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擁抱喜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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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羅茲每周兩天要在奧濑的度假村開講“地道英語提高班”講座,以“蒼老的日本之會”成員和田部夫人組織起來的當地經濟界人士的夫人們為學員。

    度假村本身尚處于試營業階段,卻保證了二十餘位學員前來聽課。

     星期六一大早從十鋪席出發,上午和下午都要授課,然後在度假村過上一宿。

    星期天上午還是授課,下午則引導學員們用英語進行自由交流,傍晚時分再趕回來。

    迎送之事由度假村委托給了阿動。

    真木彥也随車同行,他拿出十足的勁頭來經營黑野的專題講座,同時,還負責監督招募自奧濑地區的那些年輕人從事度假村内外的保安工作以及體力活計。

     阿動捎帶着告訴古義人的,是真木彥策劃最近利用星期六和星期天,從奧濑直到真木町舊村區域逐地縱貫整座森林。

    其障人耳目的說法,則是受德國年輕的電影人委托,津田導演加上東京來的助手要物色外景拍攝景點。

     其實,真木彥的真正企圖,是要驗證在奧濑的修練道場被嚴重傷害的那位語言學軍官逃走的路徑。

     渡過在度假村用地和國道之間深深剜出峽谷來的奧濑川并逃入森林,不用雙足而隻用雙肘在地面劃動的逃亡者,能夠爬上這長長的斜坡嗎?面對兩膝以下全都血肉模糊,翻滾般從高處下來的美國兵,從事山林工作的山民們被吓得魂飛魄散,可這樣的傳說會是事實嗎?真木彥在考慮一種實驗,讓那些年輕人……要輪流進行……匍匐前進的實驗。

     阿動說,真木彥在十萬分之一的地圖上标示出了路線并正研讨這種翻山越嶺的作戰,而自己也已經決定參加這次作戰。

     “可是,你參與并同行,這有什麼意義嗎?” “不是說,強盜龜獨自一人在深夜裡也無法翻山越嶺,隻能拉着’童子‘的手在黑暗中奔跑嗎?假如那個美國兵果真也能逃脫而去的話,難道不是得到了’童子‘的幫助嗎? “如果真是這樣,自己也将對’童子‘的通路産生興趣。

    ” 阿動對古義人如此答道。

     二 星期天,羅茲去了奧濑,阿紗也沒說要來,于是古義人就鎖上大門,在寝室兼工作場所的床上看書,阿亮則俯卧在旁邊的床上繼續作曲。

    緊挨着床鋪的窗外近處也有一條通道,古義人并沒有期待有誰會出現在那裡。

    這是一個寂靜的下午,就連峽谷中也沒有任何聲響傳上來。

     然而,古義人的眼角卻好像閃過一個鳥影。

    就在剛才,曾出現無論個體之大還是顔色之濃都與此前不同的飛蚊症。

    他在疑惑,現在閃過的這個影子,還是剛才那個飛蚊症?當古義人将臉轉過去時,卻在眼前近處發現一張陌生的老人臉,不禁為之大吃一驚。

     這是一張上闊下窄的尖臉,臉上皮膚曆經風雨的洗刷,其目光既顯銳利又顯遲鈍。

    這家夥目不轉睛地盯着古義人,抿着嘴巴。

     “你和電視上看到的一樣啊,”他開口說道,“大門下了鎖,以為沒人在家,又覺得家裡像有人的樣子,就轉過來看看。

    俺是三濑呀。

    在真木高中,經曆了很多啊……嗯,你我都順利過來了……聽說你回到這裡來了,就在想,至少也要聽聽你的聲音吧……” 古義人意識到已經不可能拒絕這個家夥,便點了點頭,用手勢讓他回到大門口去,自己随即下了床,告訴顯出不安與興趣的阿亮就這樣留在房間裡。

    古義人去大門開門,隻覺得此時氣氛滞重,一種東西在催促着自己。

     如同當年看着孩童時代的古義人走近父親辦公桌的那些農夫們一樣,三濑撇着外八字腳,腳底蹭着地皮緩慢地行走,一邊打量着屋内一邊走向起居室。

    他把雙腿呈一百二十度地張開,在沙發中央坐了下來,稍事喘息後将目光轉向了古義人: “你老先生在書裡也寫上了,因此呀,俺讓閨女看了,說是小刀把手指丫巴叉給劃開了,把中指的指頭給釘在了闆子上……聽說拇指和食指的丫巴叉也切開了,留下傷痕了嗎?” 面對說話時直盯盯看着自己的三濑,古義人絲毫沒有掩藏右手,卻也不打算直接回答他的問題。

     “要是稍微再紮歪一些,拇指說不定就不利索了……幹寫字這營生,不方便了吧?” “還沒有劃裂得那麼深嘛。

    ” “你老先生為什麼要那麼激烈地抵抗?俺問了舊村子一帶的家夥,說那小刀是老爺子留下來的念想……俺隻打算讓你拿來看看,然後就還給你的。

    ” “你剛才所說的開始抵抗,指的是氣勢嗎……” 古義人沒再說下去,三濑同樣也是如此。

    古義人站起身來,從冰箱裡取出為阿亮準備的罐裝姜汁清涼飲料。

    雖然同時送上了杯子,可三濑隻簡單地看了看沾着水珠的飲料罐,便放回桌上,然後在胸前的運動衫上擦拭着手掌。

    接着,他轉過松弛起皺的脖頸(古義人的脖頸也是如此),看着窗外說道: “……俺也聽到了一些,說是在奧濑那邊,你老先生想要發展事業,正在招募俺們這樣年歲的人…… “怎麼說呢?要是有俺們也能幹的活計,就請交給俺們吧……” 判明對方的來意後,古義人打起精神,告訴對方自己與度假村之間隻是一種什麼程度的關系。

    但對方毋甯說确切地感覺到一種拒絕的意志,沒有聽完就站起身來。

     古義人坐在不知何時暗下來的起居室裡,阿亮悄悄走了過來,看到父親正陷入疲憊之中。

     “像隻大狗一樣,這個人。

    沒發出一點兒腳步聲!”阿亮說道。

     三 星期一下午,羅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