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争風吃醋的戀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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動,你與阿新和阿勝在作前期調查吧?幹得很好呀!” 阿動顯出與他年齡相稱的晃眼表情——陽光也确實強烈,在河面上閃爍着光亮——務實地繼續着他那事務性叙述: “已經說好了,請她讓我們觀看她家的内部結構。

    ”緊接着,阿動立刻說起了處于他意圖中心的想法,“請羅茲也一同去吧,我給她挂電話。

    我想,她會把自己那輛塞當車開下來,讓古義人先生和阿亮坐她的車去。

    ” 古義人在想,真木彥這會兒肯定已經到家裡來了。

    阿動還在用腳後跟踐踏着淺淺的水流,按下挂在脖頸上的手機鍵鈕。

    古義人讓阿亮在河灘的大圓石上坐好,就用浴巾擦拭着他的身體。

    雖說氣溫比較高,卻因為長時間浸泡在水中,仍然感到有些怕冷。

    這時,阿動折返過來,眼神卻完全變了模樣。

     “羅茲說是有話要對真木彥說,就不能到真木本町去了……我還是想請羅茲一同去看那犬舍……以後再找機會去好嗎?” 在車中換好衣服後,香芽披散着長發下車走了過來,面對正叙述着改變預定安排的阿動,她露出隔膜的表情沉默不語。

     “羅茲似乎很在意古義人先生和阿亮何時回去。

    ”阿動再次對古義人不滿地說道。

     香芽的口型改變了形狀,仿佛随時都可以吹響口哨。

     五 這一天,古義人原本就想與阿亮一起好好活動一下身體,為了更為徹底地達到這個目的——也考慮到羅茲沒能開車前來迎接的因素——決定一直走回十鋪席。

    然而,阿亮的病患卻在途中發作起來,直到恢複正常以前,必須支撐着他那被河水鎮住了的身體站立在路旁。

    在阿動挂去電話一個小時後,他們才回到家中,這時,羅茲和真木彥正緊挨着坐在沙發上,看樣子,是在等候他們。

    這兩人好像非常緊張,古義人于是趕緊解釋說,阿亮剛才病患發作,為了防範發作後将會出現的腹瀉,目前必須帶他去衛生間。

     這種時候,羅茲通常都會主動過來幫助阿亮和古義人,可今天卻連一點兒表示都沒有,隻是漲紅着臉,嚴肅地坐在真木彥身邊。

    把阿亮帶入衛生間後,古義人聽着阿亮那頗有聲勢的腹瀉聲響,同時做好了思想準備,估計羅茲和真木彥肯定會提出難以應付的問題。

     把阿亮在床上安頓好以後,古義人返身回來,坐在沙發對面的扶手椅上,面對真木彥提出的以下申明: “古義人先生,我和羅茲認真商量過了,我們決定結婚。

    雖然羅茲說了,這不是一件需要請你允許的事情,可我還是認為,最需要征求你的同意。

    ” “真木彥說,要考慮古義人的心情。

    我告訴他,沒必要把這事放在心上,其實沒這個必要。

    ” 羅茲的面龐越發漲紅了,古義人覺得她如同高中生或大學一年級的新生一般,而她本人則像是要用動作來證實自己和真木彥的話語似的,将胖墩墩的上半身依偎在真木彥身上。

     “決定和羅茲結婚,讓我擔心的是,直截了當地說,是擔心給你帶來傷害。

    我已經在肉體上給你造成了傷害,目前,耳朵上還殘留着傷痕……我并不認為,像古義人先生這種人,在肉體上可以受傷,而精神上則不會受到創傷……” “較之于倒過來說——倘若精神上受到傷害,那麼肉體上也不可能不受到傷害——這句話,還是你說的易于理解。

    ” 真木彥隻是沒有說出口來,卻還是表達出了自己的感情。

    即便完成了這件可喜可賀的國際婚姻,可今後還會有夫婦間的多少口角在等待着他們呀…… 羅茲那輝耀着光亮的青綠色眼中摻混着些許紅色光點,她搶過話頭說道: “自從承繼了三島神社的宮司以來,真木彥便對古義人的小說産生了特殊興趣。

    聽說,由于《同時代的遊戲》使用了三島神社這個固有名詞,一個研究比較文化學的人就對世界上的三島那種小雞肚腸的矯揉造作進行了批判,而真木彥則為此投書辯解,說是那個接受了外國教育的學者倘若多少知道一些本國的文化史,就應該知道以大山祇神為所祭之神的神社的名字了…… “真木彥現在對《燃燒的樹、綠色的樹》和《翻筋鬥》産生了興趣。

    不是也有人批評說,這是兩部同義反複的作品嗎?對此,他則認為,正因為兩度描述了在這個山谷間興起後又歸于消亡的新宗教,才有着獨特的意義。

     “你的作品中存在一種預感——真正的‘救世主’的出現,這也是這塊土地的地形學長年醞釀而成的預感。

    因而,真木彥在考慮一個計劃——惟有自己,才能讓真正的‘救世主’出現。

    但并不是像你那樣根據小說作品,而是為‘救世主’出現在實際之中而做了萬全準備,并打算接受這個‘救世主’的出現。

     “聽了他的這些想法後,我想起了卡洛斯·富恩特斯在《塞萬提斯再閱讀之批判》中所提及的中世紀宗教史的要約!” 羅茲從桌上拿起準備好的富恩特斯英譯文本。

    于是,古義人也從寝室的書架上取來日譯文本。

     ①諾斯蒂教派,相信神秘直覺的初期基督教派中的一支——譯注。

     ②各各他,在耶路撒冷,将耶稣基督釘在十字架上的地方——譯注。

    “在文中,從埃及的諾斯蒂教派①到猶太教的諾斯蒂教派,富恩特斯介紹了各種‘異端’的耶稣基督說,不是嗎?有的說法認為,在各各他②的山岡上死去的是别人,而基督則混身于觀看替身被處以磔刑的人衆之中;還有的說法認為,此前一直被化身為鴿子的‘救世主’守護着的基督,卻在各各他被鴿子所抛棄,最終作為凡人郁郁而死…… “列舉了諸多‘異端’之說後,富恩特斯這樣寫道: 這種異端的派系,在改寫教會的教義之際,擴大和多樣化了審視基督的生涯和人格、三位一體說,以及作為宇宙統治者的基督等問題的視點。

    隻要粗略浏覽一下異端的理論,我們便會發現,他們非常适合于被賦予中世紀真正的小說家的地位。

     “古義人,這很有趣吧?你就是這個世紀交替時期的真正的小說家。

    另一方面,真木彥正在研讨你通過想像力編造出來的‘救世主’,他想在這塊土地上創造出超越這一切的、現實中的‘救世主’來。

    明白了嗎?真木彥是革命家! “我呀,作為解讀古義人小說的專家……倘若原樣借用富恩特斯觀點的話,則是作為閱讀的專家……即便從文學意義上來說,真木彥以現實為對象的事業也是正确的,我想輔佐他。

    因此,我要與真木彥結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