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理想化意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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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這中間還潛藏着清規戒律,這些戒條主要被當作皮鞭,抽打與他弱肉強食哲學相沖突的人,當然,他也情不自禁地這麼對待自己。

     在他的理想化意象中,他是個身着閃亮铠甲的騎士,是高瞻遠矚的改革者,一向追求權力。

    當他作為英明的領袖時,他鐵面無私,賞罰分明。

    他誠實不做作,女人們都愛他,他也是個好情人,但他并不會離不開任何女人。

    這裡和其他情況一樣,實現了同一個目标:混合沖突的各種元素。

     因此,理想化意象是嘗試解決基本沖突的途徑,和我讨論過的其他途徑一樣重要。

    它具有巨大的主觀價值,可以用作黏合劑,可以聚攏分裂的個體。

    而且,盡管它隻存在于這個人的心中,卻還是對他和他人的關系産生了決定性的影響。

     理想化意象可能被稱作虛構或虛幻的自我,但這隻說對了一半,因而也是種誤導。

    這其中的願望思維确實很明顯,尤其因為這些人并沒有基于一個牢固的現實基礎。

    但這并不會導緻它完全虛構無實。

    這個富有想象力的作品與種種非常現實的因素交織在一起,并為這些因素所決定。

    它往往包含了這個人真摯理想的蹤迹。

    雖然這些浮誇的成就是虛妄的,但潛藏在背後的潛力往往是真實的。

    更關鍵的是,它出自非常真實的内心需要,它實現了非常現實的功能,而且對于創造者有着非常現實的影響。

    創造過程有非常明确的規律,因而了解了其特有的特征,就能準确推斷出這個人真正的人格結構。

     但無論理想化意象中交織了多少幻想,對于神經症患者自己來說,它都具有現實價值。

    它建立得越牢固,他就越是這個理想化意象,而他的真實自我相應失色。

    因為理想化意象的功能性質,現實狀況勢必會倒退。

    其中任何一個功能都旨在抹殺真實人格,把焦點放在理想化意象上。

    回顧衆多病人的個案史,我們就會相信理想化意象的建立常常是救命稻草,這也是當他的意象被攻擊時,為何他所持有的阻抗完全是正當合理的,或至少是有邏輯的。

    隻要他的理想化意象對他來說是真實完整的,他就能感覺到重要性、優越感與和諧,盡管這些感覺是虛幻的。

    這樣他就覺得,基于他自以為的優越性,他有資格提出任何要求和聲明。

    但如果他容許它遭到削弱,他就會很快遭到威脅,要面對自己所有的軟弱,沒有權力提出特殊要求,以及相對不重要的意象或甚至(在他自己眼裡)是遭人鄙視的意象。

    更可怕的是,他要面對自己的沖突和被分裂的恐懼。

    他聽到了一個福音,即這可能使他有機會成為更好的人,而且勝過他理想化意象所帶來的所有光彩,但這個福音長期以來都對他毫無意義。

    這是他所害怕的冒險舉動。

     由于極具主觀價值,如果不是因為有巨大缺陷,理想化意象的地位本是攻無可破的。

    因為其中涉及虛構的元素,所以整個建築物一開始就是搖搖欲墜的。

    這是一間滿載炸藥的寶庫,它使個體脆弱不堪。

    外界任何質疑或批評、察覺到他不符合那個理想化意象、真正洞察到他内心的動力等都會使其爆炸或坍塌。

    他必須約束自己的生活,以免遭受這種危險。

    他必須回避自己不受贊賞或認可的情境。

    他必須逃避他可能勝任不了的任務。

    他甚至可能極度反感任何努力。

    對他來說,他是一個有天賦的人,僅是構想他可能畫的一幅畫,就已經是大師級畫作了。

    任何平凡人都可以通過刻苦奮鬥而有所成就;對他來說,讓他也像每個湯姆、迪克、哈利那樣,就等于是承認自己并非天才,因而是種羞辱。

    由于任何現實成就都離不開努力,所以他這種态度所挫傷的正是他被迫要達到的目的。

    他理想化意象與真實自我之間的差距拉大了。

     他依賴于他人無止無盡的肯定,如支持、贊賞、奉承,然而任何形式都隻能給他一時的安全感。

    他可能無意識地憎恨每個傲慢的人,或某方面比他優秀的人,如更堅定自信、更沉着穩重、更見多識廣,這個人危害到他對自己的觀念。

    他越是不顧一切地堅信他就是自己這個理想化意象,他的恨意就越暴力。

    或者,假如他壓抑了自己的傲慢自大,他可能盲目崇拜那些宣揚自己的重要性且舉止傲慢的人。

    他愛的是在他們身上他自己的理想化意象,當他逐漸意識到他如此崇拜的偶像其實隻關心他們自己,隻關心他對他們的恭維奉承,就不免失望至極。

     也許,最可怕的缺陷是接踵而來的疏遠自我。

    如果不脫離自我,我們就無法抑制或消除我們的本質部分。

    這是神經症過程逐漸産生的變化之一,盡管觀察不到這些過程的基本性質。

    這個人完全意識不到他真正感覺到什麼、喜歡什麼、讨厭什麼、相信什麼&mdash&mdash簡而言之,他究竟是什麼樣的。

    不知道這點,他就可能活在自己的理想化意象中。

    巴裡的《湯米與格麗澤爾》中的湯米比任何臨床描述更能說明這個過程。

    當然,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