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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實的下鄂及高高的顴骨，招風耳，額頭窄而且眉骨高高聳起。
深邃的雙眼依然怯怯，依然發紅。
他的脖子松弛多筋并且有一個巨大的喉結，看起來好像是雄火雞的脖子。
他的手是做工的手，指關節突出，指甲破裂，指尖開展。
他把雙手握在大腿之間，軀幹向前傾，好像他的鼠蹊部位還在痛。
他看起來像六十五歲，很難讓人記得他才不過四十出頭。
&ldquo這位先生，&rdquo辛恩法官對着張大眼的人說，&ldquo對你的故事有興趣，科瓦柴克。
和有困難的人交談他經驗豐富，他的名字是辛恩先生。
&rdquo &ldquo辛恩，&rdquo犯人說道，&ldquo辛恩先生，他們要怎麼處置我？&rdquo他帶着濃濃的口音，笨拙地說着。
約翰尼望着法官，法官點點頭。
&ldquo科瓦柴克，&rdquo約翰尼開口，&ldquo你知不知道你為什麼會在這個地下室，被當做一個囚犯？&rdquo 那人擡起他瘦削的肩膀，又放下來，那是舊世界的姿勢。
他說道：&ldquo我知道或我不知道，這有什麼差别？&rdquo &ldquo告訴我昨天發生的所有事情，&rdquo約翰尼說道，&ldquo但首先我希望多了解你，科瓦柴克，你的妻子，你從哪裡來，你要到哪裡去。
你可以告訴我嗎？&rdquo &ldquo告訴法官之前，&rdquo囚犯問道，&ldquo這些人要對我怎樣？&rdquo &ldquo告訴我。
&rdquo約翰尼扮出微笑。
囚犯放開緊握的雙手，緩緩地摩擦手掌，對着儲煤室的地闆說話：&ldquo我是波蘭人。
在波蘭有太太，兩個孩子，老媽媽，老爸爸。
納粹來了，殺了他們。
我，關在勞改營。
戰後，共産黨來了。
逃走，到美國來，有一個表親在紐約，靠他過活有三年了。
想找工作&mdash&mdash&rdquo &ldquo你在故鄉有工作嗎？&rdquo &ldquo做皮革。
&rdquo &ldquo喔，皮革！皮革工人？揉革之類的事？&rdquo &ldquo是的，&rdquo約瑟夫·科瓦柴克帶着一抹生氣說道，&ldquo好工人，我。
老爸爸，他教我做這一行。
&rdquo他的肩膀又再次擡起并放下，然後那抹生氣也消逝了，&ldquo在美國我找不到皮革工人的工作。
沒有工會會員卡。
我希望加入工會，但沒有錢付年費。
沒有推&mdash&mdash推&mdash&mdash&rdquo &ldquo工作推薦函？&rdquo &ldquo是的，所以不能從事皮革工作。
然後表親死了，心髒病。
去跟布魯克林的波蘭家庭住，我表親的朋友。
打零工，一天在這邊，兩天在那邊。
朋友生了另外一個孩子，沒有多餘的房間給我。
他說何不到鄉下去，約瑟夫，找農莊的工作。
我去了，我走到鄉下。
找到工作，一個農莊，兩個農莊，走更多的路，再度工作&mdash&mdash&rdquo 囚犯停下來，無助地望着辛恩法官。
&ldquo很顯然，&rdquo法官解釋，&ldquo過去幾年裡他一直是個四處流浪的農莊工人，走遍整個新英格蘭。
我推論出他并不喜歡農莊工作，覺得有失他的身份，他也一直沒放棄希望要重回老本行。
昨天你通過這個村莊前，科瓦柴克，你是從哪裡來的？&rdquo &ldquo從很遠的地方。
一天走八九英裡。
&rdquo科瓦柴克皺着眉，專心思考，然後他不耐煩地拍着前額，&ldquo我不記得上一個工作地方的名字了。
睡在谷倉裡，打零工糊口，走更多的路。
丢了錢&mdash&mdash&rdquo &ldquo喔，你有錢？&rdquo約翰尼說道。
&ldquo七塊錢。
丢了。
從破口袋掉出去了。
&rdquo科瓦柴克再次皺眉，&ldquo不喜歡掉錢。
人們說你是流浪漢，我拿錢出來。
不是流浪漢，知道嗎？但人們說是流浪漢，沒有錢可以拿出來&mdash&mdash丢了&mdash&mdash所以是流浪漢！&rdquo科瓦柴克跳起來，他的下鄂抖動。
&ldquo不喜歡被叫做流浪漢！&rdquo他叫道。
&ldquo不是所有的人都如此，&rdquo約翰尼說道，&ldquo你要去哪裡？&rdquo &ldquo波蘭籍農人潘圖齊說可以在喀巴利的皮革工廠找到工作，&rdquo科瓦柴克喃喃說道，&ldquo他說那農工廠沒有工會，所以趕快去那裡找工作&hellip&hellip&rdquo他又縮回簡便床裡。
他躺下來，臉朝向被煤熏黑的牆壁。
約翰尼望着辛恩法官，法官的臉上毫無表情。
&ldquo科瓦柴克，&rdquo他碰碰那囚犯的肩膀，&ldquo你為什麼要殺那老婦人？&rdquo 那人坐起來，用力之猛使得約翰尼往後退了一步：&ldquo沒有殺！&rdquo他吼着，&ldquo沒有殺！&rdquo他滾下床用兩隻手抓着約翰尼的領口，&ldquo沒有殺！&rdquo 在科瓦柴克背後，約翰尼看到莫頓·伊薩白站在儲煤室門外，膝上放着短槍，雙眼閃閃發光。
&ldquo坐下來。
&rdquo約翰尼拉着那人細瘦的手腕，輕柔地迫使他回到簡便床去，&ldquo在你繼續說之前，我試着告訴你為什麼這村子的人認為是你謀殺了那老婦人。
&rdquo &ldquo沒有殺。
&rdquo囚犯低語。
&ldquo聽着，科瓦柴克，請你試着了解我的話。
有人看到你走到老婦人的房子，大約在她死前二十分鐘&mdash&mdash&rdquo &ldquo沒有殺。
&rdquo科瓦柴克複述。
&ldquo你确實在那老婦人的房子裡停留過一段時間。
我怎麼知道？因為昨天下午兩點三十五分時，法官和我在路上見到你走在雨中，距村子不到一英裡處。
走一英裡多當然不需要用到四十五分鐘。
一個人一小時約可走三英裡，而且我們親眼看見你走得多麼快。
所以當我們碰到你的時候，你在路上的時間不會超過二十分鐘或二十五分鐘。
也就是說你是在兩點十分或十五分時離開村子的。
可是村子裡有一個女士在一點五十分時看見你走向那老婦人的房子。
所以我們說，大約在一點五十分至兩點十五分之間你一定是在那老婦人的房子裡。
果真如此，她被害時你就在那裡，那是差不多兩點十三分。
知道了吧？&rdquo 囚犯搖擺着，他的雙手又再度緊緊地握着：&ldquo沒有殺。
&rdquo他咕哝着。
&ldquo如果你在那房子裡，你有機會可以殺害她。
如果你在那房子裡，你也有了工具&mdash&mdash取自她壁爐裡的火鉗。
如果你在那房子裡，你也有了動機&mdash&mdash藏在你腰部手帕裡的一百二十四元。
&rdquo &ldquo情況對你很不利，科瓦柴克。
事實上，我們不需要假設你在房子裡。
我們知道你在，那些錢證明了你在那裡。
偷來的錢。
&rdquo約翰尼停下來，懷疑這個人聽懂了多少，&ldquo你知道我在說什麼嗎？&rdquo &ldquo沒有殺，&rdquo囚犯說着，搖擺着，&ldquo偷，是的。
殺，沒有！&rdquo &ldquo喔，你承認偷了一百二十四元？&rdquo &ldquo我以前從來沒有偷竊過！&rdquo約瑟夫·科瓦柴克叫道，&ldquo可是丢了七塊錢&mdash&mdash我看到罐子裡面有好多&hellip&hellip這不好。
這不對，那樣做太糟糕了，可是丢了七塊錢&hellip&hellip偷竊，是的。
可是沒殺，沒殺&hellip&hellip&rdquo 科瓦柴克開始哭泣，幹澀無聲地，像是奴隸的哭泣，要保持無聲，因為無聲才能确保哀傷的尊嚴。
約翰尼轉身走開。
他拿出一包香煙，然後，也不很确定是為了什麼，他把香煙和一包火柴放在折疊桌上。
&ldquo不可以給他火柴！&rdquo是莫頓·伊薩白的聲音。
約翰尼點了一根香煙并把它放進囚犯的唇間。
剛一接觸的瞬間，科瓦柴克又蜷縮了。
接着他饑渴地吸着香煙，過了一會兒他開口了。
他被&ldquo其他女士&rdquo拒絕之後幾分鐘到達了那老婦人的廚房門口。
他敲門，老婦人來應門。
他乞求一些食物。
老婦人說她不供食給乞丐，但如果他願意做事來換取食物，她會讓他吃得很好。
他回答是的，他願意做任何事，他不是個乞丐，他願意工作賺取他的食物，她有什麼工作可以給他做？她對他說，谷倉後面有一些圓木而且他可以在谷倉裡找到斧頭。
用斧頭把圓木劈成四份以作為柴火，對一個老婦人來說它們太沉重了，然而劈成四份會燒得比較好。
他到谷倉去，找到斧頭，穿過小屋到谷倉後面就是放圓木的地方，開始用斧頭劈那些木材。
在他過去三年逐農莊而居的日子中，他劈過很多圓木，他是個專家。
他隻花了幾分鐘&mdash&mdash&ldquo你劈了多少圓木？&rdquo約翰尼插嘴。
&ldquo六個。
&rdquo囚犯回答。
&ldquo你把每一個圓木分成四等份？&rdquo &ldquo四份。
是的。
&rdquo &ldquo而這隻花了你幾分鐘，你說？&rdquo &ldquo知道訣竅就很快了。
&rdquo &ldquo幾分鐘，科瓦柴克？&rdquo 囚犯聳聳肩。
他不是一個會算時間的人，他說。
不過很少，他記得他剛劈完最後一根圓木時，就開始下雨了。
&ldquo兩點。
&rdquo辛恩法官喃喃說道。
他急急忙忙但很整齊地把柴薪疊放在小屋裡，把斧頭放回谷倉，然後跑回房子去。
老婦人要他在墊子上把腳弄幹了才讓他進去。
他認為她是個非常古怪的老婦人。
首先，她拒絕給他食物除非他工作。
然後，她給他的工作是劈柴薪&mdash&mdash在七月裡！再者，等他劈完柴薪之後，她不但已經為他在廚房桌上準備好了一大盤火腿馬鈴薯沙拉以及一大片漿果派以及一壺牛奶，而且當他用餐時她從廚房櫃子最頂端的架子上拿下一個裝滿錢的罐子，從裡面拿出一個五毛錢給他。
然後她把罐子放回去，推開門到另一個房間去，剩下他獨自一人和錢在一起。
他吃東西嗆着了，誘惑太強了。
這不是借口，他說，可是他的口袋是空的，而且這老婦人似乎有很多。
如果他要在喀巴利的皮革工廠裡找到工作重回老本行，他需要錢使自己看起來幹淨妥當些，要租一間小屋做個有自尊的工人，而不是睡在谷倉的幹草上像隻野獸。
這不是借口，但誘惑力太強了。
他囫囵吞下半盤食物，沒有碰漿果派和牛奶。
他不出一聲地起身，攝手攝腳地走到門邊把門推開一點點。
那老婦人站在另一間房間裡，背向他，正在繪畫。
他無聲地把門關上，拿下罐子，把所有的紙鈔都取出來，然後跑出老婦人的房子。
他疾步走上通往喀巴利的路，把錢放在他的口袋裡。
他隻在雨中停過一次，到樹叢後面，把偷來的錢包在他的手帕裡，先把它綁在背包上的一段繩子上，再把繩子綁在衣服下面他的腰上。
這是他對那老婦人所有的了解，囚犯說道。
他做了錯事，他偷了她的錢，為此他該受懲罰。
可是殺人？沒有！他走的時候她是活的，在她廚房後面的房間裡畫圖。
他不可能殺。
他不會殺。
他這一生已看過太多的殺戮。
鮮血使他惡心。
他對聖母瑪麗亞發誓，他連那老婦人的一根頭發都沒碰過。
隻有她的錢&hellip&hellip 辛恩法官怪異地凝望着約翰尼，似乎要問，現在你聽到他的故事了，你有多确定他殺了芬妮嬸嬸？ 囚犯又躺回簡便床去。
他似乎無所謂。
顯然他并不期望他的故事被相信，他訴說他的故事隻是因為别人要求他。
科瓦柴克閉上眼睛。
約翰尼困惑地站在他旁邊。
他在軍隊負責情報和犯罪調查工作時，他詢問過很多人，很久以前他就學過如何偵測些微的謊話。
對這個人，他不确定。
就每一個生理及心理的迹象來看，約瑟夫·科瓦柴克說的是實話，可是卻有很嚴重的矛盾。
辛恩法官什麼都沒說。
約翰尼開口說道：&ldquo科瓦柴克。
&rdquo 那人睜開眼睛。
&ldquo你說你劈開木頭後把它們疊放在谷倉旁的小屋裡。
你劈的圓木有多長？多少尺？&rdquo 囚犯張開他的雙手。
&ldquo大約三英尺，它們都是一樣長嗎？&rdquo 科瓦柴克點頭。
&ldquo你為什麼要說謊？&rdquo &ldquo我沒有說謊！&rdquo &ldquo可是你說了。
小屋裡面沒有柴薪，那間小屋是空的。
谷倉、房子以及房子附近都沒柴薪。
谷倉後面的林地也沒有新的木屑，如果你真的劈柴了那麼應該會有。
我知道，科瓦柴克，因為我自己搜索過了。
你為什麼要對此說謊？&rdquo &ldquo我沒有說謊！用斧頭劈柴，放在小屋裡。
&rdquo &ldquo那麼當我們在雨中碰到你時你為什麼要跑？這是一個無辜的人該有的舉動嗎？&rdquo &ldquo錢，偷了錢&hellip&hellip&rdquo 他偷了錢所以他的肩上負載了沉重的罪惡。
但有罪是因為偷竊，不是因為殺人&hellip&hellip他們把他留在儲煤室裡，他灰白的臉再度轉向被煤熏黑的牆壁。
就在他們踏出儲藏室時，莫頓·伊薩白甩上門并把鎖啪的一聲扣上。
然後這名農人就回他的位子，還是對着門，膝上擺着短槍。
&ldquo怎麼樣？&rdquo當他們漫步走回屋子時，法官問道。
約翰尼說道：&ldquo我不知道。
&rdquo &ldquo我希望你會比我有更确切的見解。
不管怎樣，連這個懷疑也是重要的。
我們兩個都精于衡量證詞的真實性。
現在我們沒有人能說這個人确實是說謊或是說實話，可能有什麼地方不對勁，還有些事必須要追查。
&rdquo &ldquo光是柴薪的故事，&rdquo約翰尼嘀咕，&ldquo就足以将他絞死。
我是指就這些人來說。
因為沒有一絲一毫的證據來支持他的故事。
但是&mdash&mdash如果他沒有為芬妮嬸嬸劈任何木材的話，他為什麼要堅稱他劈了？&rdquo &ldquo可能隻是這樣，&rdquo他們登上門廊時法官說道：&ldquo他認為他用工作換取食物是個誠實的表現，而這通常不會與殺人犯連結在一起的。
&rdquo &ldquo那他為什麼要承認偷了她的錢？&rdquo &ldquo他難以否認，因為錢是在他的身上發現的。
&rdquo 他們兩人都沉默了。
但回到他的書房，法官說道：&ldquo現在你知道我為什麼要你加入那荒唐的陪審團了吧，科瓦柴克的故事引出了另一個有趣的可能性&hellip&hellip&rdquo &ldquo那就是如果他是無辜的，&rdquo約翰尼點點頭，&ldquo有罪的是别人。
&rdquo &ldquo完全正确。
&rdquo 他倆隔着桌子對望。
法官緩緩地說：&ldquo除非昨天下午辛恩隅還有其他的陌生人，而這一點沒有任何的證明&mdash
深邃的雙眼依然怯怯，依然發紅。
他的脖子松弛多筋并且有一個巨大的喉結，看起來好像是雄火雞的脖子。
他的手是做工的手，指關節突出，指甲破裂，指尖開展。
他把雙手握在大腿之間，軀幹向前傾，好像他的鼠蹊部位還在痛。
他看起來像六十五歲，很難讓人記得他才不過四十出頭。
&ldquo這位先生，&rdquo辛恩法官對着張大眼的人說，&ldquo對你的故事有興趣，科瓦柴克。
和有困難的人交談他經驗豐富，他的名字是辛恩先生。
&rdquo &ldquo辛恩，&rdquo犯人說道，&ldquo辛恩先生，他們要怎麼處置我？&rdquo他帶着濃濃的口音，笨拙地說着。
約翰尼望着法官，法官點點頭。
&ldquo科瓦柴克，&rdquo約翰尼開口，&ldquo你知不知道你為什麼會在這個地下室，被當做一個囚犯？&rdquo 那人擡起他瘦削的肩膀，又放下來，那是舊世界的姿勢。
他說道：&ldquo我知道或我不知道，這有什麼差别？&rdquo &ldquo告訴我昨天發生的所有事情，&rdquo約翰尼說道，&ldquo但首先我希望多了解你，科瓦柴克，你的妻子，你從哪裡來，你要到哪裡去。
你可以告訴我嗎？&rdquo &ldquo告訴法官之前，&rdquo囚犯問道，&ldquo這些人要對我怎樣？&rdquo &ldquo告訴我。
&rdquo約翰尼扮出微笑。
囚犯放開緊握的雙手，緩緩地摩擦手掌，對着儲煤室的地闆說話：&ldquo我是波蘭人。
在波蘭有太太，兩個孩子，老媽媽，老爸爸。
納粹來了，殺了他們。
我，關在勞改營。
戰後，共産黨來了。
逃走，到美國來，有一個表親在紐約，靠他過活有三年了。
想找工作&mdash&mdash&rdquo &ldquo你在故鄉有工作嗎？&rdquo &ldquo做皮革。
&rdquo &ldquo喔，皮革！皮革工人？揉革之類的事？&rdquo &ldquo是的，&rdquo約瑟夫·科瓦柴克帶着一抹生氣說道，&ldquo好工人，我。
老爸爸，他教我做這一行。
&rdquo他的肩膀又再次擡起并放下，然後那抹生氣也消逝了，&ldquo在美國我找不到皮革工人的工作。
沒有工會會員卡。
我希望加入工會，但沒有錢付年費。
沒有推&mdash&mdash推&mdash&mdash&rdquo &ldquo工作推薦函？&rdquo &ldquo是的，所以不能從事皮革工作。
然後表親死了，心髒病。
去跟布魯克林的波蘭家庭住，我表親的朋友。
打零工，一天在這邊，兩天在那邊。
朋友生了另外一個孩子，沒有多餘的房間給我。
他說何不到鄉下去，約瑟夫，找農莊的工作。
我去了，我走到鄉下。
找到工作，一個農莊，兩個農莊，走更多的路，再度工作&mdash&mdash&rdquo 囚犯停下來，無助地望着辛恩法官。
&ldquo很顯然，&rdquo法官解釋，&ldquo過去幾年裡他一直是個四處流浪的農莊工人，走遍整個新英格蘭。
我推論出他并不喜歡農莊工作，覺得有失他的身份，他也一直沒放棄希望要重回老本行。
昨天你通過這個村莊前，科瓦柴克，你是從哪裡來的？&rdquo &ldquo從很遠的地方。
一天走八九英裡。
&rdquo科瓦柴克皺着眉，專心思考，然後他不耐煩地拍着前額，&ldquo我不記得上一個工作地方的名字了。
睡在谷倉裡，打零工糊口，走更多的路。
丢了錢&mdash&mdash&rdquo &ldquo喔，你有錢？&rdquo約翰尼說道。
&ldquo七塊錢。
丢了。
從破口袋掉出去了。
&rdquo科瓦柴克再次皺眉，&ldquo不喜歡掉錢。
人們說你是流浪漢，我拿錢出來。
不是流浪漢，知道嗎？但人們說是流浪漢，沒有錢可以拿出來&mdash&mdash丢了&mdash&mdash所以是流浪漢！&rdquo科瓦柴克跳起來，他的下鄂抖動。
&ldquo不喜歡被叫做流浪漢！&rdquo他叫道。
&ldquo不是所有的人都如此，&rdquo約翰尼說道，&ldquo你要去哪裡？&rdquo &ldquo波蘭籍農人潘圖齊說可以在喀巴利的皮革工廠找到工作，&rdquo科瓦柴克喃喃說道，&ldquo他說那農工廠沒有工會，所以趕快去那裡找工作&hellip&hellip&rdquo他又縮回簡便床裡。
他躺下來，臉朝向被煤熏黑的牆壁。
約翰尼望着辛恩法官，法官的臉上毫無表情。
&ldquo科瓦柴克，&rdquo他碰碰那囚犯的肩膀，&ldquo你為什麼要殺那老婦人？&rdquo 那人坐起來，用力之猛使得約翰尼往後退了一步：&ldquo沒有殺！&rdquo他吼着，&ldquo沒有殺！&rdquo他滾下床用兩隻手抓着約翰尼的領口，&ldquo沒有殺！&rdquo 在科瓦柴克背後，約翰尼看到莫頓·伊薩白站在儲煤室門外，膝上放着短槍，雙眼閃閃發光。
&ldquo坐下來。
&rdquo約翰尼拉着那人細瘦的手腕，輕柔地迫使他回到簡便床去，&ldquo在你繼續說之前，我試着告訴你為什麼這村子的人認為是你謀殺了那老婦人。
&rdquo &ldquo沒有殺。
&rdquo囚犯低語。
&ldquo聽着，科瓦柴克，請你試着了解我的話。
有人看到你走到老婦人的房子，大約在她死前二十分鐘&mdash&mdash&rdquo &ldquo沒有殺。
&rdquo科瓦柴克複述。
&ldquo你确實在那老婦人的房子裡停留過一段時間。
我怎麼知道？因為昨天下午兩點三十五分時，法官和我在路上見到你走在雨中，距村子不到一英裡處。
走一英裡多當然不需要用到四十五分鐘。
一個人一小時約可走三英裡，而且我們親眼看見你走得多麼快。
所以當我們碰到你的時候，你在路上的時間不會超過二十分鐘或二十五分鐘。
也就是說你是在兩點十分或十五分時離開村子的。
可是村子裡有一個女士在一點五十分時看見你走向那老婦人的房子。
所以我們說，大約在一點五十分至兩點十五分之間你一定是在那老婦人的房子裡。
果真如此，她被害時你就在那裡，那是差不多兩點十三分。
知道了吧？&rdquo 囚犯搖擺着，他的雙手又再度緊緊地握着：&ldquo沒有殺。
&rdquo他咕哝着。
&ldquo如果你在那房子裡，你有機會可以殺害她。
如果你在那房子裡，你也有了工具&mdash&mdash取自她壁爐裡的火鉗。
如果你在那房子裡，你也有了動機&mdash&mdash藏在你腰部手帕裡的一百二十四元。
&rdquo &ldquo情況對你很不利，科瓦柴克。
事實上，我們不需要假設你在房子裡。
我們知道你在，那些錢證明了你在那裡。
偷來的錢。
&rdquo約翰尼停下來，懷疑這個人聽懂了多少，&ldquo你知道我在說什麼嗎？&rdquo &ldquo沒有殺，&rdquo囚犯說着，搖擺着，&ldquo偷，是的。
殺，沒有！&rdquo &ldquo喔，你承認偷了一百二十四元？&rdquo &ldquo我以前從來沒有偷竊過！&rdquo約瑟夫·科瓦柴克叫道，&ldquo可是丢了七塊錢&mdash&mdash我看到罐子裡面有好多&hellip&hellip這不好。
這不對，那樣做太糟糕了，可是丢了七塊錢&hellip&hellip偷竊，是的。
可是沒殺，沒殺&hellip&hellip&rdquo 科瓦柴克開始哭泣，幹澀無聲地，像是奴隸的哭泣，要保持無聲，因為無聲才能确保哀傷的尊嚴。
約翰尼轉身走開。
他拿出一包香煙，然後，也不很确定是為了什麼，他把香煙和一包火柴放在折疊桌上。
&ldquo不可以給他火柴！&rdquo是莫頓·伊薩白的聲音。
約翰尼點了一根香煙并把它放進囚犯的唇間。
剛一接觸的瞬間，科瓦柴克又蜷縮了。
接着他饑渴地吸着香煙，過了一會兒他開口了。
他被&ldquo其他女士&rdquo拒絕之後幾分鐘到達了那老婦人的廚房門口。
他敲門，老婦人來應門。
他乞求一些食物。
老婦人說她不供食給乞丐，但如果他願意做事來換取食物，她會讓他吃得很好。
他回答是的，他願意做任何事，他不是個乞丐，他願意工作賺取他的食物，她有什麼工作可以給他做？她對他說，谷倉後面有一些圓木而且他可以在谷倉裡找到斧頭。
用斧頭把圓木劈成四份以作為柴火，對一個老婦人來說它們太沉重了，然而劈成四份會燒得比較好。
他到谷倉去，找到斧頭，穿過小屋到谷倉後面就是放圓木的地方，開始用斧頭劈那些木材。
在他過去三年逐農莊而居的日子中，他劈過很多圓木，他是個專家。
他隻花了幾分鐘&mdash&mdash&ldquo你劈了多少圓木？&rdquo約翰尼插嘴。
&ldquo六個。
&rdquo囚犯回答。
&ldquo你把每一個圓木分成四等份？&rdquo &ldquo四份。
是的。
&rdquo &ldquo而這隻花了你幾分鐘，你說？&rdquo &ldquo知道訣竅就很快了。
&rdquo &ldquo幾分鐘，科瓦柴克？&rdquo 囚犯聳聳肩。
他不是一個會算時間的人，他說。
不過很少，他記得他剛劈完最後一根圓木時，就開始下雨了。
&ldquo兩點。
&rdquo辛恩法官喃喃說道。
他急急忙忙但很整齊地把柴薪疊放在小屋裡，把斧頭放回谷倉，然後跑回房子去。
老婦人要他在墊子上把腳弄幹了才讓他進去。
他認為她是個非常古怪的老婦人。
首先，她拒絕給他食物除非他工作。
然後，她給他的工作是劈柴薪&mdash&mdash在七月裡！再者，等他劈完柴薪之後，她不但已經為他在廚房桌上準備好了一大盤火腿馬鈴薯沙拉以及一大片漿果派以及一壺牛奶，而且當他用餐時她從廚房櫃子最頂端的架子上拿下一個裝滿錢的罐子，從裡面拿出一個五毛錢給他。
然後她把罐子放回去，推開門到另一個房間去，剩下他獨自一人和錢在一起。
他吃東西嗆着了，誘惑太強了。
這不是借口，他說，可是他的口袋是空的，而且這老婦人似乎有很多。
如果他要在喀巴利的皮革工廠裡找到工作重回老本行，他需要錢使自己看起來幹淨妥當些，要租一間小屋做個有自尊的工人，而不是睡在谷倉的幹草上像隻野獸。
這不是借口，但誘惑力太強了。
他囫囵吞下半盤食物，沒有碰漿果派和牛奶。
他不出一聲地起身，攝手攝腳地走到門邊把門推開一點點。
那老婦人站在另一間房間裡，背向他，正在繪畫。
他無聲地把門關上，拿下罐子，把所有的紙鈔都取出來，然後跑出老婦人的房子。
他疾步走上通往喀巴利的路，把錢放在他的口袋裡。
他隻在雨中停過一次，到樹叢後面，把偷來的錢包在他的手帕裡，先把它綁在背包上的一段繩子上，再把繩子綁在衣服下面他的腰上。
這是他對那老婦人所有的了解，囚犯說道。
他做了錯事，他偷了她的錢，為此他該受懲罰。
可是殺人？沒有！他走的時候她是活的，在她廚房後面的房間裡畫圖。
他不可能殺。
他不會殺。
他這一生已看過太多的殺戮。
鮮血使他惡心。
他對聖母瑪麗亞發誓，他連那老婦人的一根頭發都沒碰過。
隻有她的錢&hellip&hellip 辛恩法官怪異地凝望着約翰尼，似乎要問，現在你聽到他的故事了，你有多确定他殺了芬妮嬸嬸？ 囚犯又躺回簡便床去。
他似乎無所謂。
顯然他并不期望他的故事被相信，他訴說他的故事隻是因為别人要求他。
科瓦柴克閉上眼睛。
約翰尼困惑地站在他旁邊。
他在軍隊負責情報和犯罪調查工作時，他詢問過很多人，很久以前他就學過如何偵測些微的謊話。
對這個人，他不确定。
就每一個生理及心理的迹象來看，約瑟夫·科瓦柴克說的是實話，可是卻有很嚴重的矛盾。
辛恩法官什麼都沒說。
約翰尼開口說道：&ldquo科瓦柴克。
&rdquo 那人睜開眼睛。
&ldquo你說你劈開木頭後把它們疊放在谷倉旁的小屋裡。
你劈的圓木有多長？多少尺？&rdquo 囚犯張開他的雙手。
&ldquo大約三英尺，它們都是一樣長嗎？&rdquo 科瓦柴克點頭。
&ldquo你為什麼要說謊？&rdquo &ldquo我沒有說謊！&rdquo &ldquo可是你說了。
小屋裡面沒有柴薪，那間小屋是空的。
谷倉、房子以及房子附近都沒柴薪。
谷倉後面的林地也沒有新的木屑，如果你真的劈柴了那麼應該會有。
我知道，科瓦柴克，因為我自己搜索過了。
你為什麼要對此說謊？&rdquo &ldquo我沒有說謊！用斧頭劈柴，放在小屋裡。
&rdquo &ldquo那麼當我們在雨中碰到你時你為什麼要跑？這是一個無辜的人該有的舉動嗎？&rdquo &ldquo錢，偷了錢&hellip&hellip&rdquo 他偷了錢所以他的肩上負載了沉重的罪惡。
但有罪是因為偷竊，不是因為殺人&hellip&hellip他們把他留在儲煤室裡，他灰白的臉再度轉向被煤熏黑的牆壁。
就在他們踏出儲藏室時，莫頓·伊薩白甩上門并把鎖啪的一聲扣上。
然後這名農人就回他的位子，還是對着門，膝上擺着短槍。
&ldquo怎麼樣？&rdquo當他們漫步走回屋子時，法官問道。
約翰尼說道：&ldquo我不知道。
&rdquo &ldquo我希望你會比我有更确切的見解。
不管怎樣，連這個懷疑也是重要的。
我們兩個都精于衡量證詞的真實性。
現在我們沒有人能說這個人确實是說謊或是說實話，可能有什麼地方不對勁，還有些事必須要追查。
&rdquo &ldquo光是柴薪的故事，&rdquo約翰尼嘀咕，&ldquo就足以将他絞死。
我是指就這些人來說。
因為沒有一絲一毫的證據來支持他的故事。
但是&mdash&mdash如果他沒有為芬妮嬸嬸劈任何木材的話，他為什麼要堅稱他劈了？&rdquo &ldquo可能隻是這樣，&rdquo他們登上門廊時法官說道：&ldquo他認為他用工作換取食物是個誠實的表現，而這通常不會與殺人犯連結在一起的。
&rdquo &ldquo那他為什麼要承認偷了她的錢？&rdquo &ldquo他難以否認，因為錢是在他的身上發現的。
&rdquo 他們兩人都沉默了。
但回到他的書房，法官說道：&ldquo現在你知道我為什麼要你加入那荒唐的陪審團了吧，科瓦柴克的故事引出了另一個有趣的可能性&hellip&hellip&rdquo &ldquo那就是如果他是無辜的，&rdquo約翰尼點點頭，&ldquo有罪的是别人。
&rdquo &ldquo完全正确。
&rdquo 他倆隔着桌子對望。
法官緩緩地說：&ldquo除非昨天下午辛恩隅還有其他的陌生人，而這一點沒有任何的證明&mdas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