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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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這一天早晨，瑪麗安娜走出她的屋子，看見涅日丹諾夫穿着衣服坐在長沙發上。
他拿一隻手支着腦袋，另一隻手無力地放在膝上，動也不動一下。
她走到他跟前去。
&ldquo你好，阿列克謝&hellip&hellip你沒有脫衣服嗎？你沒有睡覺？你臉色多麼蒼白！&rdquo 他的沉重的眼皮慢慢地稍微擡起來。
&ldquo我沒有脫衣服，我也沒有睡。
&rdquo &ldquo你不舒服嗎？還是昨天的酒意沒有全消呢？&rdquo 涅日丹諾夫搖了搖頭。
&ldquo自從索洛明走進你的屋子以後，我就沒有睡了。
&rdquo &ldquo什麼時候？&rdquo &ldquo昨天晚上。
&rdquo &ldquo阿列克謝，你妒忌嗎？這倒是一件新鮮事！在這種時候你還有妒忌的功夫！他在我屋子裡不過待了一刻鐘&hellip&hellip我們在談他的表哥，就是那個教士，我們商量怎樣安排我們的結婚。
&rdquo &ldquo我知道他隻待了一刻鐘：我看見他出來的。
我并不妒忌，啊，不！可是我還是從那個時候起，就不能夠睡。
&rdquo &ldquo那是為什麼呢？&rdquo 涅日丹諾夫不做聲。
後來他才說： &ldquo我老是想着&hellip&hellip想着&hellip&hellip想着！&rdquo &ldquo想什麼呢？&rdquo &ldquo想你&hellip&hellip想他&hellip&hellip想我自己。
&rdquo &ldquo你想出什麼結論來沒有？&rdquo &ldquo我應當告訴你嗎，瑪麗安娜？&rdquo &ldquo告訴我。
&rdquo &ldquo我想，是我妨礙了&mdash&mdash你&hellip&hellip他&hellip&hellip還有我自己。
&rdquo &ldquo妨礙我！妨礙他！我還想得出你這是什麼意思，雖然你聲明你并不妒忌。
可是你怎麼妨礙你自己呢？&rdquo &ldquo瑪麗安娜，我身上同時有兩個人，他們彼此不能相容。
所以我想最好是讓兩個都不要活下去。
&rdquo &ldquo好啦，不要講了，阿列克謝，我求你！你為什麼要折磨你自己&mdash&mdash和我呢？我們現在得想想我們應當采取什麼樣的步驟&hellip&hellip你知道他們不會放過我們的。
&rdquo 涅日丹諾夫親熱地拿起她的手。
&ldquo瑪麗安娜，在我旁邊坐坐，讓我們像朋友似地談一會兒。
趁現在還來得及。
把你的手給我。
我覺得我們彼此解釋一下也好，雖然人們說一切的解釋一般隻會使人更加糊塗。
不過你心地好，人又聰明；你會什麼都了解的，還有我沒有說出來的話，你自己也會想出來。
坐下吧。
&rdquo 涅日丹諾夫的聲音很輕，他的眼睛牢牢地望着瑪麗安娜，在這一對眼睛裡閃露出一種特殊的、友愛的溫情和哀求的表情。
她毫不勉強地立刻坐到他的身邊，拿起他的手來。
&ldquo好啦，謝謝你，親愛的。
你聽我說。
我不會多耽擱你的。
我昨天夜裡把我應當對你講的話全想好了。
好啦&mdash&mdash你聽我說。
你不要以為昨天的事情把我過于弄昏了：昨天我一定做得很可笑，還有點兒叫人厭惡；可是不用說，你并沒有怪我，也沒有看輕我&hellip&hellip你是知道我的。
我剛才說，昨天的事情沒有把我弄昏；這不是真的，這是瞎說&hellip&hellip它的确把我弄昏了，這并不是因為我喝醉了讓人弄回家來，而是因為它完全證明了我的無能！這不僅因為我不能夠像一般俄國人那樣地喝酒，而且還因為我什麼事都不成！什麼事都不成！瑪麗安娜，我應當告訴你，我現在對那個把我們結合在一塊兒的事業，對那個使我們為了它才一塊兒從那個人家逃出來的事業，一點兒也不信仰了。
說老實話，對那個事業我已經冷下去了，你的烈火又使我溫暖起來，熱起來。
我不相信它！我不相信它！&rdquo 他拿他那隻空着的手蒙住他的眼睛，靜了一會兒。
瑪麗安娜也不講一句話，卻埋下頭來&hellip&hellip她覺得他對她講的并不是什麼新的話。
&ldquo我從前常常想，&rdquo涅日丹諾夫繼續說，他把手從眼睛上拿下來，卻不再看瑪麗安娜了，&ldquo我對事業本身是相信的，我隻是懷疑我自己、我自己的力量、我自己的才幹，我以為我的能力同我的信仰不相稱&hellip&hellip可是這兩樣
他拿一隻手支着腦袋，另一隻手無力地放在膝上，動也不動一下。
她走到他跟前去。
&ldquo你好，阿列克謝&hellip&hellip你沒有脫衣服嗎？你沒有睡覺？你臉色多麼蒼白！&rdquo 他的沉重的眼皮慢慢地稍微擡起來。
&ldquo我沒有脫衣服，我也沒有睡。
&rdquo &ldquo你不舒服嗎？還是昨天的酒意沒有全消呢？&rdquo 涅日丹諾夫搖了搖頭。
&ldquo自從索洛明走進你的屋子以後，我就沒有睡了。
&rdquo &ldquo什麼時候？&rdquo &ldquo昨天晚上。
&rdquo &ldquo阿列克謝，你妒忌嗎？這倒是一件新鮮事！在這種時候你還有妒忌的功夫！他在我屋子裡不過待了一刻鐘&hellip&hellip我們在談他的表哥，就是那個教士，我們商量怎樣安排我們的結婚。
&rdquo &ldquo我知道他隻待了一刻鐘：我看見他出來的。
我并不妒忌，啊，不！可是我還是從那個時候起，就不能夠睡。
&rdquo &ldquo那是為什麼呢？&rdquo 涅日丹諾夫不做聲。
後來他才說： &ldquo我老是想着&hellip&hellip想着&hellip&hellip想着！&rdquo &ldquo想什麼呢？&rdquo &ldquo想你&hellip&hellip想他&hellip&hellip想我自己。
&rdquo &ldquo你想出什麼結論來沒有？&rdquo &ldquo我應當告訴你嗎，瑪麗安娜？&rdquo &ldquo告訴我。
&rdquo &ldquo我想，是我妨礙了&mdash&mdash你&hellip&hellip他&hellip&hellip還有我自己。
&rdquo &ldquo妨礙我！妨礙他！我還想得出你這是什麼意思，雖然你聲明你并不妒忌。
可是你怎麼妨礙你自己呢？&rdquo &ldquo瑪麗安娜，我身上同時有兩個人，他們彼此不能相容。
所以我想最好是讓兩個都不要活下去。
&rdquo &ldquo好啦，不要講了，阿列克謝，我求你！你為什麼要折磨你自己&mdash&mdash和我呢？我們現在得想想我們應當采取什麼樣的步驟&hellip&hellip你知道他們不會放過我們的。
&rdquo 涅日丹諾夫親熱地拿起她的手。
&ldquo瑪麗安娜，在我旁邊坐坐，讓我們像朋友似地談一會兒。
趁現在還來得及。
把你的手給我。
我覺得我們彼此解釋一下也好，雖然人們說一切的解釋一般隻會使人更加糊塗。
不過你心地好，人又聰明；你會什麼都了解的，還有我沒有說出來的話，你自己也會想出來。
坐下吧。
&rdquo 涅日丹諾夫的聲音很輕，他的眼睛牢牢地望着瑪麗安娜，在這一對眼睛裡閃露出一種特殊的、友愛的溫情和哀求的表情。
她毫不勉強地立刻坐到他的身邊，拿起他的手來。
&ldquo好啦，謝謝你，親愛的。
你聽我說。
我不會多耽擱你的。
我昨天夜裡把我應當對你講的話全想好了。
好啦&mdash&mdash你聽我說。
你不要以為昨天的事情把我過于弄昏了：昨天我一定做得很可笑，還有點兒叫人厭惡；可是不用說，你并沒有怪我，也沒有看輕我&hellip&hellip你是知道我的。
我剛才說，昨天的事情沒有把我弄昏；這不是真的，這是瞎說&hellip&hellip它的确把我弄昏了，這并不是因為我喝醉了讓人弄回家來，而是因為它完全證明了我的無能！這不僅因為我不能夠像一般俄國人那樣地喝酒，而且還因為我什麼事都不成！什麼事都不成！瑪麗安娜，我應當告訴你，我現在對那個把我們結合在一塊兒的事業，對那個使我們為了它才一塊兒從那個人家逃出來的事業，一點兒也不信仰了。
說老實話，對那個事業我已經冷下去了，你的烈火又使我溫暖起來，熱起來。
我不相信它！我不相信它！&rdquo 他拿他那隻空着的手蒙住他的眼睛，靜了一會兒。
瑪麗安娜也不講一句話，卻埋下頭來&hellip&hellip她覺得他對她講的并不是什麼新的話。
&ldquo我從前常常想，&rdquo涅日丹諾夫繼續說，他把手從眼睛上拿下來，卻不再看瑪麗安娜了，&ldquo我對事業本身是相信的，我隻是懷疑我自己、我自己的力量、我自己的才幹，我以為我的能力同我的信仰不相稱&hellip&hellip可是這兩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