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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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dquo他們開火了嗎,都泰爾特?&rdquo &ldquo我認為他們開火了。

    &rdquo 都泰爾特什麼也不知道。

    爆炸的位置離我們很遠,爆炸産生的煙霧和塵土混合在一起,難以分辨。

    這麼不走心的射擊,說明他們沒指望能擊中我們。

    在一萬米的高度裡,我們幾乎很難被擊中。

    他們開火也許隻是為了定位,好追擊我們。

    在天空中,射偏的子彈就像一絲看不見的灰塵。

     飛機在高空飛行時,會在身後拉出珍珠白色的絲帶,像是天空中的波濤,又像新娘的面紗。

    飛機經過時引起的震動會将大氣層裡水蒸氣凝結,在我們身後釋放出冰針組成的卷雲。

     如果外部的條件有利于這種卷雲的形成,這條雲帶就會慢慢變厚,變成晚霞,挂在鄉村的天邊。

     在機載無線電、接連的爆裂聲和我們華貴的白色絲帶的指引下,殲擊機在向我們靠近。

    而我們卻徜徉在仿佛空無一物的空間裡。

     我很清楚,我們現在時速達到了五百三十千米&hellip&hellip然而眼裡的一切都是靜止的。

    在賽場上必須拿出速度來。

    可是這裡,一切都被吞沒在空間裡。

    比如地球,盡管有每秒四十二千米的速度,它還是緩慢地環繞着太陽,一圈要用上一年。

    我們也是如此,也許我們也被慢慢地加入了引力的作用範圍中。

    頻繁激烈的空戰?不過是大教堂裡的灰塵罷了!灰塵,我們說不定會吸引來十幾粒或幾百粒灰塵,就像抖動的地毯上掉落的灰塵向着太陽騰起。

     小心什麼,阿裡亞指揮官?從這個高度往下看,仿佛透過一塊靜止的水晶,我隻看見屬于另一個時代的小玩意兒。

    我朝博物館的櫥窗俯下身子,但它們已經背光。

    在我們前面遙遠的地方,肯定有敦刻爾克和大海。

    但我們現在是傾斜的,我看不出什麼東西。

    現在太陽的高度太低了,我好像在一塊巨大的反光鏡上空飛行。

     &ldquo透過這玩意兒,你能看到什麼東西嗎,都泰爾特?&rdquo &ldquo往下看,可以看到東西,上尉&hellip&hellip&rdquo &ldquo欸,機槍手,還沒有看到殲擊機嗎?&rdquo &ldquo沒有任何消息&hellip&hellip&rdquo 事實上,我們到底有沒有被追蹤,我一點也不清楚。

    我也不知道人們從地面上能不能看到看到我們,看到我們的飛機身後拖着的白色細線。

     &ldquo白色細線&rdquo這個詞讓我突然思緒萬千。

    我的腦中浮現出了這樣一幅畫面:&ldquo&hellip&hellip我們緩緩提起繡着冰星的拖裙裙擺,追尋着我們的命運,像追随一位美麗而難以接近的女子&hellip&hellip&rdquo &ldquo踩一點左腳的踏闆!&rdquo 這才是現實。

    但我又回到我粗制濫造的詩中去了: &ldquo&hellip&hellip她一個轉身,讓漫天的求愛者也跟着團團轉&hellip&hellip&rdquo 踩左腳&hellip&hellip踩左腳&hellip&hellip我也要能踩吧! 那位美麗的女子沒能轉身。

     &ldquo如果您要唱歌&hellip&hellip就轉一下眼睛&hellip&hellip上尉。

    &rdquo 我唱歌了? 這下,就算我有點兒唱歌的興緻,都泰爾特也把它破壞完了。

     &ldquo我差不多拍完照了。

    您一會兒就可以朝阿拉斯的方向下降了。

    &rdquo 我可以&hellip&hellip我可以&hellip&hellip當然了!這可是個好機會。

     哈!氣門的操縱杆也凍住了&hellip&hellip 我想:這一周的三個任務,隻有一個任務的執行者回來了。

    戰争的風險可以說非常之高了。

    但是,如果我們也成功歸隊了,我們卻沒有什麼故事可講。

    以前我經曆過很多冒險:建立通訊路線,飛往撒哈拉的分裂區、南美洲&hellip&hellip但戰争并不是真正的冒險,它隻是冒險的一個替代品。

    冒險的基礎是創造豐富的聯系、解決問題和創造新事物。

    要想把抛硬币的遊戲變成一種冒險,并不是簡單地加上生死作為賭注就可以的。

    戰争是一種疾病,就像傷寒。

     也許後來我會明白,我唯一一次戰争的真正冒險,發生在我在奧爾貢特的房間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