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回 濱路罵仇死節 忠與認族談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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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孕,于長祿三年九月戊戌日産下男兒,那就是我。

    我生下來左肩頭有個大瘤子,其狀如松球,故叫道松。

    十五歲元服命名忠與。

    父親的喜悅心情是可想而知的,因此如約将我母晉升為正妻。

    我出生後,黑白很妒忌,但未露聲色。

    寬正三年春,她生了個女孩,因在早春臨盆,所以這個女孩取名正月。

    正月就是妹妹你。

    黑白認為自己比阿是非早進門,她先生個男孩,我後生個女孩,還不如六日之菖蒲,十日之菊(3),感到實難忍受。

    于是便在寬正四年春末,趁我父作為煉馬大人的使者去京都将軍家請安之際,秘密與今坂錠庵醫生合謀,将我母毒死,将我缢死。

    事後詭稱我母子因得瘟疫暴卒,葬于菩提寺。

    那月下旬,我父在京都辦完公務,歸途中在旅店做了不少噩夢,因此每日心内焦急不安,晝夜兼程回到煉馬。

    一問情況,妻和子驟亡,據說已有二十一二天。

    既吃驚又悲痛,次日詣寺,向墳上獻香花。

    在臨時殡葬處的地下,有小兒哭聲,深感到震驚,便告知住持。

    召集人發掘一看,我已經蘇醒,啼哭益甚。

    抱出來看看與以往無異,隻在肩頭的瘤子上部生了塊黑痣,狀似牡丹花。

    悲慘的是我母親,已全部腐爛,毫無辦法,就原樣埋上了。

    父親帶着我先禀告主君,然後召集奴婢等,欲告之這件事。

    我那年六歲,奴婢等到齊後,對父親講:&lsquo由于如此這般的原因,母親死于非命,我也被合葬,仇人是黑白,幫兇是錠庵。

    &rsquo父親聽了,再度十分驚異,立即将黑白綁來,親自審問。

    然而她總是辯解,就好似鬼迷心竅一般,怎能說實話?我雖是孩童,卻控訴得清清楚楚,她終于無法抵賴,便低頭認罪。

    于是我父又禀告主君,命人逮捕錠庵嚴加拷問,其供述與黑白無異。

    便将彼等一同繩之以法,斬首示衆。

    然而父親怒氣未消,認為正月雖僅兩歲,但其母大逆不道,非吾之子。

    便讓某人領去,答應此人的請求,父親與你終生脫離關系。

    為避免外傳,就說是世人所忌諱的四十二歲的兩歲之子。

    作為養育費給他永樂錢七貫。

    據說是由大冢的村長有個叫蟆六的收養去了。

    這是在我十二歲,正值母親的七周年忌辰時,父親才告訴我的。

    我僅六歲就揭發了黑白所幹的壞事,但現在一點兒也不記得了。

    那時才知道母親的橫死,和關于你的一些事情,思念親人不禁泫然淚下。

    我仔細想,兩個母親雖是怨家仇人,我和正月卻是同父之子,雖被父親抛棄,這個妹妹我豈能置之不顧?就默默記在心裡,再沒問父親,父親也沒再提過你。

    歲月已久,好似全然忘記了,不期今宵在此相會。

    剛才我躲着竊聽,知道你的心忠貞孝順,不似生母。

    可是竟如此薄命,侍奉狠毒的養父母,懷念的丈夫也不得見面。

    身受殘酷歹徒的逼迫,并因而被害。

    若以輪回解說,則必然說是身受生母黑白大逆不道的餘殃。

    然而你是父親之女,雖被豪奪而不受污,至死也不變節,直到現在還思念父母,其貞其孝沒有徒勞,不意遇到為兄,立即殺了仇人。

    是善有善報,惡有惡報。

    今生之薄命似乎是生母之故所緻,來世以自身之功德定得佛果。

    你的孝心也無法向父親禀告,他是煉馬家的第一老臣,因後妻之橫死自愧德薄,遂奏請主君削發為僧,但仍任家老之職,在去年池袋之戰中發揮了重大作用,被管領定正的家臣竈門三寶平殺害,享年六十二歲。

    如我的複仇之志不成,則将死于仇人之手。

    因為暫且喬裝為修驗道的行者,又模仿隐世的烏發入道父親的法名,叫作犬山道節忠與。

    無論殺了敵人,還是為敵人所殺,都将不久于人世。

    雖然有先有後,但終究是同歸冥途,請在父親的靈前為我賠罪,待我死後我們父子再見面。

    就以這些話作為我們這次見面的紀念吧!妹妹,妹妹!&rdquo他那親切的解釋,熱情沉着的勸慰,既展現出勇士對負傷妹妹熟練護理的才幹,同時又表達了無比勇猛之忠和誠摯骨肉之情。

    一番冗長的談話,不覺十九日的月亮已經升起,代替野火分外明亮。

    夜已漸深,将近午夜子時。

     *** (1)修驗道是以役小角為開山主的密教的一派,在山裡修行,以念咒祈禱為主。

     (2)法眼是和尚的職位,僅次于法印。

     (3)菖蒲用于五月端午節;菊花在重陽節時為貴。

    六日菖蒲十日菊,是說沒有逢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