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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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樣。
他一向嚴厲和固執，但現在幾乎變成石頭了。
是的，他容許她回來，沒說一句指責的話，但現在她在他心目中隻是傭人&mdash&mdash如此而已。
她對丈夫表示親昵，結果白費工夫。
她的魅力并不比一般女人對付男人的法寶&mdash&mdash發脾氣，鬧别扭和變臉色&mdash&mdash來得有效。
他根本置之不理，把她當陌生人而不是結發的嬌妻，雖然知道她還跟安提克約會，也不再為她的行為而煩惱。
他甚至不監視她。
&ldquo和好&rdquo幾天後，他驅車進城，第二天才回來。
村民謠傳他到過公證人家，草拟一張文件；有人甚至猜他已撤回對雅歌娜有利的贈與契約。
事實上，隻有漢卡知道實情，她保密不說。
她現在深得公公寵信，老頭子樣樣事情都告訴她。
她幾乎天天去拜見公公，孩子們等于住在那兒，常跟祖父同榻睡覺，祖父非常疼愛他們。
也許是這樣改變的結果，老波瑞納的身體似乎複原了。
他不像最近彎腰駝背，他的目光又跟往日一樣炯炯有神。
但是他現在很容易生氣，動不動就出手打人，打誰都打得很重，挨打的人得徹底屈服，而且樣樣事情都要順他的意思。
他對人倒不失公道；但溫柔再也不合他的胃口了。
他把缰繩握在自己手上，片刻都不放開。
他留心守着倉庫，更守着口袋，親自分配一切，仔細避免浪費。
他對家人都很嚴苛，對雅歌娜尤其如此，從來不誇獎她，一直逼她幹活兒，像人家趕一頭懶馬似的。
他們沒有一天不吵架，他的皮帶常常派上用場，甚至用更兇猛的工具。
雅歌娜天生好辯，而且盡量惹惱他。
她服從丈夫的命令，因為不能不服從，她怎能抗拒呢？&ldquo吃丈夫的糧就得順丈夫的意。
&rdquo但是他說一句重話，她就頂他十句。
家裡真的變成地獄了。
兩個人似乎都一一天到晚如此，各自極力掙紮，想壓倒對方，兩個人同樣倔強和頑固。
多明尼克大媽想為他們調停，讓他們真正和好，但是沒有用。
不可能，他們自覺受欺侮，受虐待，彼此的恨意太深了。
老波瑞納對妻子的深情早就像去年春天的殘雪，消蝕一空。
他隻記得她不貞，羞辱無法平息，怨恨更久留不去；雅歌娜的心态也大大改變了，她痛苦得難以形容，但她還不承認錯在自己，眼前的懲罰對她來說比别人更難忍受，因為她的感情比大多數女子豐富，嬌生慣養，天性就比較斯文。
她真受罪，主啊，太受罪了！ 不錯，她用盡一切辦法來激怒丈夫，除非逼不得已，決不讓步，不惜用牙齒和指甲拼命防身，但是束縛一天比一天沉重，徹底傷害她，叫她逃都逃不了。
她多次想回娘家，但是她母親極力反對，說要用繩子拖着她硬送回夫家！ 她怎麼辦呢？她不能采取處境相同的女人所持的态度，為了跟情夫自由享樂，甘願在家吃苦，白天吵架，晚上再和好如初。
不，那樣她覺得太惡心。
但是她目前的處境愈來愈難堪，她也一天比一天渴望換個新局面&mdash&mdash至于什麼新局面，她也說不上來。
她對老波瑞納以怨報怨。
不過，她經常活在恐懼中，被一種冤屈感和酸楚感所壓迫，常常整夜痛哭，淚水沾濕了枕頭；白天則經常吵架和沖突，她覺得好可恨，一心想逃到别的地方&mdash&mdash老遠老遠！ 别的地方！是的，上哪兒去呢？ 不錯，世界很大，但那個世界&mdash&mdash模糊得吓人，不可知，不可測，她一想起來就吓得半死。
甚至這個原因，她還跟安提克會面，隻是她心中感受的不是愛情，而是恐懼和絕望。
失火那可怕的一夜，她逃到娘家，可以說她内心的某一種感情已燒光和熄滅了。
現在她不可能像從前一樣，全心奔向他，每次去見他，心裡也不可能喜滋滋亂跳了。
她赴約隻是基于必要感&mdash&mdash因為屋裡沉悶又煩人，因為她憎恨丈夫&mdash&mdash因為她幻想舊日的愛情也許會複蘇。
她内心深處對他很不滿。
她目前的慘境、她現在的苦日子、她破敗的名譽&mdash&mdash都是他害的，而且她發現安提克并不是她崇拜的那種人，她嘗到幻滅和覺醒的痛苦。
她覺得以前他不是這樣的人物&mdash&mdash他的愛憐使她升上天際，他的善意征服了她&mdash&mdash他是全世界最甜蜜的好人兒；現在她看出他跟别的農人沒有兩樣、也許更糟糕，她畏懼他更甚于畏懼丈夫。
他陰森森的脾氣、一陣陣的悲歎聲、尤其是粗魯的暴行&hellip&hellip完全吓倒了她。
他叫人發抖，她覺得他好狂好兇，簡直像森林的歹徒。
咦，神父曾在教堂公開譴責他，村人都回避他，如今更說他是全村最壞的人，他犯過緻命的罪行，她一聽到他的聲音就吓得全身無力，她覺得撒旦仿佛駐在他心裡，地獄的群魔仿佛圍在他身邊。
此時她的感覺跟神父人談失落者的苦刑時差不多！ 她從來不想想他犯罪她也要負責，她根本不做如是觀！她想起他，隻哀歎他變得太多，由于這方面的感覺太強烈，她愈來愈不喜歡他了。
有時候在他懷裡，她突然全身發僵，仿佛被雷劈死似的。
她任由他親吻&mdash&mdash她怎能抗拒這條邪龍呢？而且她自覺年輕，精力旺盛，生性活潑&hellip&hellip他的吻好熱烈，幾乎叫她窒息。
于是她不顧一切，仍然獻出她的愛情，像大地渴望暖雨和陽光。
但是她的靈魂不再拜倒他跟前，被以前那種難以控制的沖動所驅使；也不再縱情于舊日害她差一點死掉的狂喜；她不再苦苦相思了。
約會時，她常想起家，想起工作，想找個新辦法來氣氣她丈夫，有時候她甚至想：&ldquo這個人什麼時候才離我而去呢？&rdquo 她舀馬鈴薯坑的積水時，就會這樣想起他。
她做工是做給人看，而且逼不得已的。
彼德熱心幹活兒，大聲跟爛泥和凍結的地面搏鬥；她則勉強應付老波瑞納的眼睛。
他一離開，她就用圍裙包頭，小心翼翼繞到栅門邊，那兒跟普洛什卡的谷倉離得很近。
安提克站在那兒。
&ldquo我等你等了一個鐘頭。
&rdquo他責備說。
她心情不好，厲聲說：&ldquo若有人是你，根本不必等。
&rdquo 他用力摟着她狂吻她厭惡地把臉偏開。
&ldquo你渾身酒味，活像伏特加酒桶。
&rdquo &ldquo你現在這麼講究，連我的嘴唇你都讨厭啦？&rdquo 她聲調轉柔說：&ldquo我隻記得伏特加酒的氣味。
&rdquo &ldquo昨天我在這兒。
你為什麼不來？&rdquo &ldquo天氣冷，而且我的工作多得要命。
&rdquo 安提克吼道：&ldquo你得撫弄那個老頭子，安頓他睡覺！&rdquo 她忿然說：&ldquo怎麼不行？他是我丈夫。
&rdquo &ldquo雅歌娜，别激我！&rdquo &ldquo我的話若惹你生氣，你何必來呢？别以為我會為你哭！&rdquo &ldquo啊，可見你不喜歡赴約了。
&rdquo &ldquo我被人當做一隻狗，經受斥罵，自然不想來。
&rdquo 他摟着她，低聲下氣地說：&ldquo雅歌娜，我有很多煩惱，假如偶爾說一兩句難聽的話，也不足為怪嘛。
&rdquo但是她還冷冰冰地繃着臉，勉強回吻他。
她每說一句話都回頭張望，想回家。
這一點他很快就發現了，就算在他懷裡塞一株荨麻也不會比現在更刺人。
他怯生生地責備說： &ldquo你以前不見得老這麼匆忙！&rdquo &ldquo我害怕。
所有的人都在家，也許他們會出來找我。
&rdquo &ldquo是，是！不過有一段時間你通宵在外面都不怕什麼。
噢，你變了！&rdquo &ldquo胡扯！我怎麼會變呢？&rdquo 他們不說話，靜靜擁抱對方，有時候想起往事，突然親親熱熱摟緊一點，他們渴望愛情，熱烈找對方的嘴唇，但是行不通，他們的心靈愈隔愈遠。
彼此懷着怨隙，創傷發疼，手臂自然而然垂在兩側。
他們站得很近，卻像冰柱擺在一塊兒，溫柔和熱情的話浮到唇邊，沒說出口就消逝了，心靈因痛苦而悸動。
他低聲說：&ldquo雅歌娜，你愛不愛我？&rdquo 她規避說：&ldquo咦，我已經說過，我不能每傳必到。
&rdquo但是她身子貼近他&mdash&mdash覺得抱歉，懊悔，幾乎為自己不再愛他而含淚求恕。
他看清了她的意思，她的話使他脊骨發涼，傷心得渾身戰栗，激憤由心底湧出來，随之而來的是責備和痛罵，他壓制不了，說了一大串氣話。
&ldquo你這大騙子，他們都疏遠我，你也一樣！愛我？是的，像狗龇牙咧嘴來愛我！是的，我看透你了，我知道，村民若想害死我，你會最先拿繩子；若想用石頭砸我，你會最先扔石頭！&rdquo 她吓呆了，大叫一聲：&ldquo安提克！&rdquo 他厲聲說：&ldquo安靜，聽我說完！我說的是實話&hellip&hellip既然到這個地步&mdash&mdash好，那世界上也沒有什麼可在乎的了！&rdquo 她驚慌失措想逃走，結結巴巴地說：&ldquo我得走了，他們在叫我。
&rdquo但是他抓着她的手臂，讓她動不了，繼續用兇巴巴的口吻說&hellip&hellip &ldquo我還要告訴你&hellip&hellip因為你沒有自知之明，我堕落到今天這步田地，是你害的&mdash&mdash聽好&mdash&mdash你害的！&hellip&hellip為了你，神父才罵我，趕我出教堂！為了你，全村的人躲避我，當我是瘟疫病人&hellip&hellip我忍受一切&hellip&hellip一切&hellip&hellip他&mdash&mdash我的父親&mdash&mdash把我該得的田地交給你，我也沒報複！現在&mdash&mdash現在&mdash&mdash你竟讨厭我！是的，你扭來扭去，你撒謊！你跟他們一樣，用他們那種眼光來看我，當我是強盜或兇手！ &ldquo你要的是另外一個男人，不，你希望男人都拜倒在你跟前&hellip&hellip像春天的公狗&mdash&mdash你！&rdquo他氣瘋了，尖聲叫嚷。
這時候他對她吐露多日來的痛苦和毒念，要她負一切責任，怪她害他受罪，最後氣得說不出話來，失去理智，舉拳沖向她。
幸虧及時縮手，把她推回牆邊&mdash&mdash大步走開了！ &ldquo噢，主啊！&mdash&mdash安提克！&rdquo她霎時體會出他的意思，快步跟上去，絕望地摟住他的脖子。
但是安提克甩掉她，像抖掉一條水蛭，悶聲不響地走開。
她跌在地上，精神崩潰，宛
他一向嚴厲和固執，但現在幾乎變成石頭了。
是的，他容許她回來，沒說一句指責的話，但現在她在他心目中隻是傭人&mdash&mdash如此而已。
她對丈夫表示親昵，結果白費工夫。
她的魅力并不比一般女人對付男人的法寶&mdash&mdash發脾氣，鬧别扭和變臉色&mdash&mdash來得有效。
他根本置之不理，把她當陌生人而不是結發的嬌妻，雖然知道她還跟安提克約會，也不再為她的行為而煩惱。
他甚至不監視她。
&ldquo和好&rdquo幾天後，他驅車進城，第二天才回來。
村民謠傳他到過公證人家，草拟一張文件；有人甚至猜他已撤回對雅歌娜有利的贈與契約。
事實上，隻有漢卡知道實情，她保密不說。
她現在深得公公寵信，老頭子樣樣事情都告訴她。
她幾乎天天去拜見公公，孩子們等于住在那兒，常跟祖父同榻睡覺，祖父非常疼愛他們。
也許是這樣改變的結果，老波瑞納的身體似乎複原了。
他不像最近彎腰駝背，他的目光又跟往日一樣炯炯有神。
但是他現在很容易生氣，動不動就出手打人，打誰都打得很重，挨打的人得徹底屈服，而且樣樣事情都要順他的意思。
他對人倒不失公道；但溫柔再也不合他的胃口了。
他把缰繩握在自己手上，片刻都不放開。
他留心守着倉庫，更守着口袋，親自分配一切，仔細避免浪費。
他對家人都很嚴苛，對雅歌娜尤其如此，從來不誇獎她，一直逼她幹活兒，像人家趕一頭懶馬似的。
他們沒有一天不吵架，他的皮帶常常派上用場，甚至用更兇猛的工具。
雅歌娜天生好辯，而且盡量惹惱他。
她服從丈夫的命令，因為不能不服從，她怎能抗拒呢？&ldquo吃丈夫的糧就得順丈夫的意。
&rdquo但是他說一句重話，她就頂他十句。
家裡真的變成地獄了。
兩個人似乎都一一天到晚如此，各自極力掙紮，想壓倒對方，兩個人同樣倔強和頑固。
多明尼克大媽想為他們調停，讓他們真正和好，但是沒有用。
不可能，他們自覺受欺侮，受虐待，彼此的恨意太深了。
老波瑞納對妻子的深情早就像去年春天的殘雪，消蝕一空。
他隻記得她不貞，羞辱無法平息，怨恨更久留不去；雅歌娜的心态也大大改變了，她痛苦得難以形容，但她還不承認錯在自己，眼前的懲罰對她來說比别人更難忍受，因為她的感情比大多數女子豐富，嬌生慣養，天性就比較斯文。
她真受罪，主啊，太受罪了！ 不錯，她用盡一切辦法來激怒丈夫，除非逼不得已，決不讓步，不惜用牙齒和指甲拼命防身，但是束縛一天比一天沉重，徹底傷害她，叫她逃都逃不了。
她多次想回娘家，但是她母親極力反對，說要用繩子拖着她硬送回夫家！ 她怎麼辦呢？她不能采取處境相同的女人所持的态度，為了跟情夫自由享樂，甘願在家吃苦，白天吵架，晚上再和好如初。
不，那樣她覺得太惡心。
但是她目前的處境愈來愈難堪，她也一天比一天渴望換個新局面&mdash&mdash至于什麼新局面，她也說不上來。
她對老波瑞納以怨報怨。
不過，她經常活在恐懼中，被一種冤屈感和酸楚感所壓迫，常常整夜痛哭，淚水沾濕了枕頭；白天則經常吵架和沖突，她覺得好可恨，一心想逃到别的地方&mdash&mdash老遠老遠！ 别的地方！是的，上哪兒去呢？ 不錯，世界很大，但那個世界&mdash&mdash模糊得吓人，不可知，不可測，她一想起來就吓得半死。
甚至這個原因，她還跟安提克會面，隻是她心中感受的不是愛情，而是恐懼和絕望。
失火那可怕的一夜，她逃到娘家，可以說她内心的某一種感情已燒光和熄滅了。
現在她不可能像從前一樣，全心奔向他，每次去見他，心裡也不可能喜滋滋亂跳了。
她赴約隻是基于必要感&mdash&mdash因為屋裡沉悶又煩人，因為她憎恨丈夫&mdash&mdash因為她幻想舊日的愛情也許會複蘇。
她内心深處對他很不滿。
她目前的慘境、她現在的苦日子、她破敗的名譽&mdash&mdash都是他害的，而且她發現安提克并不是她崇拜的那種人，她嘗到幻滅和覺醒的痛苦。
她覺得以前他不是這樣的人物&mdash&mdash他的愛憐使她升上天際，他的善意征服了她&mdash&mdash他是全世界最甜蜜的好人兒；現在她看出他跟别的農人沒有兩樣、也許更糟糕，她畏懼他更甚于畏懼丈夫。
他陰森森的脾氣、一陣陣的悲歎聲、尤其是粗魯的暴行&hellip&hellip完全吓倒了她。
他叫人發抖，她覺得他好狂好兇，簡直像森林的歹徒。
咦，神父曾在教堂公開譴責他，村人都回避他，如今更說他是全村最壞的人，他犯過緻命的罪行，她一聽到他的聲音就吓得全身無力，她覺得撒旦仿佛駐在他心裡，地獄的群魔仿佛圍在他身邊。
此時她的感覺跟神父人談失落者的苦刑時差不多！ 她從來不想想他犯罪她也要負責，她根本不做如是觀！她想起他，隻哀歎他變得太多，由于這方面的感覺太強烈，她愈來愈不喜歡他了。
有時候在他懷裡，她突然全身發僵，仿佛被雷劈死似的。
她任由他親吻&mdash&mdash她怎能抗拒這條邪龍呢？而且她自覺年輕，精力旺盛，生性活潑&hellip&hellip他的吻好熱烈，幾乎叫她窒息。
于是她不顧一切，仍然獻出她的愛情，像大地渴望暖雨和陽光。
但是她的靈魂不再拜倒他跟前，被以前那種難以控制的沖動所驅使；也不再縱情于舊日害她差一點死掉的狂喜；她不再苦苦相思了。
約會時，她常想起家，想起工作，想找個新辦法來氣氣她丈夫，有時候她甚至想：&ldquo這個人什麼時候才離我而去呢？&rdquo 她舀馬鈴薯坑的積水時，就會這樣想起他。
她做工是做給人看，而且逼不得已的。
彼德熱心幹活兒，大聲跟爛泥和凍結的地面搏鬥；她則勉強應付老波瑞納的眼睛。
他一離開，她就用圍裙包頭，小心翼翼繞到栅門邊，那兒跟普洛什卡的谷倉離得很近。
安提克站在那兒。
&ldquo我等你等了一個鐘頭。
&rdquo他責備說。
她心情不好，厲聲說：&ldquo若有人是你，根本不必等。
&rdquo 他用力摟着她狂吻她厭惡地把臉偏開。
&ldquo你渾身酒味，活像伏特加酒桶。
&rdquo &ldquo你現在這麼講究，連我的嘴唇你都讨厭啦？&rdquo 她聲調轉柔說：&ldquo我隻記得伏特加酒的氣味。
&rdquo &ldquo昨天我在這兒。
你為什麼不來？&rdquo &ldquo天氣冷，而且我的工作多得要命。
&rdquo 安提克吼道：&ldquo你得撫弄那個老頭子，安頓他睡覺！&rdquo 她忿然說：&ldquo怎麼不行？他是我丈夫。
&rdquo &ldquo雅歌娜，别激我！&rdquo &ldquo我的話若惹你生氣，你何必來呢？别以為我會為你哭！&rdquo &ldquo啊，可見你不喜歡赴約了。
&rdquo &ldquo我被人當做一隻狗，經受斥罵，自然不想來。
&rdquo 他摟着她，低聲下氣地說：&ldquo雅歌娜，我有很多煩惱，假如偶爾說一兩句難聽的話，也不足為怪嘛。
&rdquo但是她還冷冰冰地繃着臉，勉強回吻他。
她每說一句話都回頭張望，想回家。
這一點他很快就發現了，就算在他懷裡塞一株荨麻也不會比現在更刺人。
他怯生生地責備說： &ldquo你以前不見得老這麼匆忙！&rdquo &ldquo我害怕。
所有的人都在家，也許他們會出來找我。
&rdquo &ldquo是，是！不過有一段時間你通宵在外面都不怕什麼。
噢，你變了！&rdquo &ldquo胡扯！我怎麼會變呢？&rdquo 他們不說話，靜靜擁抱對方，有時候想起往事，突然親親熱熱摟緊一點，他們渴望愛情，熱烈找對方的嘴唇，但是行不通，他們的心靈愈隔愈遠。
彼此懷着怨隙，創傷發疼，手臂自然而然垂在兩側。
他們站得很近，卻像冰柱擺在一塊兒，溫柔和熱情的話浮到唇邊，沒說出口就消逝了，心靈因痛苦而悸動。
他低聲說：&ldquo雅歌娜，你愛不愛我？&rdquo 她規避說：&ldquo咦，我已經說過，我不能每傳必到。
&rdquo但是她身子貼近他&mdash&mdash覺得抱歉，懊悔，幾乎為自己不再愛他而含淚求恕。
他看清了她的意思，她的話使他脊骨發涼，傷心得渾身戰栗，激憤由心底湧出來，随之而來的是責備和痛罵，他壓制不了，說了一大串氣話。
&ldquo你這大騙子，他們都疏遠我，你也一樣！愛我？是的，像狗龇牙咧嘴來愛我！是的，我看透你了，我知道，村民若想害死我，你會最先拿繩子；若想用石頭砸我，你會最先扔石頭！&rdquo 她吓呆了，大叫一聲：&ldquo安提克！&rdquo 他厲聲說：&ldquo安靜，聽我說完！我說的是實話&hellip&hellip既然到這個地步&mdash&mdash好，那世界上也沒有什麼可在乎的了！&rdquo 她驚慌失措想逃走，結結巴巴地說：&ldquo我得走了，他們在叫我。
&rdquo但是他抓着她的手臂，讓她動不了，繼續用兇巴巴的口吻說&hellip&hellip &ldquo我還要告訴你&hellip&hellip因為你沒有自知之明，我堕落到今天這步田地，是你害的&mdash&mdash聽好&mdash&mdash你害的！&hellip&hellip為了你，神父才罵我，趕我出教堂！為了你，全村的人躲避我，當我是瘟疫病人&hellip&hellip我忍受一切&hellip&hellip一切&hellip&hellip他&mdash&mdash我的父親&mdash&mdash把我該得的田地交給你，我也沒報複！現在&mdash&mdash現在&mdash&mdash你竟讨厭我！是的，你扭來扭去，你撒謊！你跟他們一樣，用他們那種眼光來看我，當我是強盜或兇手！ &ldquo你要的是另外一個男人，不，你希望男人都拜倒在你跟前&hellip&hellip像春天的公狗&mdash&mdash你！&rdquo他氣瘋了，尖聲叫嚷。
這時候他對她吐露多日來的痛苦和毒念，要她負一切責任，怪她害他受罪，最後氣得說不出話來，失去理智，舉拳沖向她。
幸虧及時縮手，把她推回牆邊&mdash&mdash大步走開了！ &ldquo噢，主啊！&mdash&mdash安提克！&rdquo她霎時體會出他的意思，快步跟上去，絕望地摟住他的脖子。
但是安提克甩掉她，像抖掉一條水蛭，悶聲不響地走開。
她跌在地上，精神崩潰，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