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回 念玉戲借笛 妙真哀返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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細想:&ldquo父親真可憐,今晚在哪裡過夜呢?如在黑暗的地方,就睡不成覺還得被蚊子咬。

    雖然很慘,但隻此一宿,忍耐點吧!我想縱然把地和房子賣了,如果還不夠就把我搭上,也會有辦法将您救出來。

    救不了的是屋裡那個人。

    治破傷風的妙藥,伯父遺留的秘方上有記載,然而藥難弄到手。

    現在刺開我的大腿雖可擠出鮮血來,但沒有女人的生血合在一起,把我毀了也不濟于事。

    把他放在船上,連夜讓他逃走如何?不行,不行!村裡的水陸出口聽說都有兵把守。

    要是殺開條血路,放他逃走,父親的性命就危險了。

    怎麼天日就不照照這樣的好人呢?他是孝子,我父親是義士。

    我也頗懂得點孝和義,可是為善而無福,仗義而有禍。

    這也并不足以為恨。

    因為世間本有幸與不幸,并非取決于人之善惡。

    如果知道那是天命決定的,就會哪怕掉頭也不移其志。

    但這樣思來想去就是到天明也無計可施,一切都将成為畫餅。

    浒我的那個人〔指現八〕如果不出去,還可一同商量商量。

    去了有諸多不便,可是在這裡也為難。

    真不知如何是好?&rdquo他自問自答,滿懷愁緒,難以自遣。

     這時,他聽到裡間吹奏尺八的聲音,旋律優美,十分動聽,但也無意欣賞。

    離得很近躲藏的那個人,一定會聽見,不但得不到安慰,無疑會增添憂愁。

    一個人的心事雖難對人言,但人生在世各有苦衷。

    耳房内的信乃強掙紮着坐起來,面對孤燈,想到自己的過去和未來,他更想到:&ldquo不能因為我而連累了逆旅的恩人。

    犬飼帶着傷出去為我買藥,實在令人放心不下。

    店家的老翁又被莊頭叫去,一夜未歸,來了幾個人大聲吵鬧,莫非是為了我嗎?自從丢失了村雨寶刀,就如同背陰裡的花日益凋零。

    現身染重病,已知死期将至。

    到迫不得已時就伏刃自殺。

    豈能讓如此好心的父子受難?自己并不惜命,但不願讓在栗橋分手的額藏莊助知道。

    濱路也十分可憐,想永遠等着我。

    女人的心經受不住意外的打擊,她知道以後一定更加悔恨和悲傷。

    還有現八和小文吾一定會怨我尚有希望就過早地自尋短見。

    虎死留皮,人死留名。

    當該死而不死時,即會被人輕蔑,那将是莫大的恥辱!那個尺八似乎是為我吹奏的彌陀的慈航棹歌,大概是歌舞菩薩的音樂。

    我再聽聽看看,到時候握住這把刀也有力量。

    這樣做好最後打算,但又想到隻有一件悔恨莫及之事是難以彌補的,就是沒臉見先父在天之靈。

    雖然自己沒有忘記遺言,但由于一時疏忽,被懷疑是有野心的刺客,落得個逃亡者的下場而死于非命,将永遠玷辱父祖之名,不孝之罪九世托生也難以抵償。

    這是我臨終的一大憾事。

    如果說這是前世的惡報,那麼就按照佛家的說法,迷惑隻能增添煩惱,離開有無便生死由命了。

    請原諒我吧!&rdquo這内心的痛苦對誰去傾訴?他肝腸欲斷,眼淚都要哭幹了。

    信乃雖是善于處世、有淚不輕彈的男子漢,也難以抑止無限的悲傷。

    有誰知道他的苦衷?尺八奏着各種動聽的曲調,在消愁解悶。

     夜闌人靜,已經是五更天了,提燈代替消失的半輪月光照着轎子的竹簾,從中走出一個人來。

    是個年齡四十開外的孀婦。

    她漆黑的頭發,竟剪了個男子的短發,穿着淡雅的素色羅衫,内襯白色的薄袍,系着在前面打結的緞帶和韓織的細帶子。

    腰肢袅娜,前發高高突起,如同野雞翎似的。

    她擡起頭來走近門前,叫了聲:&ldquo開門!&rdquo便走了進去。

    小文吾擡頭看看這位來客,吃驚地說:&ldquo真沒想到,這不是戶山的妙真嗎?黑夜裡就你一個人嗎?有何貴幹?&rdquo那人聽了點頭粲然一笑說:&ldquo不僅我一個人,還把沼蔺和大八也帶來了。

    考慮到途中天就黑了,讓她們坐轎子,我因有血暈病,坐轎子晃得厲害,夜間涼快,走着來的。

    我來也沒什麼好事兒,帶仆人來會給你們增添麻煩,來的都是自家人。

    你一定會想為何夤夜前來,先把大門開開吧!&rdquo小文吾心想:&ldquo今天晚間怎麼有這麼多人來?&rdquo雖然心中頗為不悅,但又不好明說,就若無其事地款待,說:&ldquo您來得太好了,我很高興,請到裡邊坐。

    &rdquo他把妙真讓進來後就去把大門打開。

    轎夫進來,把轎子橫在進門的闆席邊上。

    他揭開簾子一看,沼蔺把熟睡着的大八放在大腿上,穿了件绉紗羅的單衣和深紅色的襯衫,深茶色的緞帶子打了個偏扣,頭上插着光澤耀眼的玳瑁簪,頗有鐮倉人的城市風度,而非同農村打扮。

    雖然她穿着很漂亮,因為已生過孩子,說是十九卻顯得老成一些,臉上稍顯出一點憂郁的神色,從轎子裡出來,重新抱抱被晃醒而哭着的大八,輕輕地拍着孩子,對小文吾說:&ldquo哥哥!您一向可好?父親身體好嗎?&rdquo她低着頭似有難言之苦,為了不使人看到流下來的淚水,将頭扭過去,躲在婆婆的身後。

     當下戶山的妙真回頭對轎夫們說:&ldquo雖然亥中已過,今晚我還要回去,把轎子歇在對面的牆下,向着南面涼快些,暫且等等我。

    &rdquo衆人聽了,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