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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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能像他們那樣就好了,可惜她天性難改,隻能這樣坐在屋外花園,在靜默的激動中,為她無法融入的人群無聲地鼓掌。

    稱頌他們的詩句已經到了唇邊,人們是那麼善良可愛,勇氣尤為可貴,他們是戰勝了黑夜和泥潭的勝者,頑強地存活下來的探險家,冒着危險繼續揚帆前行。

     命運的局限,讓她不能加入他們,但她可以遠遠地坐着,贊美他們。

    伯特倫仍在講話,他是那些航行者中的一員&mdash&mdash船上的仆人或是普通水手,爬上桅杆,快活地吹起口哨,如此想着,眼前的一根樹枝也好像被她對遠處房間裡人們的欽慕所浸透、包圍,散發出金光,如哨兵般繃得筆直。

    它是這艘雄偉華麗、縱情歡樂的大船的旗杆,旗幟在上飛揚,那邊還有一個圓桶靠在牆上,她也一樣對它展開了想象。

     這時,坐久了的伯特倫,想要探索整個庭院。

    他踩着一堆磚頭,登上花園圍牆俯瞰,薩莎也站了上去。

    她看到一個水桶,又或許是一隻靴子,她頓時從幻想中清醒了。

    這裡變成倫敦,變成無人關心、沒有人情味的巨大世界,公共汽車、政治事件、酒吧門前的燈光、打哈欠的警察。

     伯特倫的好奇心得到了滿足,片刻的安靜也讓他汩汩冒泡的閑話之泉重新充盈。

    他拉過兩把椅子,邀請旁邊的一對夫婦和他們坐在一起。

    于是四人繼續望着面前的房子、樹還有圓桶。

    可是在牆頭俯視過後,那一瞥中的水桶,或者毋甯說那一瞥中冷漠如故、依然自顧自運轉着的倫敦城,讓薩莎無法再繼續給這個世界塗上金色。

    伯特倫又開始說了,那對夫婦&mdash&mdash她從來沒記住他們是姓沃利斯還是弗裡曼&mdash&mdash應和着,他們的話穿透薄薄的金色雲霧,掉進了平淡的日常光線中。

    她注視着這棟幹燥、厚實的安妮女王風格的宅子,盡力回想在學校讀過的索尼島的種種,劃科拉科爾小艇的人們、牡蛎、野鴨、濃霧。

    但此情此景,似乎想到排水管道、木匠和今晚的宴會才正常&mdash&mdash除了穿晚禮服的人以外,什麼都沒有的宴會。

     她問自己,哪個景象才是真的?她看見水桶和房子沉浸在半明半暗中。

     她謙虛地認為,這是在他人智慧和力量的基礎上問出的問題。

    而答案通常都來得偶然&mdash&mdash像她的老西班牙獵犬就是靠搖尾巴來作答的。

     那棵樹褪去莊嚴的金光,似乎在回答她,它變成了一株野生的樹,沼澤上唯一的一株。

    她覺得自己經常能看到它,看到它枝條間萦繞的紅霧,還有割裂的月亮從樹杈縫隙投射下的長長短短的銀光。

    但答案到底是什麼?是的,這靈魂&mdash&mdash她能感到體内有什麼東西在跳動,并想逃脫出來,就暫且叫它靈魂吧&mdash&mdash是天生無伴的,一隻孤鳥,冷冷地落在枝上。

     伯特倫用熟悉的方式挽住她的胳膊&mdash&mdash他已經認識她一輩子了&mdash&mdash說他們出來太久,該進去了。

     這時,從某個背街小巷,或是某個酒吧,傳出一聲常見的那種分不出男女的含混嚎叫,或者說是尖叫、哭叫。

    孤鳥振翅飛起,漸行漸遠,畫出越來越大的圈,終于它(她把這稱為她的靈魂)變成了一個小黑點,像一隻被擲來的石塊驚起的烏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