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回 濱路偷悼親族 糠助病思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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敵軍得到喘息。

    豐島士兵倉皇潰逃,被砍殺無數,連信盛、倍盛也死在亂軍之中。

    可憐豐島、煉馬的兩員大将,因一朝之怨,不揣強弱之勢,一族家臣悉數喪生,這個世家便一下子滅亡了。

     因此,世間暫且不得安甯,就連菅菰、大冢一帶也人心不安。

    隻有蟆六、龜筱才感到慶幸:這樣,女兒的婚事今年就可以不辦了。

    于是對鄉親們說,明年風波平靜後必給他們完婚,連村長也讓給信乃,暫且應付過去。

     且說蟆六的養女濱路,從八九歲時,父母就親口講,信乃是你丈夫,你是他妻子,她竟信以為真。

    從有了春心之後就半羞半喜,不知為何,常願意和他攀談,悉心伺候他。

    蟆六夫婦雖然如親生女兒一樣對待她,也不告訴她是養女,但仍有人偷偷告訴她,她的生父是煉馬的家臣,另外還有個同胞兄妹。

    濱路在十二三歲時略微知道一點,她僅據所知的點滴回想:&ldquo現在的父母,在别人面前好似很疼愛的樣子,但口是心非,當左右無人時就無端辱罵我。

    人前一套,人後一套,從小時候就經常這樣。

    其養育之恩雖然匪淺,但畢竟不是親生子女,自己是十分可憐的。

    再說我的生父是煉馬将軍的家臣,叫什麼名字呢?另外據說尚有同胞,但不知是兄弟,還是姐妹?&rdquo這隻是傳聞,也無法細問,隻能背着養父母流淚,思念親生父母之情是難以抑制的。

    聽說此地距離故鄉不過二十餘裡,但是羊腸山路,又無鞍馬,雖近猶遠。

    春天有牽馬來賣蘿蔔的,聽說是從煉馬來,更使她倍增思鄉之念。

    據說,現在煉馬一家已經滅族,同族的豐島和平冢自不待言,屬下的士卒也多半被殺。

    濱路聽了不勝悲痛,心想:&ldquo如此說我的生父和同胞兄弟也逃脫不了。

    母親還在嗎?婦女即使得救,也一定無依無靠。

    自己真想不通,即使養父母将親生父母明确告訴我,我也不能把襁褓中的養育之恩置之度外呀!不知道也就沒辦法了,現在自己略微知道點有關生父和同胞兄弟的情況,卻又不知其姓名,也不能到陣亡處去憑吊,這難道是我個人前世的惡報嗎?這該如何是好?&rdquo她猶如白晝的草蟲不敢哭出聲來,隻能悄悄地淚灑胸襟。

    為了不使别人看到淚痕,她強扮晨妝,然而如朝霜易化,還是落下淚來。

    有時,濱路仔細想:&ldquo我心中雖是無限悲痛,可是環顧左右,又與誰談?隻有尚未成親的犬冢,是從小父母就許婚的丈夫。

    那個人心地誠懇善良,無半點虛假,是可以依靠的。

    若将我的身世明确告訴他,借助他的智慧,打聽出生父的姓名及其存亡實況,也說不定會幫助我去其陣亡處憑吊呢!&rdquo她這樣想着,可又怎樣告訴他呢?便悄悄尋找沒外人在場的機會。

     一天,信乃正在室内獨自以肘倚幾,閱讀《訓閱集》(4)。

    濱路暗自高興,踮着腳走到信乃身邊,将待搭言,覺得有人來,便吃驚地跑了出去。

    被這一來一往的腳步聲驚覺,信乃回頭看看,後邊來的卻是龜筱。

    當下信乃把桌子推開,起來迎接,可是龜筱拉開紙拉門沒到裡邊來。

    她驚訝地看着跑開的濱路的背影,然後對信乃說:&ldquo喂,信乃!告訴你知道,糠助叔叔病了很久,眼下十分危險,湯水都難以下咽,這是方才聽鄰居們說的。

    他是從前你家的鄰居,和你父親交往密切,想告訴你,趁他彌留之際,去看看他。

    如果是為了處理他的後事,或付醫生的藥費找你商量,那就算了。

    有些窮人,你對他好,可他并不感激你,好心而無好報。

    但我不能不告訴你。

    想去就趕快去吧!&rdquo信乃聽了,大吃一驚,說:&ldquo那可太不幸了,我去問候一下。

    他也許還不至于那樣,但已是六十開外的人,如果是瘟疫那就難說了。

    我去去就來。

    &rdquo說罷,提着刀站了起來。

    龜筱看着他走後,才到裡間去。

    畢竟糠助見了犬冢信乃,向他托付了什麼事情,請看下卷分解。

     *** (1)源義經的幼名,是日本平安時代末期英勇機智的名将。

     (2)日本南北朝時的武将,楠木正成之子。

     (3)勘解由是勘解由使之略,是在國主交接時審查交接文書的官職。

     (4)中國兵陰陽家書的日譯本,共120卷。

    對日本兵法影響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