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的路

關燈
沒有親人。

    所有的親戚都死于戰争。

    所以,母親的葬禮都由附近的鄰居來操持。

    那時專門負責葬禮的公司還沒有普及。

    那天,泰造一個人坐在一邊,呆呆地望着庭院。

    看着眼前認識的、不認識的人忙碌地來來往往,感覺到似乎自己也已經死去了。

    那也正好是一個酷熱的盛夏。

     &ldquo那個時候&lsquo警報&rsquo也響起來了&mdash&mdash&rdquo 像是一支壞了的笛子,又像是嬰兒的喊叫,那幾乎聽不見的微弱聲音在内心深處不停響着。

    接着,漸漸變成了人的語言,變成了執拗地向泰造傾訴的聲音。

    不可以不可以&mdash&mdash堵上耳朵&mdash&mdash堵上耳朵&mdash&mdash堵上&mdash&mdash &ldquo該死&hellip&hellip&rdquo 泰造用力地搖搖頭,想要擺脫記憶的殘影,一邊深呼吸,一邊用兩手的指尖按了按太陽穴。

    似乎是在對自己強調說,接下來要做的一切絕對是正确的。

     &ldquo&mdash&mdash請吧&rdquo 突然從側面遞過來一隻茶碗,泰造冷不防吓了一跳。

    不知什麼時候S的母親已經來到了自己的身邊。

    真是個沒聲沒響的人啊,泰造心裡想着,重新打量了一下那張臉。

    膚色略黑,臉頰消瘦。

    和S一樣有點兒斜視的眼睛混濁而黯淡。

     &ldquo要是不好喝的話,那就請您見諒。

    &rdquo 輕輕掠過的,細微的聲音。

     &ldquo呀,哪裡哪裡。

    别這麼客氣。

    &rdquoS的母親似乎是叫美津江。

     美津江靜靜地挪動膝蓋,移到了泰造的斜前方。

    她穿着一件皺巴巴的,看上去也不太幹淨的深灰色襯衫和一條相似顔色的長裙,目光并沒有落在泰造身上,而是直勾勾地盯着榻榻米。

    那側影讓人完全感覺不到她身上有生氣。

     &ldquo您家的庭院裡栽着好多樹啊。

    &rdquo泰造把視線從美津江身上移開。

     &ldquo啊,這個啊,是啊。

    這是按照開花季節種植的,春天是櫻花,初夏是楠樹,秋天是枇杷,冬天是山茶&mdash&mdash夏天就是向日葵拉。

    我丈夫生前很喜歡的。

    &rdquo &ldquo有一株向日葵好象被蚜蟲給蛀了。

    在葉子展開之前要是被這些蚜蟲給碰上了,葉子就會那樣卷起來,像個包裹似的。

    最後不開花,恐怕也是這個緣故。

    &rdquo &ldquo古濑先生,您知道的真詳細啊。

    &rdquo &ldquo呀,哪裡,上歲數的人都知道一些的。

    &rdquo 泰造大聲地笑了笑,可是對方卻沒有任何反應。

     接下來的一段時間裡,耳邊隻剩下蟬鳴聲。

     &ldquo恩,您是說,有話要對我說?&rdquo 美津江似乎是下了很大決心才開口問道。

     泰造也終于做好了準備,伸手拿起茶碗,一飲而盡。

    然後轉向美津江。

     &ldquo我想先說明的是,您作為S君的母親,可能并不願意聽到這些話。

    &rdquo 美津江看上去吃了一驚,身體僵硬起來。

     泰造就把S死去的那天早上在柞樹林裡他曾經看到過S君的事講了出來。

     &ldquo是嗎&mdash&mdash原來那個人是古濑先生啊&hellip&hellip&rdquo 看來美津江已經從警察那裡得知,當天有一個目擊者。

    于是,泰造繼續說:&ldquo那天下午,有兩個警察到我家來了。

    我對警察說了我在柞樹林裡看到的情況。

    可是,那個&mdash&mdash有一件事我忘了對警察說了。

    &rdquo 一直盯着自己膝蓋的美津江突然擡起了頭。

     &ldquo我,聽到了S君的聲音。

    &rdquo &ldquo那,那孩子的聲音&hellip&hellip&rdquo &ldquo是的,我聽到那聲音的時候,一直以為是他在自言自語。

    于是我就想,S君一個人在那兒嘀咕什麼呢。

    但是事後一想,其實那是&mdash&mdash&rdquo 内心裡的警報又響了。

    泰造沒有理會那聲音,加重聲音說:&ldquo其實那是在對什麼人說話呢吧&mdash&mdash現在想起來。

    &rdquo 美津江直直地盯着泰造的臉,緊抿着嘴唇,好不容易才用幾乎聽不見的微弱聲音說:&ldquo那,也就是說,古濑先生想說的是&mdash&mdash&rdquo &ldquoS君并不是一個人。

    當時他一定是跟什麼人在一起。

    &rdquo 泰造越說越來勁,已經是毫無顧忌了。

     &ldquo我所聽到的S君的話好象是說我什麼什麼的。

    他究竟在說些什麼,我也不知道。

    可能是因為柞樹葉子沙沙響,所以沒有太聽清。

    不過,我之所以事後覺得那不是自言自語是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