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夢過程的心理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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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覺像親身經曆過一樣。

     但要如何解析這一心理特征呢?或者說得更恰當些,要如何将其與心理過程聯系在一起呢? 進一步研究就會發現,夢的顯意有兩個互相獨立的特征:一是表現為沒有了&ldquo也許&rdquo的真實的場景;二是夢念被轉化為具體的影像和語言。

     在這個夢例中,心中所想變成眼前所見的轉化并不明顯,因為夢中的願望隻充當了配角。

    下面來看看愛瑪注射的夢例,願望并沒有被清醒時的思緒打斷。

    其夢念是一個條件句:&ldquo如果奧托能夠為愛瑪的病負責該多好!&rdquo夢抑制了這一條件句,替換成一個簡單的語句:&ldquo是的,奧托應該為愛瑪的病負責。

    &rdquo這便是夢(即使是未被僞裝的夢)施加于夢念的首個轉化。

    但我們不會駐足于此,因為意識幻想&mdash&mdash白日夢裡的概念化内容也會表現出類似的形式。

    當都德的喬爾斯先生在巴黎街頭流浪,而他的女兒以為他已找到了一份差事,正在辦公室裡坐着時,他夢見自己得到工作并有了住所。

    這個夢和白日夢一樣,都是用相同的方式呈現和當下有關的幻想。

    &ldquo當前&rdquo就是願望實現表現的時态。

     夢的第二個獨有特色是将夢念(與白日夢不同,後者是概念化内容)轉化為我們确信自己經曆過的可視影像。

    我要補充的是,并非所有的夢都能夠将意念轉化為具體的可視影像。

    有的夢雖然僅由夢念構成,但還是可稱之為夢。

    我的&ldquoAutodidasker&rdquo夢便屬于這一類,其包含的全都是随意的視覺元素,和我們白天所想相差無幾。

    另外,所有稍長的夢都必然包含無法轉化成可視形式的元素,它們僅僅是一些思緒,就像我們思考時或是平時清醒時出現的思緒。

    在此,我們應該了解,并非隻有在夢裡才會出現由意念到可視影像的轉化,在幻想和想象中,健康者和神經症患者身上也都會出現。

    簡而言之,我們在此探讨的特性絕非夢專屬的,但由于其作為夢的一個特征異常明顯,因此,決不可忽略。

    但要進一步了解,還需要更詳盡的探讨。

     在衆多有關夢理論的著作中,我想推薦一個特别值得我們注意的論著:偉大的費克納在一篇探讨夢特性的文章中指出,夢的世界與清醒意識下的意念世界是不一樣的。

    這是理解夢世界特殊性的唯一假說。

    [14] 這一觀點道出了&ldquo心理定位&rdquo的概念。

    我們将完全摒棄對心理機能進行解剖的一貫做法,避免以任何解剖形式進行心理定位。

    而隻将心理意識活動放在顯微鏡下,或者說,類似于利用照相機這類裝置進行觀測。

    心理位置就相當于利用這類裝置初步成像的位置。

    我們都知道,在顯微鏡和望遠鏡中,也存在這種理想的位置,這不是器材本身所能定位的。

    雖然這樣的比喻不夠完美,但如果這能夠幫助我們将個别心理意識活動分解為個别元素,從而理解心理表現的複雜構成,則不妨一試。

    我們應該大膽推測,隻要不犯錯,不将構築的框架拆毀便可。

    對于所有未知的研究課題,都需要輔助思想,因此,我先提出了一個最原始最保險的假設。

     我們把心理裝置視為一個複合裝置,将其中的組成部分稱為&ldquo場景&rdquo。

    更确切地說,可以稱為&ldquo系統&rdquo。

    可以這麼推測,在這些系統間,存在着一定的空間關系,就像望遠鏡内各部分的鏡片一樣。

    嚴格來說,無須假設心理系統中有真實的空間排列,隻要有個确定的先後順序即可,那麼在一定的心理意識活動中,系統的啟動便能遵循一個既定的暫時秩序。

    但在另一個程序中,秩序可能又不一樣。

    這種可能性是存在的。

    下文,我們将這一複合心理系統簡稱為&ldquo系統&rdquo。

     首先,由系統組成的機能是有方向的,所有心理意識活動都始于刺激(無論内在或外在)而止于神經傳導。

    因此,我們将賦予該機能一個感覺端和運動終端。

    在感覺端存在接受感覺的系統,在運動終端則存在一個關閉運動的總閘。

    心理意識活動通常由感覺終端進入到運動終端。

    但這也隻是滿足我們早已熟悉的一種需要,即心理機構類似于反射裝置,反射活動始終是心理活動模式。

     現在來看看在感覺終端發生的首次分化:我們受到感覺刺激後,會在心裡留下一些痕迹,我們稱之為&ldquo記憶痕迹&rdquo。

    與此相關的功能被稱為&ldquo記憶&rdquo。

    如果堅持把心理意識活動與系統相聯系,那麼記憶痕迹必将使系統發生永久性變化。

    但就像我在别處所說過的,同一個系統不可能在維持不變的同時,又繼續保持新鮮度,以接受新的刺激。

    根據假設的原則,這兩個功能歸諸兩個不同的系統。

    假定這一機能的初始系統接受了感覺刺激,但不留下絲毫痕迹,因此沒有記憶。

    在其身後的第二個系統,便能将初始系統的瞬間刺激轉變成為永久痕迹。

     記憶所保存的内容多于刺激感覺系統的感覺内容。

    在記憶裡,感覺是互相聯系的,尤其當兩者同時發生時。

    我們将此稱為&ldquo關聯&rdquo。

    很明顯,如果感覺系統完全沒有記憶,那麼關聯的痕迹就不可能存在。

    如果之前的一個關聯影響了新的感覺,那麼感覺元素在執行功能時就會受到阻礙,因此,應該假設記憶系統是以聯想為基礎的。

    所謂聯想就是在阻抗減少、往返道路更加順暢後,刺激較易由此記憶元素傳給相關的另一個記憶元素。

     進一步觀測後可發現,記憶元素的存在不是單一的,而是有許多個。

    于是,同一刺激在經過多個感覺元素的傳導後,就留下了許多不同的永久痕迹。

    初始記憶系統自然會記錄下同一時間内出現的各種聯想,而同一感覺材料在後來的記憶系統中,則因其他形式的結合而重組,形成譬如說&ldquo類似&rdquo的關系。

    要把這一系統的心理意義用文字精确描述出來不過是浪費時間而已。

    其特征由各種不同的記憶原材料間的關系決定,也就是說(綜合起來說),視其傳遞這些元素途中所受的阻礙程度而定。

     在此,我插入一個具有重要意義的一般性評語:沒有記憶的感覺系統會給意識層造成繁雜的感覺。

    記憶力(包括那些深印在腦海中的記憶)屬于潛意識層,雖然能被提升到意識的層面上來,但它們無疑更樂于在潛意識狀态下發揮作用。

    所謂&ldquo性格&rdquo就是印象的記憶痕迹。

    對我們影響極大的印象,例如發生于兒時的印象,則幾乎不會變為意識。

    如果記憶再度被提升到意識層來,和我們自身的感覺相比,不是為零,就是微乎其微。

    如果能夠證實&ldquo在系統中,記憶與意識的特質是互相排斥的&rdquo,我們就很有希望了解造成神經刺激的原因。

    [15] 對于心理機能感覺終端結構這個假說,我們一直還未涉及夢及其心理學解釋。

    然而夢所提供的依據能夠幫助我們了解這一心理裝置的另一部分。

    我們已經知道,對于夢的形成,隻能大膽假設兩種心理機構,其中一個對另一個的心理活動進行審核,結果便是将其排除于意識層外。

     我們的結論是,批判機構比被批判機構更接近意識層。

    它像一個濾網,隔在被批判機構與意識層之間。

    其次,有理由認為,批判機構指導着我們的清醒生活,并決定着我們自主意識活動的機構。

    根據這一假設,如果我們把這些機構替換成系統,批評系統則可視為系統的運動終端。

     運動端的最後一個系統被稱為&ldquo前意識&rdquo,表示系統的刺激程序能夠不再受到阻礙,直接抵達意識層。

    前提是其他條件都能得到滿足,譬如說達到某種強度,或者被稱為&ldquo注意力&rdquo的功能發揮了作用,同時也掌握了自主運動權。

    我們将其背後的系統稱為&ldquo潛意識&rdquo,因其無法通過前意識,再由前意識進入到意識層。

    因為通過前意識的時候,其刺激程序必然會發生改變。

     那麼夢形成的推動力究竟位于系統何處呢?簡單來說,是在&ldquo潛意識&rdquo中。

    但我們在以下的讨論中發現,這并不完全正确。

    因為夢的形成和屬于前意識的夢念相關聯。

    但如果隻考慮夢的願望,我們又會發現,夢形成的源動力是屬于潛意識的。

    基于這一點,我們把潛意識系統作為夢形成的起點,就像其他思想結構一樣,其努力地想到達前意識,并借此進入意識層。

     經實驗分析發現,由前意識通往意識的路徑,在白天因審查作用的阻擋而封鎖。

    到了夜裡,夢念才得以進入意識層。

    于是問題出現了:夢念是用什麼方式通過的?或者說夜裡究竟發生了什麼變化?如果夢念是因為夜裡潛意識與前意識交彙處的阻抗力降低了才得以通過的話,那我們的夢應該是概念式的,而不應顯示出幻覺式的性質,令我們現在對其具有興趣。

     潛意識與前意識間審查作用的弱化,隻能解釋&ldquoAutodidasker&rdquo這類夢,而不會産生我們現在作為研究起點的&ldquo遺體被燒&rdquo的夢。

     幻覺式的夢究竟是如何産生的呢?隻能說這是刺激的倒退。

    其并非流向運動端,而是流向感覺端,最終抵達感覺系統。

    如果心理意識活動從清醒意識流向潛意識可稱為&ldquo前進&rdquo,那麼夢則可以說具有&ldquo倒退&rdquo的性質。

    [16] &ldquo倒退&rdquo無疑是夢活動的一個心理學特征,但我們不要忘記,這絕非夢所獨有。

    回憶和其他一些正常的思考過程都需要倒退,即從一些繁雜的意念退回到最初記憶痕迹的原材料上。

    但在清醒時,倒退不會超出記憶影像的範圍,不會使知覺影像産生幻覺式的重現。

    為什麼夢中就可能呢?在提到夢的凝縮作用時,不得不假定某個意念所附着的強度可以借助夢,從一個意念轉移到另一個意念上。

    因此,正常心理意識活動的改變,可能使感覺系統的傳導向反方向進行。

     希望目前的讨論沒有自欺欺人,我所做的不過是給一個錯綜複雜的現象命名而已。

    當一個夢念還原成其最初的可視影像,我們可稱之為&ldquo倒退&rdquo。

    這是有理由的。

    如果一個現象沒能帶給我們一些啟示,那麼為何要給它下定義呢?我相信&ldquo倒退&rdquo對我們是有用的,因為它讓我們看清一個已知的事實&mdash&mdash心理機能是有方向的。

    我們發現了夢的另一個特征,而無須再做推測。

    如果把夢看作假想心理機能中的倒退過程,那麼就能解釋,為何夢念中所有的邏輯關系都會在夢的活動中消失,或者難以表現出來。

    因為根據我們的分析,這些邏輯關系非存在于初次記憶系統中,而是在更靠後的系統裡。

    因此,當倒退至感知影像時,它們便失去了表現力。

    在倒退現象中,夢念的結構溶解為原始材料。

     是什麼變化使得白天不可能出現的倒退現象在夜裡産生呢?首先,假設個别系統必定在能量上發生了變化,導緻其更容易或者更不容易受刺激。

    但在任何心理機能内,都存在不止一種變化可以引起相同的刺激效果。

    首先自然是睡覺狀态對感覺端所産生的能力變化。

    在白天,有持續不斷的刺激流由此系統的感覺終端流向運動終端。

    晚上,刺激流停止了,則再也無法阻擋刺激的反向傳導。

    根據某些學者的意見,與世隔絕的狀态可以解析夢的心理特征。

     在解析夢的倒退現象時,必須考慮清醒時其他病态狀況下的倒退現象。

    對這些狀況,剛才的解釋根本用不上。

    因為雖然感覺流從不間斷,勇往向前,但倒退現象仍然産生。

     我認為,歇斯底裡症和妄想症及健康人的幻影仍然可以解釋為&ldquo倒退現象&rdquo,即思想轉化為影像。

    但能夠産生這種轉化的思想,是與被抑制或者停留在潛意識中的記憶緊密聯系的。

    下面我舉一個例子:我有一位年輕的歇斯底裡病患(十二歲的男孩),他因為受到一個紅眼青面影像的恐吓,夜裡無法入睡。

    這個影像源自他被壓抑的意識記憶。

    四年前,一個男孩給了他一份兒童不良習慣警示圖,其中包括手淫畫面。

    而這位患者目前正因手淫而自責。

    他媽媽當時曾形容這位行為不檢的孩子紅眼青面(紅眼圈)。

    這就是恐怖幻影的來由,而這同時又是他對媽媽另一句話的回憶&mdash&mdash媽媽說,這樣的孩子長大後會變成瘋子,在學校裡學不到東西,而且很早就會夭折。

    我的小患者應驗了部分預言,因為他的學習成績始終很差,而從他在潛意識裡,正害怕另一部分預言也會應驗。

    經過治療後,他能夠入睡了,焦慮症也好了,并且在學年結束時取得了優異成績。

     下面我再說說另一位40歲癔症女患者描述的幻影,當時她健康還沒有問題。

    一天早上,她睜開眼睛,發現她的兄弟在房間内(雖然她知道他當時正在精神病院裡)。

    她的小兒子在她旁邊睡着,為了不讓孩子因看到舅舅而受驚,她用床單蓋住了他的臉。

    這時,幻影消失了。

    這個幻影其實是她兒時記憶的再現。

    這個記憶雖然是意識層的,但和她腦海中的潛意識材料密切相關。

    這位患者記得保姆曾經說過,她母親很年輕就去世了(當時患者才18個月大),患有癫痫還是歇斯底裡性痙攣,是患者的舅舅用床單罩頭扮鬼吓她造成的。

    因此女患者看見的幻影和她的記憶具有相同的元素:弟弟的出現、床單、恐吓以及後果。

    但這些元素重組成了新的内容,而且轉移到了别人身上。

    幻象出現的明顯動機(或者說是它所取代的思想)是,她擔心那長得與舅舅非常像的兒子會步舅舅後塵。

     上面援引的兩個例子并沒有完全和睡眠脫離關系,似乎不适合論證我所要闡釋的觀點。

    因此,我将再援引一位患有幻覺性妄想的女患者的案例以及我對此案例所做的心理病患的心理學研究(此前我從未發表過這類課題的研究),以此說明,在這類倒退思想轉化的例子中,被抑制的記憶或是依舊停留在潛意識中的記憶不容小觑,它們往往都是源自兒時的記憶。

    這類記憶把與其相聯系并被審查作用抑制的夢念一并納入至倒退現象中,并使後者以記憶的形式呈現出來。

    另外,我們在對癔症的研究中發現,當兒時的影像(不管是記憶或幻想)提升至意識層面時,便表現為幻覺,而一旦與外界出現交流時,這一特性便會消失。

    我們還發現,那些很少有可視化記憶的人,其最早的兒時記憶能一直保持着鮮活的視覺特征。

     如果我們沒忘記,兒時經曆以及源于此的幻想占據了夢念的大部分,并且注意到這些記憶碎片如何在夢中再現,夢的願望又是如何由此而産生,我們就不會否認,夢念之所以轉化為可視形象,也許是由于視覺記憶渴求複活,施壓于被摒除于意識之外的思想,并掙紮着要求表現出來的結果。

    從這一點看,我們可以把夢進一步描述為兒時場景的替代品,并且因轉移至新近的材料而發生變形。

    兒時的場景不能靠自身進行複興,因此隻能以夢的形式重現。

     可以這麼說,兒時場景(或是不斷重現的幻想)一旦成為夢的模式,施爾納及其信徒的&ldquo内刺激源學說&rdquo就顯得多餘了。

    施爾納假設,如果夢中呈現出特别鮮活或是特别豐富的視覺元素,夢者則一定處于&ldquo視覺刺激&rdquo的狀态中,即視覺器官受到了内在的刺激。

    我們不反對這一假說,隻要是指視覺器官的心理感知系統即可。

    但我們認為,這種刺激狀态是以前某個視覺刺激記憶的複活。

    我無法根據自己的經驗,舉出說明這類兒時記憶影響的絕佳例子,因為我總認為,自己夢中的感知元素不如他人的豐富。

    但在我最近幾年最鮮活最美的夢裡,我能夠輕易根據自己幻覺中的清晰部分,追溯至近期印象中的可視部分。

    在第六章第八節中,我記錄過一個夢,夢中出現了深藍色的海水、煙囪裡冒着褐色濃煙的船隻,整幅畫面是憂郁的褐色和紅色,給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這個夢如果要追溯來源的話,必定可以追溯至某個視覺刺激。

    但又是什麼令我的視覺器官進入到這一刺激狀态中呢?這是一個和以前一系列影像相連接的新近影像造成的。

    我所夢見的顔色其實是做夢的前一天,孩子們讓我欣賞他們用積木砌成的建築物的顔色。

    大塊的積木是深紅色的,小塊積木是褐色的。

    這幅畫的色彩還和我上次遊玩意大利時,欣賞到伊松佐和瀉湖的美麗藍色和阿爾卑斯山的褐色有關。

    夢中斑斓的色彩不過是記憶的重現罷了。

     讓我們總結一下從夢的特征得出的結論:即其将夢念重鑄為可視影像的能力。

    我們也許沒利用已知的心理學定律來解析夢運作的這一特征,但我們已将其作為一種未知的邏輯關系挑了出來,并命名為&ldquo倒退現象&rdquo。

    一旦出現倒退,我們則将其視為抗拒夢念通過正常通道進入意識層的抵制力,也是具有鮮明視覺感的記憶産生吸引的結果。

    [17]當白天來自感官的激流到了夜裡停止前進時,就可能出現倒退現象。

    而在其他形式的倒退中,由于倒退動因的增強,因此輔助因素必然也增強了。

    但我們不應忘記,在病态中的倒退,就像夢中的一樣,能量轉化的過程必然與正常心理中的倒退不同,因前者能使感覺系統産生完全的幻覺。

    而我們的分析認為,夢的工作是夢念對視覺記憶進行選擇性刺激。

     另外,倒退在神經症形成理論中所占的地位,并不亞于其在夢理論中所占的地位。

    因此,我們可以這樣區分三種倒退現象:一是區域性倒退,即我們本節所讨論的心理系統中的倒退;二是時間性倒退,即倒退至古老的心理形成中;三是形式上的倒退,即原始的模式和表現方法代替了常用的模式。

    這三種形式的倒退從基本上來說都是一個,而且在多數情況下,都是一起産生的。

    因為時點上的&ldquo古老&rdquo即形式上的&ldquo原始&rdquo。

    而從心理區域上而言,則更接近感覺端。

     在研究夢的倒退現象時,不可不提一個反複沖擊我們心靈的想法。

    随着對精神症研究的深入,這一觀念會越來越強:夢從大體上來說,是一種追溯至夢者兒時記憶的倒退行為,是至今依舊鮮活的童年記憶、主導這一記憶的誘因及表現形式的複蘇。

    在這重現的童年記憶背後,我們得以洞悉人類的進化。

    而個體的進化不過是生命曆程中偶然發生的簡短重複而已。

    我不禁懷疑尼采的話是對的,他認為:&ldquo夢中存在着部分我們已無法直接還原的原始人性。

    &rdquo我們也許期望,通過析夢來了解人類古老的傳統,了解人類天生的心理。

    我們會發現,夢和精神症含有比我們期待的更多的精神古物。

    因此,對于想重建盤古初開時期混沌天地的科學而言,心理分析無疑是具有很高價值的。

     也許我們對第一部分所作的有關夢的心理分析并不滿意,但還是可以這樣安慰自己:我們畢竟向黑暗邁出了第一步!而且隻要不迷路,就必定有别的路可通向彼岸。

    也許有一天,我們在這條路上,能夠更好地找到方向。

     三、願望實現 上文中引述的孩子遺體燒着的夢,給了我們一個很好的機會,考慮願望實現理論面臨的困境。

    如果說一個夢隻是由願望實現而構成,我們所有人無疑都會覺得奇怪,這不僅僅由于和焦慮之夢相反。

    當我們通過分析了解到夢背後隐藏的意義和心理價值時,就不會執着于單一的含義了。

    根據亞裡士多德所總結的正确但簡短的定義:夢是延續至睡眠狀态中的思維。

    既然我們在白天有各種心理意識活動&mdash&mdash判斷、總結、解答異議、期望、企圖等,晚上為何又要把自己限制于願望的表現呢?相反的,難道不是有許多夢都呈現出完全不同的心理意識活動嗎?比如說&ldquo憂慮擔心&rdquo。

    那位父親做的孩子遺體燃燒的夢不就是這樣一個夢嗎?當火光射在熟睡的父親的眼睑上時,他立即會憂郁地推演出一個結論:蠟燭已經倒下了,可能燒着了屍體。

    并将這個結論在夢中具體化,在眼前上演這一場景。

    這個夢的哪部分屬于願望實現呢?我們怎麼能錯誤地認為這一主導思想是由清醒生活延續而來,或由新的感覺印象引起的? 這些考慮都非常合理,并且使我們不得不進一步研究願望實現在夢中的位置,以及清醒時的思維延續入夢的意義。

     願望實現可以将夢精确地分為兩組。

    一類是願望明顯地表現出來;另一類是願望實現不但難以被察覺,而且往往以各種可能的方法進行掩飾。

    後一類情況是審查作用的結果。

    未加僞裝的夢主要發生在小孩身上,但簡短、明了的夢似乎(我強調這個字眼)同樣會發生在成人身上。

     我們現在要問的是,夢中的願望源自何處?關于這一問題,我們還能夠聯想到什麼不同的或是相反的可能?我認為,日常意識活動與無意識心理意識活動之間的反差,隻有在夜裡才能被感知。

    因此,我找到願望來源的三種可能:首先,它可能是在白天刺激産生的,但由于外部環境的影響而一直未被實現;其次,也許在白天出現,但遭受排斥,因此留給夜間的是一個不滿足而且被潛抑的願望;最後,它可能與日常生活毫無聯系,隻是源自隻在夜間才被喚醒的受抑制材料。

    如果回到心理機能這一理論中,我們則能夠這樣為願望定位:第一種願望在前意識系統中,第二種願望從前意識層進入潛意識層&mdash&mdash如果它能夠讓自己獨自待在那兒的話;第三種願望則完全無法逃脫潛意識層。

    現在的問題是,不同起源的願望是否對夢具有同樣的價值,是否有同樣的能力促使夢的産生? 對于這一問題的答案,我們在研究了手上所有的夢例後發現,夢願望的第四個來源是源于夜晚的真實願望動因(例如口渴的刺激和性欲望)。

    我們認為,夢願望的起源很可能并不影響它促成夢的能力。

    我還記得那個在夢裡繼續白天未完航程的孩子以及那一章裡其他孩子的夢例,這些都源自白天未實現也未被抑制的願望。

    白天受抑制的願望在夜裡引起夢的例子數不勝數,下面我援引一個較為簡單的例子:一位很喜歡挖苦嘲諷别人的女士,被熟人問及她剛訂婚的年輕朋友:&ldquo你認識她未婚夫嗎?你覺得他怎麼樣?&rdquo她說了一些場面話,隐藏了自己真實的想法。

    她其實想說,那家夥很普通,滿大街都是那樣的人。

    當晚,她夢見自己又被問到了這個問題,她公式化地回答:&ldquo如果要排序,那得編号碼。

    &rdquo最後,我們在分析了衆多例子後發現,夢中所有經過僞裝的願望都源于潛意識層,而且在白天無法被感知。

    因此,我們的第一個印象是,對于夢的形成,所有願望都具有同等的價值和力量。

     雖然我無法證實,事實是相反的。

    但我傾向于認為,對夢中願望的決定是嚴格的。

    從孩子的夢中無疑可以看出,白天未實現的願望可能引發夢。

    但不要忘記,這是孩子的夢,是兒時特有的願望沖動。

    我非常懷疑,白天一個未實現的願望是否足以為成人創造一個夢。

    但随着我們的大腦越來越理智,我們似乎越來越不相信這種兒時的沖動,心中越來越難以保留這份兒時的願望。

    但這是因人而異的,有些人會比别人保留更長時間的童真,就像原本生動的視覺想象力在每個人心裡的衰退程度不同一樣。

    但一般來說,一個白天無法實現的願望不足以使成年人産生夢。

    我更願意承認,源自意識層的夢足以刺激夢的形成,但僅此而已。

    如果前意識願望無法獲得源自别處的增援,夢則無法形成。

     這一别處的源頭即潛意識層。

    我認為,意識層的願望隻有在成功誘發與其類似并使其增強的潛意識願望後,才能成功引發夢。

    從神經症心理分析的種種迹象來看,我認為潛意識層的願望總是活躍着的,一有機會便與意識層的願望相結合,從而将自身較強的能量轉移到能量較弱的後者身上。

    [18]因此,在夢中似乎隻産生了意識層的願望,但從夢形成的細微特征可以看出,潛意識層願望與其強有力結合的痕迹。

    這些曾經活躍的、永不泯滅的潛意識願望讓我想起了泰坦的神話故事:他在遙遠的古代,被勝利之神埋于山嶽之下,但強壯的四肢至今依舊一次又一次地發出痙攣的震顫。

    根據神經症的心理學分析,受抑制的欲望源自兒時。

     讓我先擱置之前的觀點&mdash&mdash夢的願望源自何處并不重要,并取代以另一個觀點&mdash&mdash夢中出現的願望必然是兒時的願望。

    對于成人而言,其源自潛意識;對于兒童來說,由于不存在審查作用,前意識與潛意識之間并沒有區分,或者說,區分尚在形成的過程中,其願望隻是源自清醒時被抑制的願望。

    我發現,這一觀點不具有普遍性,但我敢說,暫時還沒人能夠推翻。

     在夢的形成中,從有意識的清醒生活中殘留下的願望沖動已淪為背景。

    我不認為它們除了提供一些與夢内容相關的真實感覺材料以外,還有什麼用途。

    現在,我将用同樣的思路來考慮清醒生活中殘留下的其他絕非願望的心理刺激。

    我們在要睡覺時,可以妥善地處置洶湧的思潮,令其稍作暫停。

    能夠這麼做的人,其睡眠質量必然極高,拿破侖一世就屬于這類人。

    但我們并非總能成功地處理好,或者說完全處理好。

    未解決的問題、令人焦慮的煩憂、占據腦海的影像&mdash&mdash這一切甚至在我們熟睡時,依然活躍于思想中。

    并把這一心理過程保存在被稱作&ldquo前意識&rdquo的心理系統中。

    這一持續入夢的思想動因可分為以下幾類: 1.由于某些偶然原因,無法在白天解決的問題; 2.因自身腦力有限而無法解決的問題; 3.白天被抑制的問題,并且會因第四點而增強; 4.白天因前意識作用而在潛意識中被引發的問題; 5.日常一些無關痛癢的小問題,因此一直未被解決。

     我們不應低估白天殘留下來進入夢中的心理強度,特别是白天未解決的問題。

    可以肯定的是,這類刺激在夜裡繼續争取表現,并且在睡眠狀态下,前意識中的刺激不可能按正常途徑進行到意識層。

    因為在夜裡,我們的思想如果能以正常途徑進入意識層,那麼說明我們肯定沒有睡着。

    我不知道在睡眠狀态下,前意識系統會發生什麼變化,[19]但無疑,睡眠中的心理特征主要體現在發生于此系統的能量變化中。

    這一系統控制了行動能力,不過在睡眠時卻癱瘓了。

    另一方面,除了潛意識的續發性變化外,我實在不能在夢的心理中找到任何睡眠所造成的變化。

    因此,在睡眠中,除了來自潛意識的願望刺激外,沒有其他可以造成前意識的刺激。

    而前意識的刺激必須得到潛意識的加強,同時必須和潛意識一起,聯合通過迂回的通路。

    但前意識層裡的日間殘留物與夢有什麼聯系呢?它們無疑會大量地湧入夢中,即使在夜間,也想利用夢内容來進入意識層。

    事實上,它們有時甚至會控制夢的整個内容,迫使夢繼續白天未完成的活動。

    而白天的殘留物除了願望外,自然還有别的性質。

    我們要觀察它們到底需滿足何種條件才能進入夢中。

    這點非常重要,并且對願望實現理論起決定性的重要意義。

     讓我們挑選一個前面援引過的夢例,比如我朋友奧托疑似巴西多氏症的夢(第五章第四節)。

    白天,奧托的樣子讓我很擔心。

    于是,這份關切就像和他有關的其他所有事情一樣,對我影響很大。

    我想,正是這份關切随我進入夢中。

    我決心要查出他究竟怎麼了。

    晚上,這一關切變成了我援引的這個夢,但夢的内容不但毫無意義,而且沒有任何願望實現的迹象。

    我開始尋找這個表現出與白天憂慮不相稱的夢來源。

    結果發現,在夢中,奧托和L男爵的身份重疊了,而我自己則和R教授的身份重疊了。

    我認為,選擇了這一夢境來代替白天的思緒隻有一個原因,即在潛意識裡,我總是不自覺地把自己與R教授相互置換。

    因為這意味着,我實現了兒時一個永不泯滅的願望&mdash&mdash成為偉大的人。

    而對于朋友的仇視在白天一直被抵制,此時便借機潛入夢中。

    白天的憂慮則借着替代的内容表現出來。

    白天的思想(其本身并非願望,而是擔憂)在某種意義上與如今處于潛意識層受壓抑的兒時願望相結合,通過僞裝進入意識層。

    擔憂的主宰權越大,相連接的力量就越強。

    而在願望與憂慮間,無須任何聯系。

    從我們的例子看,也确實如此。

     處理這一問題時,有必要考慮當夢念材料與願望正好相反時(例如合理的擔憂、痛苦的反思及現實),夢會如何表現。

    結果可能分為兩類:(1)夢成功地用相反的思想取代所有痛苦的思想,并抑制随之而生的痛苦情感,從而造就純粹、簡單、令人滿足的夢。

    很明顯,這是願望實現,因此沒必要再作闡述。

    (2)痛苦的意念得以進入顯夢中,或多或少發生了改變,但依然能夠辨認。

    就是這類夢使令我們懷疑願望實現的理論,因而需要進一步探讨。

    對于夢中令人痛苦的内容,我們要麼漠不關心,要麼被痛苦的感情所籠罩,或者因焦慮而驚醒。

     經分析發現,痛苦的夢也是願望的實現。

    一個在潛意識裡受抑制的願望(其實現對于夢者自身而言隻能是痛苦的),會抓緊時機,給予白天殘留下來的痛苦情緒以支持,令其得以在夢中呈現。

    在情況(1)中,潛意識願望和意識願望相一緻;在情況(2)中,則呈現了潛意識與意識(受抑制材料與自我)間的沖突。

    這種情況就像在童話故事中,仙女實現了夫婦的三個願望。

    受壓抑欲望滿足後所帶來的快樂如此之大,以緻抵消了依附在白天殘留思想上的痛苦情感:于是夢的情感基調變得冷淡,雖然一方面是願望的實現;但另一方面卻是恐懼的實現。

    也可能睡者的自我對于夢的形成發揮了更廣泛的作用,從而對那些受抑制願望的滿足産生了強烈的忿恨感,甚至以焦慮感來中止夢。

    因此不難發現,痛苦焦慮的夢都符合我們的理論,很顯然也是願望的實現。

     痛苦的夢也可能是處罰之夢。

    我們必須承認,對于這類夢的認知使我們在一定程度上增加了新的夢理論知識。

    這些夢實現的也是潛意識的願望,換句話說,就是要處罰夢者受抑制的願望沖動的願望。

    從這一程度上來說,這類夢還符合以下條件:即夢形成的動力,必須由屬于潛意識層的願望提供。

    經過更細緻的心理解剖以後,我們發現,這類夢和其他願望的夢有所不同。

    在情況(2)中,潛意識層中夢的形成源自受抑制的材料。

    而處罰之夢類似于潛意識願望,不同的是,其并非源自受抑制材料,而是源自&ldquo自我&rdquo。

     因此,對于處罰之夢來說,&ldquo自我&rdquo在夢的形成中占有更大的分量。

    如果用&ldquo自我&rdquo和&ldquo抑制&rdquo取代&ldquo意識&rdquo和&ldquo潛意識&rdquo,那麼夢形成的機制從各方面來說,會更清楚。

    但如果這麼做,則必須将神經症納入考慮範疇,因此本書沒有這麼做。

    我隻想說,處罰之夢不一定源自白天發生的痛苦事件;相反,其更容易出現于夢者感到愉悅時。

    因為白天的殘留物是一些令人滿意的思想,但其所表達的滿足卻是被抑制的。

    這些思想不能在顯夢中呈現,除了其反面以外,這就和情況(1)相同。

    因此,處罰之夢的特征是:夢形成的願望并不源于受抑制的材料(源自潛意識系統),而是源自其引起的處罰意願,源于&ldquo自我&rdquo但屬于潛意識的願望(例如,前意識)。

    [20] 在此,我将利用一個自己的夢例,來解釋上述的分析。

    并試圖說明,夢是如何處理白天殘餘下來的痛苦願望的。

     夢開始時,很模糊。

    我告訴妻子,有特别的消息要對她說。

    她非常害怕,說不想聽。

    我向她保證,她聽了肯定會高興。

    我于是開始說,我們孩子所屬的軍團寄來了一筆錢(5000塊)&hellip&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