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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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待一兩次客人的時候。
他們會請朋友到家裡來，跳舞到深夜。
她早上六點起床，在一樓來回走動，數着喝空的瓶子和被打碎的杯子。
他的爺爺是因為肝硬化而死的。
他什麼時候又是因為什麼開始喝酒的呢？他三十五歲之前不喝酒，安德烈是從這裡那裡聽到的一些話中推斷出來的。
當時他是一個非常有名的律師的實習生，此人如今已經是法蘭西學院成員。
後來他又跟這位律師合作了好多年。
然後，還是在聖貝爾納裂谷街，他開了自己的律師事務所。
沒有任何人在安德烈面前提過他是如何發家的。
他自己也從來沒提過。
&ldquo可憐的他開始喝酒，人們竊竊私語，有人說這和生殖器疾病或者家族遺傳病有關。
&rdquo 安德烈對此極度憂慮。
一個五、六年級的老師在上自然科學課時，以圖解的形式展示過關于基因和遺傳的毛病。
大概還是在同樣的時期，他有一次不經意地在雜志上讀到過一篇關于酒精性疾病遺傳的文章。
&ldquo媽媽，你認為爺爺是個酒鬼嗎？&rdquo &ldquo他喝得很多，是的吧。
&rdquo &ldquo但是爸爸不喝酒。
他還會在自己的葡萄酒加水呢。
&rdquo 也許正是因為此，安德烈才對所有酗酒的人深惡痛絕。
他很害怕。
&ldquo你爺爺很失望，所以開始酗酒。
&rdquo &ldquo為什麼失望？&rdquo &ldquo這件事太複雜了，而且我也不了解具體情況。
他為了救一位客戶，好像采取了律師公會和會長不允許的手段。
我也不知道到底是什麼手段。
無論如何，事情很嚴重，他因此被停職了兩年。
&rdquo &ldquo什麼意思？&rdquo &ldquo意思是他再也不能替人打官司了，也不能從事其他與專業相關的職業。
&rdquo &ldquo那他靠什麼謀生呢？&rdquo &ldquo靠給那些同情他的同行準備文件。
&rdquo &ldquo爸爸那時候還跟他們住在一起嗎？&rdquo &ldquo我如果沒弄錯，他那個時候已經十五歲左右了，還在上高中。
&rdquo 那個時候，他時不時問媽媽一些問題，他覺得爸爸冷漠，不敢問他問題。
&ldquo後來他怎麼樣了？&rdquo &ldquo什麼事也沒有發生。
他開始在咖啡廳消磨時間。
他再次給别人打官司之後，客戶不多，而且隻能接到小案子，那些案子在候客廳裡就可以解決了。
他就越來越不珍惜自己的身子了。
&rdquo &ldquo那他的妻子呢？&rdquo &ldquo她從來沒有指責過丈夫。
但她這樣做可能錯了。
在她生活的那個年代，一個男人在家裡就像神一樣。
她每天早上要搖晃很久才能叫醒丈夫。
你爸爸說她每次都是笑着這樣做的。
&rdquo &ldquo&lsquo起來吧，埃米爾！該起來吃飯了！&rsquo&rdquo &ldquo要知道，他需要她來保持自己作為男人的自尊，需要她對他有點信任。
她是每天第一個給他倒上白葡萄酒的人。
&rdquo &ldquo這就是他每天的早餐。
他隻喝白葡萄酒，但是每天都喝上三瓶。
&rdquo &ldquo從中午開始，他就舌頭發粘，眼睛濕潤。
盡管如此，他好像從來沒弄錯過他要辯護的違警罪案件，更沒弄錯過極少數的輕罪案件。
&rdquo 他媽媽那個時候還沒開始酗酒。
在那個多事之周，他奶奶還跟他們住在一起。
他奶奶已經很胖了，但仍然機敏，愛開玩笑，咄咄逼人。
安德烈在内心深處常常覺得奶奶是對的。
&ldquo我希望你早點結婚，不希望你有時間做選擇。
你已經放棄了成為醫生，得在擺弄病牙中辛苦度過一生！&rdquo &ldquo你們不能睡在一起，即使你們當時非常希望這樣。
你們就不能等到可以自食其力再在一起嗎？你知道我跟你爸爸不喜歡！&rdquo &ldquo我們隻認識兩天就睡在了一張床上。
我差點被辭退了，因為這件事就發生在我工作的那家賓館，賓館有非常嚴格的規定，服務員和女傭絕對不可以和顧客上床。
&rdquo 那天早上，安德烈在噩夢中醒來。
他夢見自己在大浪裡遊泳，風開始往東吹，海灘上都是一米多高的大浪頭。
他上課的時候心不在焉，好像并沒有在聽課。
&ldquo我剛剛講了什麼，巴爾先生？&rdquo 讓老師吃驚的是，他口齒清楚地重複了一遍老師剛剛講的最後一個句子。
他不想成為最優秀的學生，不想成為班上的第一名或者第二名，雖然他不怎麼努力就可以做到。
這可不是偷懶。
他的理由很簡單，他不想讓腦袋裡裝滿他不感興趣的東西，而且他認為那些東西也沒什麼用處。
在某些學科上，比如曆史，他隻要稍作努力就可以取得中等成績。
他能夠大概預測出自己的分數。
也許他有一天會研究曆史，但是獨自一人，用自己的方法，而不是用學校那種愚蠢的方法。
他隻想要自由和空閑，隻做必須要做的事情，比如，在家裡，他盡量不讓家庭生活占用自己的時間。
他們兩個人都不說話了，各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裡。
爸爸此時是不是想到了他在聖貝爾納裂谷街的某一段生活呢？ 對于安德烈來說，安娜就是奶奶。
也許對于爸爸，安娜一直還是他小時候的樣子？ &ldquo我爸爸很幸運。
&rdquo 安德烈覺得爸爸好像在說他自己，但爸爸并沒有意識到。
他看上去很疑惑，覺得有必要解釋清楚自己的想法。
&ldquo大部分女人都會對他生氣的，會覺得跟他相處很困難。
然而，我從來沒有聽到母親對他說出一句指責的話。
&rdquo &ldquo但是，爸爸活得不容易。
我記得媽媽以前租一台縫紉機，為社區的一個縫紉工縫男人的褲子。
&rdquo &ldquo她從來沒有女仆，也沒有幫傭。
&rdquo &ldquo這些年我一直想給她找個女仆，但她笑話我，說她可受不一個間諜一天到晚跟在她後面監視着她。
&rdquo &ldquo她上次來沒有跟我們住在一起，有一部分原因是她覺得這個别墅對于她來說太大太奢侈了。
蠻橫粗魯的諾埃米更是激怒了她。
&rdquo &ldquo&lsquo我想，這就是你工作累得要死的原因吧！你的妻子每天睡到早上十點才起床！&rsquo&rdquo
他們會請朋友到家裡來，跳舞到深夜。
她早上六點起床，在一樓來回走動，數着喝空的瓶子和被打碎的杯子。
他的爺爺是因為肝硬化而死的。
他什麼時候又是因為什麼開始喝酒的呢？他三十五歲之前不喝酒，安德烈是從這裡那裡聽到的一些話中推斷出來的。
當時他是一個非常有名的律師的實習生，此人如今已經是法蘭西學院成員。
後來他又跟這位律師合作了好多年。
然後，還是在聖貝爾納裂谷街，他開了自己的律師事務所。
沒有任何人在安德烈面前提過他是如何發家的。
他自己也從來沒提過。
&ldquo可憐的他開始喝酒，人們竊竊私語，有人說這和生殖器疾病或者家族遺傳病有關。
&rdquo 安德烈對此極度憂慮。
一個五、六年級的老師在上自然科學課時，以圖解的形式展示過關于基因和遺傳的毛病。
大概還是在同樣的時期，他有一次不經意地在雜志上讀到過一篇關于酒精性疾病遺傳的文章。
&ldquo媽媽，你認為爺爺是個酒鬼嗎？&rdquo &ldquo他喝得很多，是的吧。
&rdquo &ldquo但是爸爸不喝酒。
他還會在自己的葡萄酒加水呢。
&rdquo 也許正是因為此，安德烈才對所有酗酒的人深惡痛絕。
他很害怕。
&ldquo你爺爺很失望，所以開始酗酒。
&rdquo &ldquo為什麼失望？&rdquo &ldquo這件事太複雜了，而且我也不了解具體情況。
他為了救一位客戶，好像采取了律師公會和會長不允許的手段。
我也不知道到底是什麼手段。
無論如何，事情很嚴重，他因此被停職了兩年。
&rdquo &ldquo什麼意思？&rdquo &ldquo意思是他再也不能替人打官司了，也不能從事其他與專業相關的職業。
&rdquo &ldquo那他靠什麼謀生呢？&rdquo &ldquo靠給那些同情他的同行準備文件。
&rdquo &ldquo爸爸那時候還跟他們住在一起嗎？&rdquo &ldquo我如果沒弄錯，他那個時候已經十五歲左右了，還在上高中。
&rdquo 那個時候，他時不時問媽媽一些問題，他覺得爸爸冷漠，不敢問他問題。
&ldquo後來他怎麼樣了？&rdquo &ldquo什麼事也沒有發生。
他開始在咖啡廳消磨時間。
他再次給别人打官司之後，客戶不多，而且隻能接到小案子，那些案子在候客廳裡就可以解決了。
他就越來越不珍惜自己的身子了。
&rdquo &ldquo那他的妻子呢？&rdquo &ldquo她從來沒有指責過丈夫。
但她這樣做可能錯了。
在她生活的那個年代，一個男人在家裡就像神一樣。
她每天早上要搖晃很久才能叫醒丈夫。
你爸爸說她每次都是笑着這樣做的。
&rdquo &ldquo&lsquo起來吧，埃米爾！該起來吃飯了！&rsquo&rdquo &ldquo要知道，他需要她來保持自己作為男人的自尊，需要她對他有點信任。
她是每天第一個給他倒上白葡萄酒的人。
&rdquo &ldquo這就是他每天的早餐。
他隻喝白葡萄酒，但是每天都喝上三瓶。
&rdquo &ldquo從中午開始，他就舌頭發粘，眼睛濕潤。
盡管如此，他好像從來沒弄錯過他要辯護的違警罪案件，更沒弄錯過極少數的輕罪案件。
&rdquo 他媽媽那個時候還沒開始酗酒。
在那個多事之周，他奶奶還跟他們住在一起。
他奶奶已經很胖了，但仍然機敏，愛開玩笑，咄咄逼人。
安德烈在内心深處常常覺得奶奶是對的。
&ldquo我希望你早點結婚，不希望你有時間做選擇。
你已經放棄了成為醫生，得在擺弄病牙中辛苦度過一生！&rdquo &ldquo你們不能睡在一起，即使你們當時非常希望這樣。
你們就不能等到可以自食其力再在一起嗎？你知道我跟你爸爸不喜歡！&rdquo &ldquo我們隻認識兩天就睡在了一張床上。
我差點被辭退了，因為這件事就發生在我工作的那家賓館，賓館有非常嚴格的規定，服務員和女傭絕對不可以和顧客上床。
&rdquo 那天早上，安德烈在噩夢中醒來。
他夢見自己在大浪裡遊泳，風開始往東吹，海灘上都是一米多高的大浪頭。
他上課的時候心不在焉，好像并沒有在聽課。
&ldquo我剛剛講了什麼，巴爾先生？&rdquo 讓老師吃驚的是，他口齒清楚地重複了一遍老師剛剛講的最後一個句子。
他不想成為最優秀的學生，不想成為班上的第一名或者第二名，雖然他不怎麼努力就可以做到。
這可不是偷懶。
他的理由很簡單，他不想讓腦袋裡裝滿他不感興趣的東西，而且他認為那些東西也沒什麼用處。
在某些學科上，比如曆史，他隻要稍作努力就可以取得中等成績。
他能夠大概預測出自己的分數。
也許他有一天會研究曆史，但是獨自一人，用自己的方法，而不是用學校那種愚蠢的方法。
他隻想要自由和空閑，隻做必須要做的事情，比如，在家裡，他盡量不讓家庭生活占用自己的時間。
他們兩個人都不說話了，各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裡。
爸爸此時是不是想到了他在聖貝爾納裂谷街的某一段生活呢？ 對于安德烈來說，安娜就是奶奶。
也許對于爸爸，安娜一直還是他小時候的樣子？ &ldquo我爸爸很幸運。
&rdquo 安德烈覺得爸爸好像在說他自己，但爸爸并沒有意識到。
他看上去很疑惑，覺得有必要解釋清楚自己的想法。
&ldquo大部分女人都會對他生氣的，會覺得跟他相處很困難。
然而，我從來沒有聽到母親對他說出一句指責的話。
&rdquo &ldquo但是，爸爸活得不容易。
我記得媽媽以前租一台縫紉機，為社區的一個縫紉工縫男人的褲子。
&rdquo &ldquo她從來沒有女仆，也沒有幫傭。
&rdquo &ldquo這些年我一直想給她找個女仆，但她笑話我，說她可受不一個間諜一天到晚跟在她後面監視着她。
&rdquo &ldquo她上次來沒有跟我們住在一起，有一部分原因是她覺得這個别墅對于她來說太大太奢侈了。
蠻橫粗魯的諾埃米更是激怒了她。
&rdquo &ldquo&lsquo我想，這就是你工作累得要死的原因吧！你的妻子每天睡到早上十點才起床！&rsquo&rdqu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