&ldquo我本不去，被你賺果我遭這老漢诟罵！&rdquo 悟呵呵大笑曰：&ldquo你記得前日下底語嗎？&rdquo 師曰：&ldquo是什麼語？&rdquo 悟曰：&ldquo你道：&lsquo東寺隻索一顆珠，仰山傾出一栲栳！&rsquo&rdquo 師當下釋然。
悟遂俨師同上方丈，祖才見，遂曰：&ldquo勸兄且喜大事了畢！&rdquo （十八）佛燈禅師的參悟經驗 安吉州何山佛燈守珣禅師（1079～1134）[128]，初參廣監瑛禅師，不契，遂造太平，随衆咨請，邈無所入，乃封其衾曰：&ldquo此生若不徹去，誓不展此！&rdquo于是晝坐宵立，如喪考妣。
愈七七日，忽佛監上堂曰：&ldquo森羅及萬象，一法之所印！&rdquo師聞，頓悟，往見監。
監曰：&ldquo可惜一顆明珠，被這瘋癫漢拾得！&rdquo乃诘之曰：&ldquo靈雲道：&lsquo自從一見桃花後，直至如今更不疑！&rsquo如何是他&lsquo不疑&rsquo處？&rdquo 師曰：&ldquo莫道靈雲不疑，隻今覔個疑處，了不可得！&rdquo 監曰：&ldquo玄沙道：&lsquo谛當甚谛當，敢保老兄未徹在！&rsquo那裡是他&lsquo未徹&rsquo處？&rdquo 師曰：&ldquo深知和尚老婆心切！&rdquo 監然之。
師拜起，呈偈曰： 終日看天不舉頤，桃花爛漫始擡眸。
饒君更有遮天網，透得牢關郎便休！ 監矚令護持，是夕厲聲謂衆曰：&ldquo這回珣上座穩睡去也！&rdquo 圓悟聞得，疑其來然，乃曰：&ldquo我須勘過始得！&rdquo遂令人召至，因與遊山，偶到一水潭，推師入水，遼問曰：&ldquo牛頭未見四祖時如何？&rdquo 師曰：&ldquo潭深魚聚。
&rdquo 悟曰：&ldquo見後如何？&rdquo 師曰：&ldquo樹高招風。
&rdquo 悟曰：&ldquo見與未見時如何？&rdquo 師曰：&ldquo伸腳在縮腳裡。
&rdquo 悟大稱之。
注解： [1] 所謂&ldquo公案&rdquo，中文讀作Gong-an，日文讀作kō-an&mdash直譯的意思是&ldquo公共案件&rdquo&ldquo公共案例&rdquo，或&ldquo公共案版&rdquo。
據說公案計有一千七百則之多，習禅的學者必須全部參透，始可稱為完全合格的禅師。
[2] 參見《禅學論叢》第一系列第三十二頁注。
[3] 所謂&ldquo念佛&rdquo（梵文寫作Buddhānusmriti，中文讀作nian-fo，日文讀作Nembutsu），在日本佛教中含有特殊的意義，至于它與公案參究的關系，參見本文的第二部分。
[4] 文見《四十華嚴》第三十二卷。
此處所引的這段對話，不但不見于其他譯本的《華嚴經》中，亦不見于梵本的《華嚴經》（Gandav?ūha）裡。
此蓋由于《四十華嚴》是一種晚出的本子，裡面含有不少增補的材料。
[5] &ldquo般若波羅蜜&rdquo（Prajñāpāramitā），直譯&ldquo智度&rdquo，可視為&ldquo智證&rdquo（Aryajñāna）的同義語。
[6] 見《四十華嚴》第三十一卷。
此段亦系後來加入其中。
[7] 文見第三十八卷，亦非其他漢譯本和梵文本所可得見的文句。
[8] 引自《禅關策進》。
這是一本頗有教益的書，稍後還要述及。
[9] 見拙著《楞伽經研究》（StudiesintheLankāvatāraSūtra）第一八四頁以及其他各處。
[10] 大慧禅師（1089～1163），是禅在中國土壤中栽培而成的最最傑出的人物之一，他竭力反對寂靜主義的教理與修法，永不疲厭地宣揚開悟的要義，認為禅若沒有開悟這個事實，便一文不值。
[11] 見《大慧普覺禅師語錄》第二十一卷&ldquo示呂機宜舜元&rdquo。
[12] 語見《大慧語錄》第十七卷&ldquo錢計議請普說&rdquo。
[13] 見《大慧普說》第一卷上&ldquo李宜教請普說&rdquo。
[14] 中文&ldquo妙&rdquo這個字，很難翻譯，往往含有&ldquo優美&rdquo&ldquo精巧&rdquo&ldquo微密&rdquo&ldquo深奧&rdquo&ldquo難以解釋&rdquo以及&ldquo無法說明的隐微&rdquo等意。
就其在此處所含的意思而言，系指事理呈現于此種究竟之知之中之時的神秘狀态。
語見圭峰宗密的&ldquo禅門師資承襲圖&rdquo。
[15] 見本論叢第一系列&ldquo談悟&rdquo一文第七節佛光國師部分。
[16] 參見本論叢第一系列&ldquo禅的曆史&rdquo一文第三節。
[17] 見《大慧語錄》之&ldquo妙圓居士張檢點祖燈請普說&rdquo。
[18] 參見本論叢第一系列&ldquo禅的曆史&rdquo第四節。
[19] 寂于706年。
[20] 據《六祖壇經》的敦煌手卷所載，其中第三句為：&ldquo佛性常清淨。
&rdquo慧能弟子所編的這本書，已經受到了相當的增删，緻使目前的流行本與敦煌本以及最近發現的日本京都與聖寺藏本有了很大的差異。
[21] 慧能在黃梅寺所過的生活，乃是一種極其平凡的工作，而非宗教的職務，以使他的心靈臻于開悟的境地，這豈不是一件頗富啟示性的做法？他既沒有持誦佛陀的名号，亦未依照院規崇拜佛陀的雕像；他既未向上帝告罪，請求寬恕，亦未投身于某座佛像之前、至誠祈禱，以求解除無窮的輪回之苦。
他隻是老老實實地舂米，以使他的同袍有飯可吃。
慧能在寺院生活中所做的這種平凡至極的工作，可說是禅門鍛煉的開始，也是使禅門不同于佛教其他各種社團的地方。
[22] 參見本論叢第一系列第二一八～二一九頁及二二五～二二六頁。
[23] 僧問趙州：&ldquo如何是沙門行？&rdquo趙州答雲：&ldquo離行。
&rdquo [24] 僧問趙州：&ldquo學人拟向南方學些子佛法去如何？&rdquo趙州答雲：&ldquo你去南方，見有佛處急走過，無佛處不得住。
&rdquo [25] 僧問金山達觀禅師：&ldquo師還念佛否？&rdquo禅師答雲：&ldquo我不念佛。
&rdquo又問：&ldquo為何不念？&rdquo答雲：&ldquo恐污吾口。
&rdquo [26] 藥山之語，參見别處。
[27] 此種熱切的&ldquo追求&rdquo，有一個專門術語，名為做&ldquo功夫&rdquo。
[28] 參見本論叢第一系列第二○四～二○五頁。
[29] &ldquo威音王（Bhishmasvara&mdashrāja）以前&rdquo一語，不妨解作&ldquo在意識發端之前&rdquo或&ldquo在有任何有系統的宗教義理出現之前&rdquo。
[30] 以上所引的一段文字，完全不見于敦煌本的《六祖壇經》，或許是後代添附，但此一事實并不影響玄策所說的師承問題。
[31] 參見本論叢第一系列&ldquo禅的曆史&rdquo第六節下部。
[32] 某日，聖·佛蘭西斯（St.Francis）正與他的同夥閑坐之間，忽然唉聲歎氣地說道：&ldquo世間簡直沒有一個能夠絕對服從長上的僧侶！&rdquo他的同伴聽了，頗為訝異說道：&ldquo神父，請你為我們說明一下：什麼是絕對的服從？&rdquo于是，他将一個絕對服從的僧侶比作一具屍首，說道：&ldquo你将一具屍體放在你要放的地方，它就不會做出反抗的舉動：你将它放在某個地方，它不會牢騷；你将它拏開那個地方，它也不會反對；你将它置于講壇上面，它就隻會向下俯視；你為它穿上紅衣，它就隻會顯得更加蒼白。
&rdquo（語見PaulSabatier&rsquosLifeofSt.Francis第二六○～二六一頁）。
佛蘭西斯這席話的真正要旨究竟何在，頗難說明，不過，表面的意思似乎是說，他希望他的僧侶像屍首一般聽話，然而，他所說的&ldquo将它置于講壇上面&rdquo卻又有一種幽默諷刺的意味含于其間。
這席話若由禅者來解釋的話，它的意思也許是要學者保持心靈的絕對澄明：&ldquo花紅柳綠&rdquo中紅的看作紅的、綠的看作綠的，而不将一己的主觀色彩摻雜其中。
這誠然是一種被動狀态，然而亦有十足的主動性存在其間。
我們也許可以稱之為一種被動的主動（aformofpassiveactivity）。
[33] 部分例子已在《禅學論叢》第一系列舉過；我在彼處錄了不少此等語句，都是本來的樣子，未加更動。
[34] 清平令遵禅師（845～919），關于他參翠微的情形，詳見别處。
[35] 基督徒也許會說，&ldquo大大的追詢，尋讨，叩擊&rdquo。
[36] 韋廉·詹姆士在他所著的《宗教經驗大觀》（原書第三二一頁）中說了一個故事：一個名叫安多娃尼蒂的女士，發現她的精神障礙在于執著一文錢，将它抛開之後，便解除了世俗的牽挂，展開了漫長的精神旅程。
這&ldquo一文錢&rdquo象征自我主義的最後一條線，使我們念念不肯放開相對的世界。
這條線雖然很細很細，但它的韌度卻足以系住我們每一個人。
剪斷此線的利器，系以一則公案的形态放在禅者的手中，關于此點，稍後即可談到。
[37] 詳見《臨濟錄》。
[38] 詳見《雲門錄》。
[39] 節自《傳燈錄》。
[40] 隐峰于五台山金剛窟前，将示滅，先問衆曰：&ldquo諸方遷化，坐去，卧去，吾嘗見之。
還有立化也無？&rdquo曰：&ldquo有。
&rdquo師曰：&ldquo還有倒立者否？&rdquo曰：&ldquo末嘗見有！&rdquo師乃倒立而化，亭亭然，其依順體。
時衆識舁就荃毗，屹然不動，遠近瞻睹，驚歎無已。
師有妹為尼，時亦在彼，乃推而咄曰：&ldquo老兄，曩昔不循法律，死更熒惑于人！&rdquo于是以手推之，偾然而踣，遂就阇維，收舍利建塔。
[41] &ldquo如是我聞&rdquo四字，是一切佛經的開頭語，而&ldquo如是&rdquo兩字則是一經的&ldquo最初兩字&rdquo，當然，這隻是字面的意義而已。
[42] 見《人天眼目》第二卷。
[43] 其生殁年代為926～993年。
[44] 其生殁年代為1025~1102年。
[45] 此系禅徒最喜愛的必攜叢書之一，有&ldquo禅門第一書&rdquo之稱。
讀者欲知其詳，不妨參見下面的說明。
[46] 所謂&ldquo念佛&rdquo，簡言之，就是持念佛陀的名号。
[47] 錄自《禅關策進》。
[48] 見、聞、覺、知（drista&mdash?ruta-mata-yñāta）。
[49] 大慧的語句節自他的一部由書信、上堂、升坐以及名叫&ldquo普說&rdquo&ldquo示衆&rdquo&ldquo書&rdquo（信）等構成的文集。
他精通&ldquo華嚴&rdquo，引用之處頗多，此處所錄最後一語，即是其例。
[50] 明代（1368～1650）高麗僧退隐編輯，于1579年出版。
[51] 據該書編者退隐解釋：&ldquo話頭（公案）有&lsquo句&rsquo&lsquo意&rsquo二門。
參&lsquo句&rsquo者，徑截門，活句也&mdash&mdash沒心路、沒語路、無摸索故也（沒有思維、理解的線索可尋）；參&lsquo意&rsquo者，圓頓門，死句也&mdash&mdash有理路、有語路、有聞解思想故也（有邏輯或哲理可以從而學知和記持）。
&rdquo [52] 關于學者對于公案應有的态度，我已在後面的某些附錄中，提出了另外一些忠告，對于研究禅悟意識的心理學者，當是一種不僅有趣、而且頗富舉示性的材料。
退隐以如下十點警告參究公案的學人雲：&ldquo話頭有十種病：（一）曰意根下蔔度（憑想象揣摩）：（二）曰揚眉瞬日處挆根（讓你的注意力被老師的面部表情吸住）；（三）曰語路上做活計（從公案的語意上求取解會）；（四）曰文字中引證（引經據典，附會其意）；（五）曰舉起處承當（以為公案的意義可以從其被舉出來作為思維的目标之處得到理解）；（六）曰揚在無事甲裡（以為禅隻是一種純粹的被動或寂靜的狀态；（七）曰作有無會（拿&ldquo有&rdquo與&ldquo無&rdquo等二元論、二分法的标準判斷公案）；（八）曰作真無會（以為公案指的是絕對的空無）；（九）曰作道理會（以為公案可以思維推理而知）；（十）曰将迷待迷（不下工夫，隻是等悟，猶如守株待兔的一般）。
離此十種病者，但舉話時略抖擻精神，隻疑&lsquo是個什麼？&rsquo&rdquo公案的參究如今已與所謂的打坐混為一談，但我們仍可從這些警告裡面看出，禅顯然并不隻是一種枯坐或靜态的修法。
學者（不論東方與西方）如欲認清禅的真正面目，對于它的此一特點，必須有充分的了解。
禅自有其明确的目标，而這個目标乃是使得我們&ldquo悟解心開&rdquo，因此，若要達到這個境地，必須在我們的心眼之前舉起一則公案，但既不得思維蔔度，更不可存心等悟&mdash&mdash隻可用公案作為一種跳杆，越過相對的鴻溝而至絕對的彼岸。
而禅的最大特色便是：不必倚靠原罪、信仰、上帝、神恩、得救，以及來生等等觀念，即能達成這個目标。
[53] 參見本論叢第一系列&ldquo談悟&rdquo第七節。
[54] 此處所有引文，悉皆錄自《禅關策進》；此中所引禅師的傳記資料，可以查看一本叫做《會元續略》的禅宗史傳。
[55] 這是一個著名公案，意在教人悟見剝除身心外物的&ldquo本來身&rdquo。
其大略是：&ldquo哪吒太子，析肉還母，析骨還父，然後現本身，運大神力，為父母說法。
&rdquo對于這個公案，佛眼禅師提唱雲：&ldquo肉既還母，骨既還父：以什麼為身？學人到這裡若見得去：廓清五蘊，吞盡十方！&rdquo接着頌曰：骨還父，肉還母，何者是身？分明聽取： 山河國土現全軀，十方世界在裡許。
萬劫千生随去來，山僧此說非言語！ [56] 全文見本論叢第一系列第一七九～一八五頁。
[57] 語見《皇明名僧輯略》。
[58] 他的傳記載于袾宏所編的《皇明名僧輯略》。
他因聞鐘有省，說偈曰： 沉沉寂寂絕施為，觸著無端吼似雷。
動地一聲消息盡，觸髅粉粹夢初回！ [59] 袾宏對景隆的&ldquo念佛&rdquo觀作有如下的評述：&ldquo諸師多教人參&lsquo念佛是誰？&rsquo惟師雲：&lsquo不必用此等法。
&rsquo随病制方，逗機施教，二各有旨，不可是此非彼！&rdquo此蓋由于空谷曾在一封信内作此表示，并教人&ldquo隻用平常念去。
&rdquo [60] 空谷景隆有言：&ldquo不參（公案）自悟，上古或有之；自餘（如今的人），未有不從力參而得悟者。
&rdquo [61] 保甯仁勇禅師，是楊岐方會（寂于1046）的弟子。
他在習禅之前，已通天台哲學。
後谒雪窦明覺禅師（雲門宗下的一位重要角色），後者認其可成禅門大器，故意刺激他，稱之為&ldquo央庠座主&rdquo（講經的大學教授）。
他聽了這話，心裡非常氣憤，下山後向雪窦（寺）拜雲：&ldquo我此生行腳參禅，道不過雪窦（禅師），誓不歸鄉！&rdquo待到他自己終于如雪窦所想的一樣，果真成了一位禅師之後，某次上堂說道：&ldquo看！看！山僧入拔舌地獄去也！&rdquo說罷，以手拽舌雲：&ldquo啊耶！啊耶！（這個地獄系為說謊者而設！）&rdquo另一次，在上堂時，他見侍者燒香（禅師正式上課之前的一種儀式）之後，便指侍者對大衆說道：&ldquo侍者已為諸人說法了也！&rdquo說罷，便徑自下座，一句法也沒有講。
[62] 詳見他的&ldquo語錄&rdquo第二卷。
[63] 禅宗初在中國出現時，具有某種難以接近的特點，這可從菩提達摩在少林寺冷坐九年此一傳說得到證明。
[64] 佛迹願真禅師引用，語見一本叫做《會元續略》的禅宗史傳。
[65] 節自白隐禅師所著一本名叫《遠羅天釜》的著述，對于該著，本書将不時援引。
[66] 該文的作者是無異元來禅師（1575～1630）。
[67] 詳見雲栖袾宏所編《皇明名僧輯略》。
[68] 詳見雲栖袾宏所編《皇明名僧輯略》空谷景隆&ldquo答問&rdquo。
[69] 語見《皇明名僧輯略》空谷景隆傳後。
[70] 詳見《無量壽經》（TheSukhāvatiyūhaSūtra）。
[71] 此系屬于淨土宗的三部主要經典之一。
這三部主要經典是：一、《無量壽經》，講阿彌陀佛所住的極樂世界及其所發的四十八願（梵本四十三願）；二、《觀無量壽佛經》（SūtraofrheMeditationsonBuddhaAmitāyus），講釋迦牟尼佛教導頻婆娑羅王後韋提希修習十六種觀想極樂世界及其教主的法門；三、《阿彌陀經》（TheSūtraofAmitābha），亦講極樂世界，通稱《小無量壽經》（TheSmallerSukhāvativyūha）。
&ldquo無量壽&rdquo與&ldquo阿彌陀&rdquo（意為&ldquo無量光&rdquo）同為一佛，并非兩位。
[72] 見墨勒（MaxMuller）所著之書第十五頁。
[73] 同上第十四頁。
[74] 同上第四十七頁。
[75] 道綽（562～645），為淨土宗的先驅信徒之一。
[76] 在此使用一個煩瑣哲學的術語，也許不太适宜，不過，我的用意隻是标明念佛法門的一個方面，由于這裡面所說的持名意義，系以反對其他一切考慮而得更大的強調。
因此，我在此處運用&ldquo唯名主義&rdquo（nominalism）一詞，旨在粗略地指陳強調持名為成就一行三昧或往生阿彌陀佛淨土之有效辦法的作用原理。
因此，我所謂的&ldquo唯心主義&rdquo（idealism）或&ldquo概念論&rdquo（conceptualism），所指的便是以多為否定的高度抽象概念術語描述究極實相性質的般若學者所持的态度。
[77] 此經計有三種中文譯本，最早的一種于503年出現，最晚的一本出現于693年，一般皆稱之為《文殊師利所說般若波羅蜜多經》（SūtraonPrajñāpāramitexpoundedbyMañju?ri），在大正版大藏經中的編号為二三二，二三三，以及二二○（七）。
[78] 所謂&ldquo一行&rdquo（i-hsing）三昧，在曼陀羅仙的譯本中是&ldquoSamādhiofOneDeed&rdquo，在玄奘的譯本中是&ldquoSamādhiofOneFormArray&rdquo，在現存的梵文本中：這個三昧名為&ldquoekavyūhasamādhi&rdquo。
這裡面的vyūha一字，中文通常譯為&ldquo莊嚴&rdquo，意為&ldquo莊校&rdquo&ldquo嚴飾&rdquo或&ldquo整頓&rdquo。
但&ldquo莊嚴&rdquo一詞的意思，并不是指僅僅為了裝飾而安排事物，而是指以多種多樣的森羅萬象充實實相的抽象空洞，因此，有時亦可視為&ldquo殊化作用&rdquo（individu-alization）或&ldquo個别對象&rdquo（particularobjects）的同義語。
由此可見，Ekavyūha一詞可以是指&ldquo某個客體&rdquo（oneparticularobject），而ekavyūha-samādhi便是&ldquo專注一境的三昧&rdquo（asamādhiwithoneobjectinview）了。
将&ldquo行&rdquo（hsing）看作&ldquo莊嚴&rdquo（vyūha）的同義詞，頗難附會，因為&ldquo行&rdquo的梵文通常是caryā。
叙述&ldquo一行三昧&rdquo的這節文字，不見于僧伽婆羅的譯本之中，這個事實表示了它是後來的附入部分。
可能的情形是，《文殊所說般若經》的早期譯本，完全保存了般若哲學的特色，尚未混入觀想的辦法和唯名主義的思想傾向。
[79] 玄奘的譯本中沒有述及稱名的語句，隻是：&ldquo若善男子、善女人欲入是三昧者，應處空閑，舍諸亂意，跏趺而坐，不念諸相。
為利益一切有情衆生故，一心持名，思惟其人，端身正坐，面向于佛。
如是一心系念于此一佛，便得睹見過去，現在，以及未來三世一切諸佛&hellip&hellip&rdquo在此經的梵本之中，我們隻可讀到&ldquotasyanāmadheyamgrahi-tavyan&rdquo這幾個字。
[80] 此經的對機者名叫跋陀和（亦譯拔陂）菩薩，故而亦名《拔陂菩薩經》（TheBhadrapālaBodhisattvaSūtra）。
本經現存中文譯本共有四種，第一種出于支婁迦谶之手，早于179年即行問世。
它是淨土教說的權威經典之一。
[81] 見法然上人所著的《選擇念佛本願集》卷第一。
它的作者嘗試以此表明其作為日本念佛宗開山祖師所持的立場。
[82] 詳見大正版《大藏經》第一九二号。
[83] 接着，源信引用淨土教的另外一位權威懷感禅師的話說：&ldquo《觀經》雲：&lsquo是人苦逼，不遑念佛，善友救令可稱阿彌陀佛。
如是至心，令聲不絕。
&rsquo豈非苦惱所逼，念想難成？令聲不絕，至心便成？今此出聲。
學念佛定，亦複如是：令聲不絕，遂得三昧，見佛聖衆，皎然在前。
故《大集月藏經》言：&lsquo大念見大佛，小念見小佛。
&rsquo&lsquo大念&rsquo者，大聲稱佛也；&lsquo小念&rsquo者，小聲稱佛也。
斯即聖教，有何惑哉！現見即今諸修學者，唯須厲聲念佛，三昧易成；小聲念佛，遂多馳散。
此乃學者所知，非外人能曉矣。
&rdquo [84] 文見AnecdotaOxoniensia，Aryanseries，VoI.I，PartⅡ，p96. [85] 《大集月藏經》（Candra-garbha），由那連提黎耶舍（Narendraya?as，550～577）譯為中文。
[86] 由法然上人引用于他所著的《選擇集》第一卷中。
[87] 見于空谷景隆禅師所寫的一封信中。
[88] 在實際持誦時，&ldquo南無阿彌陀佛，南無阿彌陀佛&hellip&hellip&rdquo往往念得像是&ldquo南無陀佛，南無陀佛&hellip&hellip&rdquo（nammandabu，nammandabu&hellip&hellip） [89] 見該書第七至九頁。
[90] 參見後面白隐所說的兩位淨土信徒的故事。
[91] 本經最早由二世紀下半葉，後漢時期來到中國的支婁迦谶譯為中文。
此處所引為阇那崛多的中文譯本（586），面非出自支婁迦谶的譯文（179），此蓋由于，盡管後者在淨土宗中較為知名，但前者的文字較為明暢，故而取之。
本經共有四個中文譯本，在大正版的佛教大藏經中編為四一六至四一九号。
[92] 詳見《執持鈔》。
[93] 大意取自《唯信鈔文意》。
[94] 大意取自《唯信鈔文意》。
[95] 一遍上人是日本淨土時宗的開山祖師（1229～1289），他的&ldquo語錄&rdquo中到處可見神秘家的思想。
[96] 語見《末燈鈔》&mdash&mdash由親鸾所寫的二十三封書信所合成的一個文集。
[97] 語見《末燈鈔》。
[98] 節自一冊名叫《遠羅天釜》的書信集。
這是白隐禅師的弟子常讀的一本小書。
[99] 有人問壽山師解禅師：&ldquo壽山年多少？&rdquo師曰：&ldquo與虛空齊年。
&rdquo又問：&ldquo虛空年多少？&rdquo師曰：&ldquo與壽山齊年。
&rdquo語見《傳燈錄》第十一卷。
（白隐在此描述了一位參&ldquo無&rdquo字公案的禅門行者的心理狀态。
關于此點，已在此處引用過了。
） [100] 參見本書第一部分第十二節，彼處引有與此相類的用語。
所有這些術語，悉皆指陳六祖慧能及其子孫所強調的頓悟經驗。
[101] 正當本書交印之際，京都妙心寺的公孫後藤先生（Mr.KōsonGoto）告訴筆者，白隐有一封尚未印行的信，其中表示他&ldquo最近以&lsquo隻手&rsquo公案示徒，取代&lsquo無&rsquo字公案，因為&lsquo隻手&rsquo較&lsquo無&rsquo字更易喚起疑情&rdquo。
自此以後，&ldquo隻手&rdquo便成了白隐後代的一則熱門公案，直到今日。
這個公案的大要是：&ldquo試聽隻手之聲（亦作&ldquo隻手音聲&rdquo）。
&rdquo兩手相拍發聲，而隻手則無從發聲。
現在，白隐卻要他的門徒谛聽&ldquo隻手之聲&rdquo了。
我們不妨說，這隻公案比&ldquo無&rdquo字含有較多的知解成分。
白隐是一位主張喚起疑情而反對機械念佛的大師，如今運用&ldquo隻手&rdquo作為最初的一種開眼之器，在禅悟意識發展史上是一件頗有意義的事。
待到寫中國禅宗發展史時，我想從一個與此略為不同的論點來談這個問題。
[102] 這一部分的文字中不但含有禅師們所作的&ldquo投機偈&rdquo（詳見本&ldquo論業&rdquo第一系列第二二七頁），同時也含有促使他們進入悟境的情形，希望能夠幫助宗教心理學者，對于禅者的成熟心跟有所瞥視。
待将與公案參究技巧有關的這些方面做過一番研究之後，對于佛教的特質自然就有更大的了解了。
[103] 指《續傳燈錄》，以下略稱&ldquo續傳&rdquo，計有三十六卷，所記為十世紀後期與十四世紀之間的禅師傳記，為《傳燈錄》的續編。
慧圓的傳記在第二十卷，而修颙的傳記則在第十四卷。
[104] 見&ldquo續傳&rdquo第十五卷。
[105] &ldquo看話&rdquo，為&ldquo看話頭&rdquo之略稱，筒言之，就是&ldquo參公案&rdquo，因為所謂&ldquo話頭&rdquo，也就是給禅徒參究的一種問題也。
[106] 詳見&ldquo續傳&rdquo第二十卷。
[107] 詳見&ldquo續傳&rdquo第十一卷。
[108] 詳見&ldquo續傳&rdquo第十二卷。
[109] 石屋清洪禅師引用于他的&ldquo語錄&rdquo之中。
[110] 詳見&ldquo續傳&rdquo第十四卷。
[111] 詳見《指月錄》第八卷。
[112] 詳見&ldquo續傳&rdquo第六卷。
[113] 詳見&ldquo續傳&rdquo第五卷。
[114] 詳見&ldquo續傳&rdquo第九卷。
[115] 維那（梵語Karmādāna），系禅院之中的一種僧職，有時相當于禮賓司，有時相當于總經理或監寺。
[116] 詳見&ldquo續傳&rdquo第十三卷。
[117] 本&ldquo論叢&rdquo第一系列亦引過，見彼系列第二二八頁。
[118] 詳見《傳燈錄》第十卷。
[119] 詳見&ldquo續傳&rdquo第十三卷。
[120] 詳見&ldquo續傳&rdquo第十三卷。
[121] 詳見&ldquo續傳&rdquo第十五卷。
[122] 詳見《傳燈錄》第四卷。
[123] 詳見&ldquo續傳&rdquo第二十二卷。
[124] 詳見&ldquo續傳&rdquo第二十五卷。
他以寫作《碧岩錄》一書知名于世。
他所得到的封号為&ldquo圓悟禅師&rdquo。
[125] 詩曾在本&ldquo論叢&rdquo第一系列引用過，見于彼書第二二八頁。
[126] 詳見&ldquo續傳&rdquo第二十五卷。
[127] 關于&ldquo鎮海明珠&rdquo的因緣約如下述： 仰山參東寺如會禅師（742～823）師問：&ldquo汝是甚處人？&rdquo 仰曰：&ldquo廣南人。
&rdquo 師曰：&ldquo我聞廣南有鎮海明珠，是否？&rdquo 仰曰：&ldquo是。
&rdquo 師曰：&ldquo此珠如何？&rdquo 仰曰：&ldquo黑月即隐，白月即現。
&rdquo 師曰：&ldquo還将得來也無？&rdquo 仰曰：&ldquo将得來。
&rdquo 師曰：&ldquo何不是似老僧？&rdquo 仰叉手近前曰：&ldquo昨到山，亦被索此珠，真得無言可對，無理可伸！&rdquo [128] 詳見&ldquo續傳&rdquo第二十九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