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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他關心涅日丹諾夫的前程,他臨死的時候&ldquo為了紀念娜斯堅卡&rdquo(涅日丹諾夫的母親),給涅日丹諾夫留下了六千銀盧布的遺産,這筆款子由涅日丹諾夫的哥哥們,即Г公爵們保管,每年所得的利息作為一種&ldquo津貼&rdquo交給涅日丹諾夫。

    帕克林說涅日丹諾夫是貴族,這是有根據的;他身上的一切都表示他的門第很高:他那小耳朵、小手和小腳,他那纖柔、清秀的面龐,他那柔嫩的皮膚,他那細軟的頭發,連他那略帶大舌頭發音卻很悅耳的聲音。

    他異常地神經質,異常地愛面子,異常地敏感,而且甚至是喜怒無常的;他自小所處的那種暧昧的境地養成了他的敏感、易怒的脾氣;可是他的先天的慷慨大度又使他沒有染到猜忌、多疑的習性。

    涅日丹諾夫的性格中的矛盾也正是從這種暧昧的處境來的。

    他愛潔成癖,又過分講究細節,可是他極力使自己的言談中帶有譏諷和粗野的調子;他是個天生的理想主義者,熱情而又純貞,大膽而又膽怯,他把這種膽怯和純貞當作可恥的毛病,因而感到慚愧,并且以嘲笑理想為自己的職責。

    他有一顆柔弱的心,不願意同人們往來;他容易發脾氣,卻從不記仇。

    他惱恨他的父親要他去&ldquo念美學”他毫不隐瞞地公開談論政治問題和社會問題,抱着最激烈的見解(這并不是空話);他又暗暗地欣賞藝術、詩歌和一切美的表現&hellip&hellip他自己還寫過詩。

    他小心地藏好那一冊寫詩的筆記本,彼得堡的朋友中間隻有帕克林一個人靠自己特有的那種嗅覺猜到這個筆記本的存在。

    涅日丹諾夫把寫詩當作一個不可寬恕的弱點,隻要别人提起一句半句,他就非常不高興,覺得受了侮辱。

    靠了他那位瑞士教師,他得到不少的學識,并且不怕勞動;他工作甚至十分熱心,不過說實在話,常常是冷一陣、熱一陣,并不能持久。

    他的朋友們都愛他&hellip&hellip他們喜歡他天生的正直、他的善良和他的心地純潔;可是涅日丹諾夫的命星不好;他生活并不容易。

    他自己深知這個事實,不管朋友們待他多麼好,他仍然感到孤寂。

     他依舊站在窗前,他想着,愁悶地、痛苦地想着他就要開始的旅行,想着他的命運的這個沒有料到的新的轉變&hellip&hellip他離開彼得堡并無留戀,這兒沒有對他特别珍貴的東西;而且他知道他秋天就要回來。

    可是他仍然有點兒遲疑不決,他不由自主地感到沮喪。

     &ldquo我是個什麼樣的教師!&rdquo他忽然想道,&ldquo一個什麼樣的教育家?!&rdquo他快要責備自己居然答應擔任教師的職務了。

    然而這樣的責備是不公平的。

    涅日丹諾夫有着相當豐富的知識,雖然他喜怒無常,兒童們卻高興同他親近,他也容易對他們發生感情。

    涅日丹諾夫突然感到的愁悶正是一般有憂郁病的人,一般喜歡沉思的人在變換居住地方的時候常常感覺到的。

    至于活潑的、多血質的人,他們就不會有這種感覺:要是他們日常生活的秩序給打亂了,他們所習慣的環境改變了,他們反而會覺得高興。

    涅日丹諾夫沉在自己的思索中沉得這麼深,他漸漸地、幾乎是不自覺地将他的思想用文字表達出來;在他心中發生的感情,已經開始采取韻律的形式了&hellip&hellip &ldquo呸,見鬼!&rdquo他高聲嚷了出來,&ldquo我好像又要做詩了!&rdquo他全身抖了一下,便離開了窗前;他看見帕克林留下的十盧布的鈔票在桌子上,便拿起來塞進口袋裡去,一面在屋子裡來回地走着。

     &ldquo我隻好預支了,&rdquo他反複地想道,&ldquo幸虧這位先生提出來。

    一百盧布&hellip&hellip并且我的哥哥們那兒&mdash&mdash這幾位公爵大人那兒還有一百盧布送來&hellip&hellip五十盧布還債,五十或者七十做旅費&hell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