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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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的老師(姑姑的養子)、北先生和中畑先生背對着壁龛,大哥、二哥、我和美知子的位置則面對着他們。

     &ldquo快信顯然錯過了。

    &rdquo我一看到二哥的臉,便将這句話脫口而出。

    二哥微微地點了點頭。

     北先生沒什麼精神,整張臉看起來很沉重;他可是個隻要開酒宴便十分歡欣鼓舞的人。

    那天晚上,我十分确信那引人注目的憂郁臉龐,必然是事出有因了。

     不過五所川原的那位老師顯然是有點醉,也因此,他歡樂的舉動帶起了整個場子的氣氛。

    我則試圖出手幫大哥和二哥倒酒。

    到了這地步,我已經決定不再思考大哥和二哥到底有沒有原諒我了。

    我這人大概一輩子都不會被原諒,所以希望得到兄長們的寬恕這種事,本來就是天真的妄想。

    我到底愛不愛哥哥們,這才是問題。

    愛人者,何其幸哉!隻要我愛着哥哥們就好了,希望獲得垂青的貪欲,還是早早舍掉吧!&mdash&mdash我邊獨酌着邊進行這種無聊的自問自答。

     北先生那天晚上借住在五所川原的姑姑家。

    或許是因為金木這正處于一種照顧病人的兵荒馬亂中,北先生覺得不好叨擾吧!于是我送着北先生去了車站:&ldquo謝謝您,真的是多虧您了。

    &rdquo我發自内心地感謝道。

    要跟北先生分開,這讓我惴惴不安&mdash&mdash這下可就沒人給我出主意該怎麼做了:&ldquo我們今晚,就這樣住在金木沒問題嗎?&rdquo無論如何,想先問問看。

     &ldquo我想是沒問題的吧。

    &rdquo不知是不是我的錯覺,北先生的口氣有點疏遠:&ldquo畢竟令堂的病況實在不樂觀啊。

    &rdquo &ldquo那我們就在金木再多住個兩三天&mdash&mdash這樣會不會太厚臉皮了?&rdquo &ldquo那也要看令堂的狀況呢。

    總之,明天再用電話聯絡吧。

    &rdquo &ldquo那,北先生您接下來呢?&rdquo &ldquo我明天就回東京。

    &rdquo &ldquo真是辛苦您了。

    去年夏天,北先生也是立刻就回去了。

    今年本想帶北先生到青森附近的溫泉去逛逛的&hellip&hellip&rdquo &ldquo令堂身體狀況那樣子,實在是不好去泡溫泉吧。

    實際上,我也沒想到病況糟得這麼誇張。

    讓你先墊的火車錢,之後再還給你。

    &rdquo北先生突然提到車錢,這讓我非常狼狽:&ldquo您别開玩笑了,回程的車票我也是該買的,您還是别操這個心了吧?&rdquo &ldquo不,這個賬還是得算清楚才行。

    明天一早,我就請中畑先生把你放在他家的行李送過來吧!這樣我也就算功德圓滿了。

    &rdquo他快步地走在暗暗的路上:&ldquo車站是往這個方向吧?你就别送了,真的。

    &rdquo &ldquo北先生!&rdquo我兩三步并一步地追上,&ldquo哥哥對您說了什麼嗎?&rdquo &ldquo沒。

    &rdquo北先生緩下了腳步,用沉着的聲音說着,&ldquo以後,你大概不用再擔心了&mdash&mdash我今天晚上,心情很好。

    看着文治先生、英治先生和你,三個成長茁壯的孩子并坐着,我就開心到差點要哭了出來。

    我什麼都不需要,我很滿足。

    我想你也知道,我一開始就連一文錢的報酬都不想要&mdash&mdash我啊,隻是想,看到你們兄弟三個排排坐着,這樣我就開心了,我就滿足了。

    總之,修治先生呢,接下來也請好好努力吧。

    我們老人,也到了該退場的時候了。

    &rdquo 目送北先生離開後,我回到了家裡。

    接下來就不能再靠北先生,得要由我自己來跟哥哥們對話了。

    一想到此,跟歡欣比起來,更多的反倒是恐懼。

    我心中依然充斥着那卑下的不安:會不會我又做出什麼讓人難以忍受的失禮舉動,再度讓兄長們生氣呢? 家裡現在滿是來探病的客人,為了不引人注目,我從廚房的門回了家,再繞到了别館的病房。

    途中,我的眼角餘光發現了二哥正獨自坐在起居室旁的小房間裡。

    我就像是被可怕的東西拖行着一般,移動着自己的身子坐到了他身旁,心中還是有那麼點不安:&ldquo媽媽,這次,撐不過去了嗎?&rdquo這問題十分唐突,而我說出口後才覺得自己問得真糟。

     英治先生露出了一臉苦笑,左顧右盼之後,說道:&ldquo唉,這次,可能有點難呢。

    &rdquo他說道。

    而就在這時,大哥進了房間。

    他有點慌張地走來走去,開關壁櫥,然後,一屁股地在二哥的身旁盤腿坐下:&ldquo真麻煩啊,這次,真麻煩。

    &rdquo他邊這麼說着,邊把眼鏡推上了額頭,接着用單手遮住了自己的雙眼。

     而我突然發現:不知何時,大姐已悄悄坐到了我的身後。

     *** [1]日本諺語。

    石頭砌成的橋相當穩固,但是過橋時還是要敲一敲确認它是否會崩塌,意指謹慎小心。

     [2]即歌舞伎的演目《戀飛腳大河往來》,也以男主角的名字通稱為《梅川忠兵衛》。

    新口村即他的老家。

     [3]津輕方言,意即起居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