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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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dquo能。
很簡單。
&rdquo我站了起來。
美香不安地叫了一聲&ldquo哥哥&rdquo。
我穿過黑暗的房間，把手伸進挂在桌子旁邊的書包，取出一個塑料袋拿到近前。
&ldquo哥哥！不要！&rdquo &ldquo沒事的，美香，馬上就結束了。
&rdquo &ldquo哥哥&hellip&hellip&rdquo 我從塑料袋裡拿出了煙火盒，從裡面抓出一把禮花棒拿在左手，右手打着了打火機，湊到禮花棒前。
&ldquo哥哥！不要啊！&rdquo &ldquo小美香&mdash&mdash&rdquo 老爺爺的聲音淹沒了美香的聲音。
&ldquo這是他自己的選擇。
是他自己的決定。
我們什麼也别說了。
&rdquo &ldquo可是&hellip&hellip&rdquo 就在他們兩個說話的時候，禮花棒己經開始四處迸濺出小小的火花，過了一會就一齊噴射起來。
禮花棒噴射出紅色、黃色、粉色的火焰，發出巨大的聲響，照亮了幽暗房間的一個角落。
我凝視着那耀目的光亮。
接着，我一邊用手遮着臉，一邊把那束三色的火焰拿到了窗子上黃色的窗簾旁邊。
&ldquo哥哥，不要！&rdquo 美香叫着，可窗簾已經被點燃了。
下端燃起的火苗一下子蹿到上方，那縱長的火苗就在我的面前包裹了整個幹燥柔軟的窗簾布，漸漸鋪陳開來。
那熱度似乎是在直接灼燒着我的臉，我本能地躲閃了一下，整個身體也轉向後面。
美香高聲叫着，但是她說得太快，聽不清内容。
裝着老爺爺的瓶子放在地闆上，老爺爺在瓶子裡不停地拼命跳着，用他的頭不停地撞擊着瓶蓋，發出砰砰的聲響。
老爺爺不停地重複着這相同的動作，還随着那節奏高興地說：&ldquo好啊！好啊！幹得好！幹得太好啦！你啊，隻能這麼幹啦！&rdquo 這時老爺爺大聲笑了起來。
啊哈哈，啊哈哈，啊哈哈，啊哈哈。
老爺爺頭掩擊着瓶蓋，發出詭異的笑聲。
禮花棒前端的火苗不知何時減弱了。
我把禮花棒扔進塞滿了廢紙的垃圾桶，垃圾桶立即燃燒起來。
一開始是一些零散的小火星，轉瞬間就宛如火山一般噴射出巨大的火焰。
窗簾上的火已經把天花闆熏黑了，橘色的火焰向四面八方蔓延。
窗子旁邊的壁紙向這邊垂了下來，一股最瘋狂的火焰正在那裡燃燒。
我又從煙火盒裡拿出了好幾隻新的禮花棒，插進牆壁上燃燒的火焰中。
嗖的一聲，馬上噴濺出了鮮豔的綠色焰火。
整個房間都被滾滾熱浪所包圍。
&ldquo對不起，美香！&rdquo好難受。
鼻子兩旁流下的究竟是什麼，我自己也不知道。
&ldquo一直以來，謝謝你，美香！&rdquo 這時，我聽到有人上樓梯的聲音。
房門被用力推開了。
轉過身，在熱浪翻騰的空氣中，我看見穿着睡衣的爸爸和媽媽驚恐萬狀地站在那裡。
&ldquo你幹什麼呢！ 是爸爸先開了口。
然後，媽媽大喊一聲：&ldquo小美香！&rdquo接着就撲到了床上。
我對着媽媽的臉扔過去一束正在燃燒的禮花棒。
媽媽&ldquo啊&rdquo地大叫一聲，躲開上半身，驚愕地看着我。
但是媽媽沒有放棄，甩開我的胳膊，一邊呻吟着一邊飛身向床上撲去。
&ldquo小美香！&rdquo &ldquo不是！媽媽！&rdquo我對媽媽說，&ldquo那不是美香！&rdquo 媽媽轉過臉，那表情根本不像是人類的。
雙眼向上吊着，嘴唇卷着，臉頰上有着醜陋的皺紋。
我把手裡的禮花棒扔向媽媽前胸抱着的東西。
可能是完全出乎意料之外，媽媽竟沒有馬上反應過來。
等媽媽注意到自己的懷中正熊熊燃燒着火焰時，她發出一聲長長的、宛如笛聲一般的号叫，把那東西扔在床上，雙手捂着自己的臉。
&ldquo小美香！&rdquo &ldquo那不是美香！那不是媽媽生的美香！也不是我的妹妹！&rdquo我望着床上那漸漸被燒黑了的東西。
大聲說着。
&ldquo那隻是個洋娃娃。
&rdquo 可是媽媽似乎是為了不聽我說話似的，拼命地尖叫着，搖着頭，向那個燃燒的洋娃娃伸出雙手，要把它抱起來。
可是那隻洋娃娃身上穿的睡衣上印着的哆來咪寶貝的圖案幾乎都看不清楚了，劇烈地燃燒着。
媽媽雙手拼命地拍打着洋娃娃，想要把那火焰撲滅。
爸爸抱住媽媽的雙肩，向後拽着她的身體。
&ldquo不行了！快跑！&rdquo 接着，爸爸轉向我，簡短地說：&ldquo你也快跑！&rdquo但是我搖了搖頭，向後退了一步。
&ldquo我不走！我已經決定了。
&rdquo 火勢愈發猛烈了，整個房間裡充滿了火焰舔噬的聲響。
空氣的熱度似乎要把人全身的皮都剝開。
&ldquo爸爸，媽媽，你們倆快逃！我留在這兒！&rdquo 我從窗簾己經燒光的窗台上拿起裝着美香的瓶子。
&ldquo我們一起留下來。
&rdquo &mdash&mdash我們一起。
美香回答說。
爸爸抱着已經虛脫的媽媽，咬緊牙關，布滿血絲的雙眼死死地盯着我。
那種表情再也不像什麼烏龜了，而是拼死護衛家人的表情。
&ldquo爸爸快跑！已經沒有時間了！&rdquo 就在我說話的瞬間&mdash&mdash &ldquo你！&rdquo 在爸爸的臂彎裡，媽媽突然擡起臉，瞪着我。
&ldquo都是你！什麼時候都是因為你！你&mdash&mdash&rdquo媽媽站起身，想要跺一下地闆朝我跳過來。
但是爸爸在她身後拼命地抱住了她的肩膀。
媽媽的身子被反轉過來，爸爸擡起右手打了媽媽的臉，然後目不轉睛地看着我。
我一邊喊着：&ldquo快走！&rdquo一邊又向後退了一步。
&ldquo我一點兒也不讨厭！&rdquo 眼前的景象開始旋轉起來。
全身的感覺漸漸消失，我感到已經有點站不住了。
&ldquo我一點兒也不讨厭這個家！爸爸，當然還有媽媽，我都不讨厭！&rdquo 我感覺到他們倆的臉都轉向了我。
但是他們都各自帶着怎樣的表情我卻已經看不清了。
或許是因為淚水遮住了視線，或許是因為意識已經漸漸模糊，或許是因為我們之間的空氣熱度太高而扭曲的緣故。
&ldquo最後告訴你們一件事！&rdquo 我突然想起，有一件事要告訴他們。
火焰燃燒的聲響包圍着四周，也不知道他們是否能聽見。
&ldquo你們知道嗎？我今天就十歲了！&rdquo 兩個人的身影在我的眼中宛如糖稀一般變形了。
為了能聽清他們的回答，我拼命保持站立姿勢。
但是馬上我就感到雙膝失去了力量，耳朵深處又響起了蟬鳴聲。
&ldquo美香&mdash&mdash&rdquo 我把已經發燙的瓶子抱在懷中，呼喚着妹妹的名字。
整個房間慢慢地向左傾倒。
身體的右側似乎受到重大的沖擊。
全身的感覺漸漸地都消失了。
但我仍然沒有閉上眼睛。
在傾斜、模糊的視線中，我看見爸爸和媽媽向我伸出了雙手。
媽媽正在叫着我的名字。
三年了，媽媽已經整整三年都沒有叫過我的名字了。
這就是我最後的意識。
很簡單。
&rdquo我站了起來。
美香不安地叫了一聲&ldquo哥哥&rdquo。
我穿過黑暗的房間，把手伸進挂在桌子旁邊的書包，取出一個塑料袋拿到近前。
&ldquo哥哥！不要！&rdquo &ldquo沒事的，美香，馬上就結束了。
&rdquo &ldquo哥哥&hellip&hellip&rdquo 我從塑料袋裡拿出了煙火盒，從裡面抓出一把禮花棒拿在左手，右手打着了打火機，湊到禮花棒前。
&ldquo哥哥！不要啊！&rdquo &ldquo小美香&mdash&mdash&rdquo 老爺爺的聲音淹沒了美香的聲音。
&ldquo這是他自己的選擇。
是他自己的決定。
我們什麼也别說了。
&rdquo &ldquo可是&hellip&hellip&rdquo 就在他們兩個說話的時候，禮花棒己經開始四處迸濺出小小的火花，過了一會就一齊噴射起來。
禮花棒噴射出紅色、黃色、粉色的火焰，發出巨大的聲響，照亮了幽暗房間的一個角落。
我凝視着那耀目的光亮。
接着，我一邊用手遮着臉，一邊把那束三色的火焰拿到了窗子上黃色的窗簾旁邊。
&ldquo哥哥，不要！&rdquo 美香叫着，可窗簾已經被點燃了。
下端燃起的火苗一下子蹿到上方，那縱長的火苗就在我的面前包裹了整個幹燥柔軟的窗簾布，漸漸鋪陳開來。
那熱度似乎是在直接灼燒着我的臉，我本能地躲閃了一下，整個身體也轉向後面。
美香高聲叫着，但是她說得太快，聽不清内容。
裝着老爺爺的瓶子放在地闆上，老爺爺在瓶子裡不停地拼命跳着，用他的頭不停地撞擊着瓶蓋，發出砰砰的聲響。
老爺爺不停地重複着這相同的動作，還随着那節奏高興地說：&ldquo好啊！好啊！幹得好！幹得太好啦！你啊，隻能這麼幹啦！&rdquo 這時老爺爺大聲笑了起來。
啊哈哈，啊哈哈，啊哈哈，啊哈哈。
老爺爺頭掩擊着瓶蓋，發出詭異的笑聲。
禮花棒前端的火苗不知何時減弱了。
我把禮花棒扔進塞滿了廢紙的垃圾桶，垃圾桶立即燃燒起來。
一開始是一些零散的小火星，轉瞬間就宛如火山一般噴射出巨大的火焰。
窗簾上的火已經把天花闆熏黑了，橘色的火焰向四面八方蔓延。
窗子旁邊的壁紙向這邊垂了下來，一股最瘋狂的火焰正在那裡燃燒。
我又從煙火盒裡拿出了好幾隻新的禮花棒，插進牆壁上燃燒的火焰中。
嗖的一聲，馬上噴濺出了鮮豔的綠色焰火。
整個房間都被滾滾熱浪所包圍。
&ldquo對不起，美香！&rdquo好難受。
鼻子兩旁流下的究竟是什麼，我自己也不知道。
&ldquo一直以來，謝謝你，美香！&rdquo 這時，我聽到有人上樓梯的聲音。
房門被用力推開了。
轉過身，在熱浪翻騰的空氣中，我看見穿着睡衣的爸爸和媽媽驚恐萬狀地站在那裡。
&ldquo你幹什麼呢！ 是爸爸先開了口。
然後，媽媽大喊一聲：&ldquo小美香！&rdquo接着就撲到了床上。
我對着媽媽的臉扔過去一束正在燃燒的禮花棒。
媽媽&ldquo啊&rdquo地大叫一聲，躲開上半身，驚愕地看着我。
但是媽媽沒有放棄，甩開我的胳膊，一邊呻吟着一邊飛身向床上撲去。
&ldquo小美香！&rdquo &ldquo不是！媽媽！&rdquo我對媽媽說，&ldquo那不是美香！&rdquo 媽媽轉過臉，那表情根本不像是人類的。
雙眼向上吊着，嘴唇卷着，臉頰上有着醜陋的皺紋。
我把手裡的禮花棒扔向媽媽前胸抱着的東西。
可能是完全出乎意料之外，媽媽竟沒有馬上反應過來。
等媽媽注意到自己的懷中正熊熊燃燒着火焰時，她發出一聲長長的、宛如笛聲一般的号叫，把那東西扔在床上，雙手捂着自己的臉。
&ldquo小美香！&rdquo &ldquo那不是美香！那不是媽媽生的美香！也不是我的妹妹！&rdquo我望着床上那漸漸被燒黑了的東西。
大聲說着。
&ldquo那隻是個洋娃娃。
&rdquo 可是媽媽似乎是為了不聽我說話似的，拼命地尖叫着，搖着頭，向那個燃燒的洋娃娃伸出雙手，要把它抱起來。
可是那隻洋娃娃身上穿的睡衣上印着的哆來咪寶貝的圖案幾乎都看不清楚了，劇烈地燃燒着。
媽媽雙手拼命地拍打着洋娃娃，想要把那火焰撲滅。
爸爸抱住媽媽的雙肩，向後拽着她的身體。
&ldquo不行了！快跑！&rdquo 接着，爸爸轉向我，簡短地說：&ldquo你也快跑！&rdquo但是我搖了搖頭，向後退了一步。
&ldquo我不走！我已經決定了。
&rdquo 火勢愈發猛烈了，整個房間裡充滿了火焰舔噬的聲響。
空氣的熱度似乎要把人全身的皮都剝開。
&ldquo爸爸，媽媽，你們倆快逃！我留在這兒！&rdquo 我從窗簾己經燒光的窗台上拿起裝着美香的瓶子。
&ldquo我們一起留下來。
&rdquo &mdash&mdash我們一起。
美香回答說。
爸爸抱着已經虛脫的媽媽，咬緊牙關，布滿血絲的雙眼死死地盯着我。
那種表情再也不像什麼烏龜了，而是拼死護衛家人的表情。
&ldquo爸爸快跑！已經沒有時間了！&rdquo 就在我說話的瞬間&mdash&mdash &ldquo你！&rdquo 在爸爸的臂彎裡，媽媽突然擡起臉，瞪着我。
&ldquo都是你！什麼時候都是因為你！你&mdash&mdash&rdquo媽媽站起身，想要跺一下地闆朝我跳過來。
但是爸爸在她身後拼命地抱住了她的肩膀。
媽媽的身子被反轉過來，爸爸擡起右手打了媽媽的臉，然後目不轉睛地看着我。
我一邊喊着：&ldquo快走！&rdquo一邊又向後退了一步。
&ldquo我一點兒也不讨厭！&rdquo 眼前的景象開始旋轉起來。
全身的感覺漸漸消失，我感到已經有點站不住了。
&ldquo我一點兒也不讨厭這個家！爸爸，當然還有媽媽，我都不讨厭！&rdquo 我感覺到他們倆的臉都轉向了我。
但是他們都各自帶着怎樣的表情我卻已經看不清了。
或許是因為淚水遮住了視線，或許是因為意識已經漸漸模糊，或許是因為我們之間的空氣熱度太高而扭曲的緣故。
&ldquo最後告訴你們一件事！&rdquo 我突然想起，有一件事要告訴他們。
火焰燃燒的聲響包圍着四周，也不知道他們是否能聽見。
&ldquo你們知道嗎？我今天就十歲了！&rdquo 兩個人的身影在我的眼中宛如糖稀一般變形了。
為了能聽清他們的回答，我拼命保持站立姿勢。
但是馬上我就感到雙膝失去了力量，耳朵深處又響起了蟬鳴聲。
&ldquo美香&mdash&mdash&rdquo 我把已經發燙的瓶子抱在懷中，呼喚着妹妹的名字。
整個房間慢慢地向左傾倒。
身體的右側似乎受到重大的沖擊。
全身的感覺漸漸地都消失了。
但我仍然沒有閉上眼睛。
在傾斜、模糊的視線中，我看見爸爸和媽媽向我伸出了雙手。
媽媽正在叫着我的名字。
三年了，媽媽已經整整三年都沒有叫過我的名字了。
這就是我最後的意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