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回 病客辭藥延齡 俠者殺身得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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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八聽了微微笑道:&ldquo有識之人常說:&lsquo積善之家必有餘慶。

    &rsquo這實在是金玉良言。

    犬冢兄父祖三世忠信孝義,蓋世無雙。

    這是竊聽他在船中自述時知道的。

    不意我妻竟如此喪生,所流的鮮血自然成了他的良藥,定是天助。

    因此,我的過失似乎也聊增光彩。

    我們本是恩愛夫妻,此時此刻使我倍感悲痛,實非千言萬語所能盡述。

    不要白白浪費時間,趕快取血吧!即使一刀殺死,全身不涼也會取出血來,趕快,趕快!&rdquo小文吾隻得勉為其難地聽從他的話,雖然痛心地站起來,但四下無取血的器皿。

    怎麼辦呢?看了看有念玉和尚留下的大海螺殼,在座燈的旁邊放着。

    此物正好,他用左手拿着,把躺着的妹妹扶起來,隻聽得慘叫一聲,鮮血迸出,小文吾忙把海螺殼對準傷口,連連念着:&ldquo南無阿彌陀佛!南無阿彌陀佛!&rdquo血已經流了半海螺殼。

    小文吾隻覺得癱軟無力,勉強掙紮着喊叫:&ldquo沼蔺,沼蔺!&rdquo她眼睛睜開點縫兒,用微弱的聲音說:&ldquo哥哥,我丈夫還活着嗎?他說的那些表明心迹的話,我猶如在夢中都聽到了。

    想說話出不來聲,想起身又動不得,隻有在心裡一邊哭一邊高興。

    既已消除我的困惑,一同身死在所不惜。

    而深感遺憾的是想同他再說上句話。

    但身子動不了,無可奈何!&rdquo說話的聲音比初冬早晨的草蟲叫聲還微弱,隻剩了一點兒氣息。

    小文吾心裡非常難過,就是鐵石心腸也不得不落下眼淚,他說:&ldquo沼蔺!原來你大體上都聽到了,這樣你就可以瞑目去九泉之下了。

    山林就在那邊。

    &rdquo他讓妹妹向丈夫那邊看看,房八眨眨眼睛說:&ldquo沼蔺,沒料想失手使你喪命,兒子橫死,這都是前世的惡報。

    向你道歉也無法挽回了,然而我們夫妻的鮮血,是救活蓋世無雙的豪傑的良藥,功德莫過于此。

    心雖有所怅惘,但正念不能亂。

    &rdquo沼蔺聽了點頭道:&ldquo這一點我明白。

    最令人難過的是大八之事!他已經死了,你不再看他一眼嗎?&rdquo房八搖頭道:&ldquo不必了,隻會增加悲傷。

    若像女人一樣說些沒用的話,還有何臉面?趕快把這塊布解開取我的血吧,犬田兄!&rdquo 正在解布之際,聽到有人在外面悄聲說:&ldquo且慢,和我也告告别吧!&rdquo原來是戶山的妙真。

    她進來一頭就撲到房八和沼蔺身邊,抽抽搭搭地哭了起來,過了一會兒擦擦淚眼說:&ldquo房八!你同媳婦和孫子就這樣一同走了,這樣的悲傷實在遠遠超出事先我所料想的。

    隻剩下我一個人了,從明天起我再依靠誰?兒子先死的不幸,雖是世間的常事,但我從今天就得忍受這種悲傷,與其一個人痛苦地在客店等到天亮,莫如來看一看你的英勇犧牲。

    于是我便悄悄出了客店來到這裡的檐下,但又怕你責怪我,說明明知道你兒子必死又跟來哭哭啼啼,意欲何為?你臨終所說的話,我都偷聽到了。

    雖想不再見你就回去,但是擡不動腿,倚在門外默默不出聲地暗自哭泣。

    早知如此,就不把沼蔺送來,更不該把大八也帶來了。

    真是千言萬語也說不盡我的無限悔恨。

    但是與犬田君和他父親的悲傷比起來,又算得了什麼?你們有什麼話就說出來吧!喂,沼蔺!我未将此事預先告訴你,你一定會恨我狠心。

    你就像棵小草,未經過寒霜便被割倒,令人可惜,十分不幸!大八的喪命更使人心疼。

    孩子呀!我是你的奶奶,怎麼不說話呀!&rdquo她抱着屍首搖晃着,哽咽着,淚水千行,肝腸欲斷,哪裡能排遣這滿懷悲傷?沼蔺雖然聽到是婆婆的聲音,但是由于悲傷和劇痛,已連氣都喘不過來了。

    房八也強打精神說:&ldquo母親!不要如此悲傷,萬望保重身體!為實現父親的遺訓而殺身,對母親是不孝,對兒子是不慈,此為一是二非,想盡孝道真不容易。

    也就隻好把無依無靠的母親,托付給内兄犬田君了。

    我多活一會兒隻能多增苦惱,趕快将這塊布解開吧!&rdquo小文吾再已無話可以安慰,歎息說:&ldquo由于我的過失殺了妹夫,又錯上加錯,妹妹被她丈夫誤殺。

    我父親又能怨恨誰呢?伯母!悲痛是很自然的,但事到如今,說多少也沒用了,還是為他們祈禱後世吧!&rdquo他說着走近房八身邊解開布,鮮血迸出,流入接着的海螺殼中。

    妙真心裡默默念道:&ldquo夫妻攜手,背着兒子共赴十萬億佛土的蓮台,切莫走錯路喲!&rdquo嘴裡不住地念着,早已淚眼模糊了。

     卻說犬冢信乃先在耳房聽到小文吾和房八交鋒的刀聲,心想一定出了什麼事情。

    鎮定一下内心的不安,忍着痛苦打算站起來,但腰不管用。

    便拿起枕邊的刀,拄着它坐着往前蹭。

    他喘息着,沒多寬的屋子卻慢得如同蟲子爬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