譯者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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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較學家德田武先生認為,馬琴是用隐微的手法,以妖虎影射了發動暴亂的大鹽。

    妖虎既是足利氏滅亡的前兆,那麼大鹽之叛亂則是給執政者敲起了警鐘。

    妖虎最後被犬江射死,大鹽也終于遭到鎮壓。

    在他看來肇亂者必然要受到應有的懲罰,不然不足以達到勸懲的目的。

    他對《水浒傳》也持同樣的觀點。

    他認為,《水浒傳》如隻有前七十回而無後五十回,梁山的一百零八名好漢,則隻是占山為寇的強盜,而不是好人。

    待接受招安之後為朝廷效力才稱得起忠義。

    最後受到奸臣們的陷害,多半遭到滅頂之災,乃是作賊為惡的應得報應。

     馬琴把儒家的道德觀念和佛教的因果觀念融合在一起,建立了以勸懲主義為标識的小說觀,寫出了這部具有濃厚浪漫主義色彩的傳奇小說巨著。

    他同施、羅二公一樣,都因受到曆史的限制而未能寫出超越時空的作品來。

    尤其日本是個沒有武裝革命曆史的國家,在那裡不僅沒有農民革命取得勝利的曆史,甚至連梁山那樣的局面也未曾出現過。

    所以《水浒傳》和《八犬傳》雖然有某些相似之處,而具體内容則顯然有所不同。

    《水浒傳》的結局是宋江等接受招安和遭到陷害緻死,而《八犬傳》的結局則是八犬士同侍仁君裡見将軍,得到大團圓。

    有人認為這便是馬琴的理想世界。

    他奉行儒教,反對&ldquo作亂犯上&rdquo,對面臨的腐敗政治,隻是期待能出現個仁君,這便是裡見将軍。

    八犬士都是好人,而好人又都遭到不幸,這都是由于管領家的佞臣們加害,這些小惡通過八犬士的複仇都一一得到解決,而其根本問題是寵信佞臣的管領們。

    于是便在一百三十一回之後的後篇,安排了對管領之戰,通過這個戰鬥,使施仁政的裡見将軍得勝,從而得以驅除邪惡,使好人得勢,實現了作者的理想世界,這大概便是馬琴的最大隐微,也是這部小說的寓意之所在。

     《八犬傳》産生在大約一百多年前的十九世紀初,因受時代的限制,如以現代文學的觀點.自然可挑剔出不少缺點。

    就其主要者而言,在結構上由于在二十八年的寫作過程中不斷地敷衍延伸,自第八輯之後,在章回的設計上,大有滾雪球之勢,從這點就可說明其結構并非十分嚴謹的。

    在思想内容上除宣揚了儒家的道德觀和佛教的因果觀為中心的勸懲思想之外,也夾雜了某些怪誕、迷信,這些都是可以曆史地予以評價的。

    在文字叙述上馬琴雖然字斟句酌,精益求精地下了很大功夫,但由于過分求細求全,顯得有些過于冗長。

    在人物描寫上因為想把八犬士寫成完美無缺體現仁義八行的完人,所以在人物性格上寫得不像《水浒傳》中的許多人物那麼栩栩如生,反而覺得壞人寫得很生動。

    在故事情節上也總是好人得救,壞人最後遭殃,而與現代小說是大相徑庭的。

    總之,《八犬傳》這部巨著并非白璧無瑕,但瑕不掩瑜,它無疑是日本文學史上的一部不朽名著。

     懲惡勸善的小說,無論在日本或是在中國,都是自古有之,并非始自馬琴,但卻沒有馬琴看得那麼重。

    他說:稗史小說的些許可看處,即在于勸懲。

    勸懲失正則徒緻誨淫導欲。

    他在二十多年間孜孜不倦地動筆戲墨,就是欲以懲惡勸善教育那些愚執之婦孺翁媪,而成為他們渡過迷津之善筏。

    所以懲惡勸善無疑是馬琴稗史小說的精髓。

    時代不同,善惡之标準自然亦各異。

    但在真善美與假惡醜的鬥争中,人們總是希望前者能夠戰勝後者,即使在今天也不難在戲劇或小說中找到勸懲的痕迹,從這個意義上講,馬琴的創作精神不是依然存在嗎? 這次把《八犬傳》翻譯過來介紹給我國讀者,是因為這部巨著是模仿我國的《水浒傳》和《三國志演義》所創作的具有代表性的日本小說,不僅從其結構和内容可以看到不少模仿的痕迹,而且大量引用了中國的故事典籍,有濃厚的中國趣味。

    它是一部别開生面的日本小說,可以說是中日文化交流的結晶。

    我們讀了不僅感到格外親切,同時對我國古代的文學作品在海外所産生的影響,而感到自豪。

    另外日本人民之善于移植外國的東西使之化為己有,這種引進消化的學習精神,也是我們很好的借鑒。

    它不僅來自近代,而是從古代就早已得到發揚光大,所以在各個領域不斷取得一個又一個的豐碩成果。

     此譯本根據1910年日本國民文庫版四卷本譯出,同時也參照了1990年岩波書店文庫版十卷本。

    譯文中〔〕内是原文夾注。

    因這部書尚無日語現代語譯本和注釋本可供參考,所以譯文中的誤譯之處,希予以指正。

     李樹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