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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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圖展廳裡裝有溫馨的橡木護牆闆以及木質天花闆,與僅以冷冰冰的石頭與灰泥為内飾的維奇奧宮相比,仿如另一個世界。

    這個富麗堂皇的房間原本是維奇奧宮的衣帽間,裡面有十幾個暗室與壁櫥,用來存放大公們的随身物品。

    如今,這裡四面牆壁上都飾滿地圖——五十三幅畫在皮革上的彩色手繪地圖——呈現了十六世紀五十年代人們所知的世界。

     在展廳裡的各種地圖藏品中,最醒目的就是正中央放置的巨大地球儀。

    這個六英尺高的球體被稱作《世界地圖》,是當時世界上最大的旋轉地球儀。

    據說隻消用手指輕輕一碰,它就能轉動自如。

    如今,這座地球儀往往被當做參觀的最後一站:遊客們觀賞完長長的一排展廳後,走進這裡,他們會繞地球儀一圈,然後原路返回,離開博物館。

     蘭登和西恩娜跑進地圖展廳,上氣不接下氣。

    這個叫《世界地圖》的地球儀威嚴地出現在他倆面前。

    蘭登卻都沒顧上看它一眼,他的眼睛在展廳的牆壁上搜索。

     “我們得找到亞美尼亞!”蘭登說,“亞美尼亞那幅地圖!” 雖然覺得這個要求莫名其妙,西恩娜還是趕緊跑到展廳右側,搜尋亞美尼亞地圖。

     蘭登則立即從左側牆壁開始,沿着與西恩娜相反的方向搜尋。

    阿拉伯、西班牙、希臘…… 每個國家的地圖都繪制得極為精細,尤其是考慮到這些都制作于五百多年前,而在那時,世界上大部分地區還沒有被繪入地圖,甚至還沒有被發現。

     但亞美尼亞在哪兒呢? 通常情況下,蘭登對往事的記憶都清晰而生動。

    然而他對若幹年前在維奇奧宮的“密道之旅”印象卻有些霧蒙蒙的,這在很大程度上要歸咎于嘉雅酒園的納比奧羅葡萄酒——在參觀之前的午宴上,他受不住誘惑,飲了第二杯。

    巧合的是,“納比奧羅”這個詞在意大利語中的意思就是“霧”。

    盡管如此,蘭登還是清楚地記得在這個展廳裡所參觀的一幅地圖——亞美尼亞——它具有一種獨一無二的特性。

     我知道它在這裡,蘭登心道,繼續在漫無邊際的地圖堆裡搜尋。

     “亞美尼亞!”西恩娜大聲宣布,“就在這裡!” 蘭登轉身朝向西恩娜的位置,她站在展廳最右邊的角落裡。

    他沖了過去,西恩娜指着牆上的亞美尼亞地圖,那神情仿佛在說:“我們找到亞美尼亞了——那又怎樣?” 蘭登明白沒有時間再作解釋。

    他隻是伸出雙手,抓緊地圖巨大的木質邊框,将地圖用力朝下拉。

    整幅地圖垂下來,連同一大塊牆面以及護牆闆,露出後面暗藏的一條密道。

     “好吧,那麼,”西恩娜對蘭登刮目相看,“這才是亞美尼亞。

    ” 西恩娜沒有絲毫猶豫,急忙爬進洞口,無畏地朝昏暗的地道深處挺進。

    蘭登跟在她後面,迅速将地圖拉回來,封好牆面。

     盡管整個密道之旅的回憶模糊不清,但蘭登對這條通道卻印象深刻。

    他和西恩娜剛剛穿過的相當于是一面鏡子,通往影宮——存在于維奇奧宮牆壁後面的秘密世界——這個隐秘的領域曾經隻供當時大權在握的大公及其最親近的人使用。

     蘭登在密道中靜立片刻,觀察周邊的情況——這是一條昏暗的石頭通道,全靠一排用鉛條焊接的小玻璃窗透進些許自然光。

    通道下行五十碼左右,有一道木門。

     他轉身向左,看到一條狹窄的樓梯,被一根鐵鍊攔着。

    樓梯上方的标識牌提醒:USCITAVIETATA。

     蘭登直奔樓梯而去。

     “走錯了!”西恩娜提醒他,“牌子上寫着‘此路不通’。

    ” “謝謝,”蘭登露出狡黠的微笑,“我看得懂意大利語。

    ” 他解下鐵鍊,将其拿到入口的暗門後面,迅速固定暗門——他将鐵鍊穿過暗門把手,然後在附近的固定物上繞幾圈,于是這道門從外面就拉不開了。

     “原來如此,”西恩娜不好意思地說,“好主意。

    ” “這個擋不了他們多久,”蘭登說,“不過我們也要不了多長時間。

    跟我來。

    ” 亞美尼亞地圖終于被撞開,露出狹窄的暗道,布呂德特工和他的手下魚貫而入,撲向盡頭的木門。

    他們踹開木門,布呂德感覺一陣寒風迎面而來,随即他被明亮的陽光晃得什麼也看不到。

     他來到了一條戶外步行道,繞着宮殿屋頂一圈。

    他的目光沿着道路搜尋,看到另一扇門,大約在五十碼開外,重新通向宮殿内部。

    布呂德又朝步行道左邊看了一眼,五百人大廳高聳的拱頂如一座大山般聳立在他眼前。

    不可能翻過去。

    布呂德轉向右邊,步行道緊挨着一面陡壁,下面就是一個天井。

    有去無回,死路一條。

     他的目光重新回到正前方。

    “朝這邊追!” 布呂德率領他的手下沿着步行道沖向第二道木門,無人偵察機就像一隻秃鹫在上空盤旋。

     布呂德和手下沖進門裡後,他們全都驟然止步,一個貼一個地擠疊在一起。

     他們面前是一間極小的石室,除了進來的那道門之外再無其他出口。

    牆邊孤零零地擺着一張木桌。

    頭頂上,天花闆壁畫中繪着奇形怪狀的人物,似乎在用嘲諷的眼光盯着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