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三篇 真實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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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實的故事》(AlêthônDiêgêmatôn),或有稱為《真實的曆史》(AlêthousHistorias)的,但編訂者以為系根據俗本,所以不足為據。

    原文皆用名詞多數屬格,似其前尚有一前置詞,故其意當雲&ldquo關于那些真實的故事&rdquo。

    本篇不用對話體裁,乃以第一人稱叙述,大略如小說形式。

    &mdash&mdash關于代名詞的第一二三位名稱,向來承襲西歐文法成例,其源實來自希臘羅馬,固古人質直故所說自近及遠,首先說我,其次乃說你和他,次序乃與中國正相同,但是西歐卻故作謙退,平常言說必說你和他和我,與文法背馳,這裡所說卻是文法上的本義,也就是中國的習慣了。

    &mdash&mdash其意本在諷刺曆史家與哲學家之虛妄不實,因模拟其說,曆述漫遊奇境,所見率荒誕不經,唯其所模拟之書今多散佚不傳,故嘲諷已失目的,唯所寫故事乃極奇詭可喜,甚見重于後世,過于所作對話。

    這篇雖似繼續那兩篇墨尼波斯的升天與入地而作,但是改換了一個方法,有似小說的形式,而文筆輕妙,實較後來的小說家還要寫的好,即如公元三世紀時的隆戈斯(Longos)的四卷《關于達佛尼斯與克羅厄的故事》(TakataDaphninkaiKhloên),看去隻是幼稚的戀愛故事,雖然也别有一種趣味,但文藝價值則相差甚遠了。

    《真實的故事》在後世文學上也很有影響,十六世紀法國的拉伯雷(Rabelais)作諷刺小說《巨人傳》,其第二部中叙&ldquo胖大官兒&rdquo(Pantagruel)的漫遊,十八世紀中伏爾德(Voltaire)作《老實人》,英國斯威夫忒(Swift)作《格利佛遊記》,都是直接受着它的影響的。

    德國流行民間的明希豪曾男爵(BaronMünchhausen)旅行談,也是出自同一源流,不過沒有諷刺的意味,隻是叙述一個說大話的人,講他的離奇荒唐的經曆而已。

    其實嘲諷的棘刺因了歲月久遠也是要鈍的,這篇故事寫在一千八百年以前,其諷刺的對象&mdash&mdash這裡大半是書籍上的記載,現在已止存百一了,&mdash&mdash已經不大明了,所以其價值差不多全在它的故事方面了。

    中間對于梭格拉底和荷馬史詩裡女主人公海倫,亦加以諷刺,西歐的評家或有微詞,以為對于古代的先哲及美人似缺少珍惜之意,其實這也是過苛的責備。

    故事第二部隻是說梭格拉底在福人島戰功卓著,海倫則因為她曾再三出奔,所以難免舊性不改,與少年為第三次的逃亡,這實有操刀必割之勢,不能怪作者的筆下不留情面了。

    作者對于宙斯還不表示客氣,此外的人就不用說了。

     這一篇不用對話式的,所以沒有别的上場人物。

     卷之一 〔引言〕 競技的人和注意于他們身體的人,并不單考慮那健康與操練,但是還有适當的休息,其實他們還是以為這是訓練的主要部分。

    同樣的在弄學問的人,我想在熱心用功之後,應當休息,以備其後更有力的去做艱苦的工作。

     這樣的休息将最是愉快,假如他們去拿這麼樣的一種讀物,這不單是靠了文句的巧妙與輕松覺得可以消遣,但是也要有文化的人士感覺有意義,我想有如本編裡所講的,可以滿足他們的意思。

    他們将不單是因為這裡題材的奇怪,叙述的輕松的關系,或是我講那種種诳話,說的像煞有介事的似乎很真實,所以覺得好玩,卻是因為我這故事裡所說的各種事情,全是那些古代的詩人,曆史家以及哲學家,寫過那些奇迹和異事,我來一一的仿造,裡邊不是沒有一點的諷刺。

    我本來想要寫出他們的姓名來,要不是想到你們讀下去的時候會得自己知道的。

     一個是克忒西阿斯,克忒西俄斯的兒子,克尼狄俄斯人,他寫了好些關于印度的各地方和他們的事情,都是自己沒有看到也不曾聽人說過的。

    還有伊安部羅斯,也寫了許多關于那在大海之中的地方的異聞,大家都知道所講的是些诳話,但是說來卻也不是沒有趣味。

    許多别的人也用了同樣的意思,來寫他們的漫遊談和旅行記,講些巨大的野獸,野蠻人以及奇異的生活。

    他們的先輩和講這種幫閑的趣話的教師,乃是荷馬的俄底修斯,他給阿爾喀諾俄斯宮廷裡的人講那服役的風,一隻眼睛的吃人的野人們,以及有許多頭的生物,和他的伴當們被法術變形的事情。

    他用了這種還有别的許多材料,給那簡單的淮阿喀亞人消遣。

     我讀着他們這些人的著作,倒并不怎麼批評他們,說他們是說诳,因為我看見這個似乎已經成為一個習慣,就是那自稱是搞哲學的也是如此。

    但是我卻覺得奇怪,他們以為說了假話,可以不會叫人識破。

    為此我也因了我的虛榮心,熱心想留下什麼東西給我們的後人,那麼我不至于是唯一沒有造神話的自由的人,隻是我沒有什麼真事可說,因為我的經曆是沒甚值得記錄的,所以我隻好回過來說诳。

    但是我的說诳卻比他們更為老實,因為我在裡邊至少是說了一句真話,這便是我在說诳。

    我想我可以避免人家的譴責,因了我自己承認所說的沒有一句真話。

    所以我這所寫的是關于那些事情,我不曾見到,也不曾遇着過,或是從别人聽來的,那些事情實在是全不存在,也是事實上所不可能有的。

    所以凡是讀到這故事的人,請萬不可以相信它們。

     有一個時候,我們從&ldquo赫剌克勒斯的雙柱&rdquo出發,趁着順風向西方的大洋進行,開始做旅行去了。

    我這旅行的目的與計畫乃是由于我的好奇心,想接觸新奇的事物,要知道那大洋的終極,和在對面住着什麼樣的人。

    為了這個緣故,我積存了許多食糧,裝上足夠的水,召集了五十個和我的年紀與性情思想相似的青年,又預備了許多兵器,用巨大的工資募得了最好的舵工,就把那船&mdash&mdash這是一隻大漁船&mdash&mdash準備好,作那長期也很困難的航行了。

     我們開始航海,趁着順風走了一晝夜,還沒有走得很遠,因為那陸地還是隐約可以看得見,但是在第二天太陽才出來的時候,風勢增加,波浪很大,天色也變成陰暗了,我們還沒有來得及收下船帆。

    所以我們隻好把自己托付了風暴,任憑它飄泊了七十九天。

    到得第八十天,太陽忽然升上來了,我們看見在不很遠的地方有一個島,高而多樹,周圍仍是響着波浪的聲音,可是并不很厲害,因為那時候暴風已經減退不少了。

    我們将船靠岸,登了陸,因了長期的受苦的緣故所以在地上躺了許多時間,随後卻終于起來了,叫三十個人留下來看守船隻,二十個人同我進内地去,察看島上的情形。

     我們從海邊走去,通過樹林才有三斯塔狄翁的遠近,看見一個青銅做的柱子,上邊刻着希臘文字,但是不很清楚,有點磨滅了,說道: &ldquo赫剌克勒斯與狄俄倪索斯到此。

    &rdquo那裡有兩個腳印,在近地岩石上邊,一個有一百尺長,一個略為小一點。

    &mdash&mdash據我想來,這較小的屬于狄俄倪索斯,那一個則是赫剌克勒斯的。

    我們禮拜了,再往前走,但走得不很遠,就來到一條河邊,流着蒲桃酒,這簡直同喀俄斯的酒是一樣的。

    河流很大而且多,所以有些地方簡直可以行船。

    我們看到狄俄倪索斯到過此地的證據,就更加相信那柱子上刻着的話了。

    我便決意去尋找那河水起源的地方,沿着河流上去。

    但是我找不着它的源泉,隻見有許多棵大的蒲桃藤,滿生着蒲桃,在每棵的根旁邊流出一股泉水,這乃是透明的酒,從那裡就變成那條河。

    河裡有許多魚可以看見,顔色非常像那酒,味道也是一樣。

    實在是我們捕了些魚,拿來吃了,卻都弄得泥醉了,在我們把它剖開來的時候,隻看見裡面滿是酒糟。

    随後我們想了一個法子,便是把它們和别的淡水裡的魚混和了來吃,這樣子将那酒味緩和一下。

     後來在一處可以徒涉的地方走過了那條河,卻發見了一種奇怪的蒲桃藤。

    那地上的一部分,是粗壯長得很好的樹幹,但那上部全是女人,從腰以上完全一樣。

    她們正像我們畫的達佛涅,正要變成一棵樹的樣子,在阿波隆剛将抓住她的時候。

    從她們的手指尖裡長出桠杈來,滿生着蒲桃,而且她們頭上長着頭發,都是些卷須,葉子和果實!我們走近前去的時候,她們招呼和用右手歡迎我們,有些說呂狄亞話,有些說印度話,但多數說的是希臘話。

    她們還同我們在嘴上親吻,被親的人被立即要蹒跚醉倒了。

    但是她們卻不許我們摘她的果子,在被摘的時候似乎因疼痛而叫喚起來,她們有的希望同我們交合,有我的兩個伴當接近了她們,但是他們再也不能離開了,因為在那私處地方被關鎖住了。

    他們就長在一起,生了根了。

    枝葉已經在手指上長出來,卷須也圍繞着他們,不久就要同别的一樣将結果實了。

     我們離開了他們,逃往船上,到了那裡之後便把一切的事情,告訴了留守的人們,連同與那蒲桃藤搞在一起的同伴的事。

    随後拿了幾隻水缸,給我們汲取淡水,還同時從河水取了酒來,那天就在近地海邊過了夜,等到早晨趁着微風便出發了。

    到了中午時光,已經看不見島影了,忽然起了大旋風,把船卷起在空中,大約有三百斯塔狄翁高,不再落到海面上來,可是懸挂在半空中間,有風吹在它的帆上,它便飽張着往前行駛。

    我們在空中走了七天七夜,在第八天我們看見在那裡有一大片土地,像是一個島,明亮而且是圓形的,有極大的一個光明照着。

    我們駛上去,放下了錨,上得岸來檢視一番,卻發見這裡是有人住,經過耕種的。

    在白天裡那裡是什麼都看不見,但是等到夜裡到來,我們卻見近處有許多的島,有的稍大,有的略小,它們的顔色都像是火光。

    我們又看見在下面有别的國土,上邊有些城市,河川海洋,樹林以及山嶽。

    這個我們猜想便是我們所居住的世界。

     我們正想還要前進的時候,但是遇着他們所謂大鹫騎兵隊,我們就被逮捕了。

    那是人騎在大鹫上,将鳥當作馬用。

    那些鹫都很大,并且大抵有三個頭。

    那鳥的大,你可以想象得來,即是它那翅膀上的每根羽毛都比普通大貨船的桅杆還要長大粗壯。

    那些大鹫騎兵隊受命在那地方飛行巡視,發見有什麼生客,便帶了去見國王,因此他們逮捕了我們,帶到他的面前來。

    他看見我們,從我們的服裝便猜想到了,他說道: &ldquo客人們,你們是希臘人吧?&rdquo我們答說是的,他又說道: &ldquo那麼,你們是怎麼來的,要走過這許多空路?&rdquo我們把一切告訴了他,他也開始将他自己的事情對我們說了,說他原來也是人,名叫恩底彌翁,在我們的地上睡着的時候被搶走了,來到這裡做着國王。

    他說他這國土就是那照着我們的月亮。

    他叫我們放心,不必懷疑有什麼危險,因為我們可以得到凡是所需要的東西。

    他并且說: &ldquo假如我這回同那太陽住民的打仗得勝了,你們将與我們一起過着最幸福的生活。

    &rdquo我們問敵人是誰,以及沖突的原因是為什麼。

    他說道: &ldquo法厄同,是太陽住人的王,&mdash&mdash因為那裡也有居民,正同月亮一樣,&mdash&mdash很久的時候以前就同我們打仗。

    這事是這樣起頭的。

    從前有一回,我召集了我們國内頂窮苦的人民,想送往啟明星去移住,那地方原是虛空,沒有人居住的。

    但是法厄同心懷妒忌,阻止這次移殖,率領他的螞蟻騎兵隊,在中途碰到了。

    那時我們被打敗了,因為那時我們的力量是敵不過他們,所以隻好撤退了。

    現在我想從新開始作戰,派遣這拓殖團前去。

    你若是願意,可以同去出征,我将給你們每人一隻禦軍的大鹫以及别的那些軍裝。

    我們将于明天出發了。

    &rdquo我答說: &ldquo既然你覺得這麼好,那麼就是這樣辦吧。

    &rdquo 那一天的夜裡,我們就停留下來受國王的招待,但是到了天亮我們起來,就排了隊伍,因為斥候兵舉起信号來,說敵人已經近來了。

    我們軍隊的數目是十萬人,除了那些從卒,工兵,步兵以及外國的同盟軍,在這總數裡有八萬是大鹫騎兵隊,二萬是菜葉羽毛隊。

    菜葉羽毛乃是一種很大的鳥,身上的羽毛全都是蓬松的菜葉,它的翅膀很像是那莴苣葉子。

    在它們旁邊,排列着小米擲彈兵和大蒜戰士的部隊。

    此外國王也有同盟軍從大熊星到來,是三萬名的跳蚤弓兵和五萬名的乘風隊。

    這跳蚤弓兵是騎在大的跳蚤上,因此得名,跳蚤的大小有十二頭象那麼大。

    乘風隊雖是步兵,可是在空中飛行,卻并沒有翅膀。

    他們前進的方法是這樣的,穿着拖到腳邊的長袍,束上帶子,讓風吹了鼓起來,像風帆一樣,便帆船似的帶了他們前進。

    在戰争上他們是多當作輕裝步兵用的。

    據說從那在卡帕多喀亞地方上面的星裡也将派兵來,有七萬名麻雀皂鬥隊,和五千名鶴騎兵隊。

    但是那些我都沒有看見,因為他們不曾來到,所以關于他們的特征我也不敢來描寫,那些他們的故事都是說得很奇怪,不能相信的。

     這些便是恩底彌翁的兵力。

    他們都有同樣的裝備,蠶豆做的盔,他們的蠶豆是大而堅軟,羽扇豆的魚鱗狀的胸甲,這乃是縫合羽扇豆的皮而做成的,在那裡的羽扇豆皮是堅不可破的,有如明角一樣。

    盾和劍都是與希臘的同樣。

     時候到來了,軍隊是這樣排列。

    在右側是大鹫騎兵團和那國王,以及在他身邊的最勇敢的人們,我們也便在這裡邊,左邊是菜葉鳥兵團,中央是那些同盟軍,列成各自的陣勢。

    步兵是約有六千萬名,排列如下所記。

    在那地方蜘蛛是多而且大,它們都要比那圓形列島的每一個島更是巨大。

    它們受命在從月亮與啟明星之間的空中去結網,這個就完成了,成為一個平原,于是就這上面列上步兵。

    率領他們的是小夜鳥兒,好天氣主的兒子,以及别的兩個人。

     至于敵人的方面,左邊是螞蟻騎兵隊,同他們一起的是法厄同。

    那些是有翅膀的大動物,和我們的螞蟻正是相像,除了個子的大小,那些大的有兩畝的長。

    不單是騎在上邊的人打仗,它們也會打,特别是用了它們的觸角。

    據說他們共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