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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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出來,平介無法跟上這一變化。

    對他來說,直子雖然有着藻奈美的外表,但他始終都認為她還是自己的妻子。

     這天,平介回來得比往常都要晚。

    當晚有為兩個新員工舉行的歡迎酒會。

    雖然在第二家酒館喝到中途平介便起身退出,但回到家還是快11點了。

    他喝的程度正好,心情很舒暢。

     到了門口,他一邊脫鞋一邊對屋裡喊了聲“我回來了”。

    裡面沒有回答。

    于是,他徑直朝浴室方向走去。

    浴室裡的燈亮着,裡面傳來了淋浴的聲音。

     平介拉開浴室的門,看到的是直子嬌小的後背。

     她正用淋浴洗着頭發,當覺察到門的響動後,吃驚地回過頭來,同時手中的淋浴噴頭落在了地上。

    熱水毫無方向地到處噴灑,打濕了浴室的牆壁。

    她慌忙關上開關“你吓死我了。

    别這麼突然間打開門啊!”直子說道,聲音有些尖銳。

     “啊,對不起。

    ”平介道歉。

    他邊道歉一邊想,看來剛才先敲門就好了。

     “我剛從外面回來。

    浴室,我可以進嗎?” “啊……我馬上就出來。

    ” “我這就想洗啊。

    我現在身上沾滿了煙味。

    ”說着他已經開始脫衣服了。

     他已經好久沒和直子一起洗澡了。

    他想洗澡的時候,直子一般都在忙着學習。

     平介進了浴室,這時直子正在洗臉。

    平介先用臉盆沖了下身子,随後躺進了浴池。

    他發出了一聲中年男子特有的呻吟,聲音像是從小肚子裡擠出來的一般。

     “今天可真把我累壞了!”他将整個胸部都泡在了熱水中說,“科長耍脾氣了。

    好像是因為我們晚上要去喝酒,但是忘了邀請他,于是他就不幹了,說什麼我們把他當眼中釘。

    為了哄好他,我不知花了多大的力氣。

    ” “啊,是嗎,那可真夠受的。

    ”直子的語氣聽着有些心不在焉。

    她正擰幹毛巾擦頭發和臉。

    由于她的身體轉了過去,平介隻能看到她的後背。

     接下來她又那樣背對着平介開始擦身上的水珠,這讓平介感到十分不解。

     “怎麼,你不到浴池裡泡一泡嗎,你以前洗完頭發和臉不是還要再泡一次的嗎?” “不了,今天不用了。

    ”她背對着平介答道。

     直子出了浴室,“咣”地一聲關上了門。

     平介在浴池裡呆呆地蹲了很久,他還沒有回昧過來眼前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這是怎麼了?這有什麼不對?因為你的身體是藻奈美嗎?别忘了藻奈美可是我的女兒,我連尿布都給她換過,她還會怕我看到嗎?小時候不是也一起洗澡嗎? 覺得遭受到了不合理待遇的憤怒一瞬間跑遍了他的全身,但這種憤怒很快就消失了。

    他漸漸醒悟過來,意識到了問題所在。

    雖然他不知該如何用語言來描述眼前發生的事情,但他明白,自己絆到了拉在直子心頭的一根細細的線。

     他顧不上洗淨身子便出了浴室。

    這時他才發現,自己事先沒有準備好換穿的内褲和浴衣。

    他很想讓直子給他送過來,但是沒有喊出來。

     沒辦法,他隻好又穿上剛剛脫下的内褲和外衣。

     直子不在一樓的日式房間裡。

    平介來到二樓,換了内褲、穿好睡衣後來到對面的房間前。

    他輕輕地推開了直子的房門。

     直子穿着紅色睡衣,正抱膝蹲在地闆中間。

    她手中還拿着那隻泰迪熊。

    她背對着他。

    門開了,她應該有所察覺,但她仍舊蹲在那裡一動也不動。

     “那個,怎麼說呢,總之,都是我不好。

    ”平介撓着頭說,“我今天有點兒喝多了,最近好像越來越不勝酒力了,呵呵。

    ”他試着笑了一聲,但是直子還是沒有任何反應。

     就在他剛要放棄努力打算出門時,身後傳來了她的聲音:“你是不是覺得不可理解?” “啊?”他發出了一聲疑問。

     “你無法理解吧?”她重複了一遍。

     “啊,沒有。

    ”平介馬上接口,之後便沒了下文。

     直子擡起頭,但還是背朝平介,所以平介看不到她的表情。

     “對不起,”她說,“不知道為什麼,我非常讨厭那樣。

    ” “讨厭被看到嗎?” “唔。

    ”她點了點頭。

     “原來是這樣。

    ”平介在歎氣的同時說道。

     他用手指刮了刮太陽穴,順便看了下手指肚,上面油汪汪的。

    雖然剛剛進過浴室,但是卻沒顧得上洗臉就出采了。

    這就是中年男子的肮髒之處吧——他有些自虐地想。

     “對不起,”直子又一次說,“我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那樣。

    自己明明不讨厭爸爸,卻做出這樣的舉動。

    ” 平介覺得自己什麼話部說不出來了。

    蹲在眼前的究竟是他的妻子,還是他的女兒?他說不清楚了。

     但不管怎樣,有一點他是清楚了。

     “我懂了。

    你不用往心裡去、以後我們分開洗澡。

    我再也不在你洗澡時開浴室的門了。

    ” 直子聽了之後開始抽泣起來,她那嬌小的肩膀微微抖動着。

     “這點小事用不着哭的。

    ”平介極力表現得很輕松,“可能這也是正常現象。

    ”直子慢慢回過身來,兩眼通紅。

     “我們的關系會這樣一點點被毀掉嗎?” “什麼都不會被毀掉的,别瞎說了!”平介用近乎生氣的口吻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