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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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開車行駛在自己不習慣的雪路上,等到了長野市内的醫院時,已經是晚上6點多了。

    到公司請假、确認醫院位置等事情耽誤了不少時間。

     都已經3月了,停車場的邊上還堆着積雪。

    平介停好車,車前保險杠的部分紮進了積雪之中。

     “平介!” 正當平介要走進醫院大門一時,有人喊他的名字。

    回頭一看,直子的姐姐容子正向他跑過來。

    容子下身穿着牛仔褲,上身穿着毛衣,沒有化妝。

     容子找了個倒插門的丈夫,繼承了家裡的荞麥面館。

     “她們兩個怎麼樣了?”顧不上打招呼,平介迫不及待地問道。

     離家之前平介跟容子通過電話。

    她先知道了這次意外事故,還給平介打過幾次電話。

    由于平介當時還沒下夜班回家,所以一直沒聯系上。

     “醫生說還沒有恢複意識。

    現在正全力搶救呢。

    ” 容子的臉平時總是像剛從浴室裡出來一樣特别紅潤,可是今天卻十分蒼白。

    平介以前從來沒有看見過她如此眉頭緊鎖。

     “是嗎……” 在擺着長椅子的等侯室裡,有個人站了起來。

    平介認出那是自己的嶽父三郎。

    旁邊還有容子的丈夫富雄。

     三郎帶着幾近扭曲的表情來到平介跟前,看着平介,幾次低下頭去。

    那不是在和他打招呼。

     “平介,對不起!真是對不起!”三郎向平介道歉,“如果我不讓直子來參加葬禮,就不會發生這種事了。

    責任都在我身上。

    ” 三郎瘦小的身體看起來更小了,像是一下子老了許多。

    那個往日裡爽快地賣着荞麥面的三郎,如今已經不見了。

     “請不要這麼說,是我讓她們母女二人回來的,我也有責任。

    再說了,還沒到無法救治的地步吧?” “就是嗎,爸爸,我們現在要做的是祈禱她們母女二人平安。

    ” 容子說這話時,一個白色的身影闖入了平介的視野。

    一個看起來像是醫生的中年男子從走廊的一端走過來。

     “啊,大夫!”容子急忙向那個醫生沖過去,“怎麼樣了,兩個人的情況?” 看起來那個醫生是負責救浩直子的。

     “這個——”醫生隻說到這裡,便将視線轉向了平介,“您是傷者的丈夫嗎?” “是的。

    ”平介答道。

    由于緊張,聲音有些顫抖。

     “請到這邊來一下。

    ”醫生說。

     平介繃着身體跟在了醫生的身後。

     平介被帶到了一個房間裡,不是母女二人接受治療的房間,而是一個很小的診察室。

    房間裡吊着幾張X線片,一半以上都是頭部的。

    是直子的?是藻奈美的?還是兩個人的混在一起?抑或是與自己無關的他人的?平介無從知曉。

     “我就和您直說吧,”醫生站着開口了,語氣聽起來有些為難,“情況非常嚴重!” “誰的情況?”平介也是站着,問,“是我妻子還是女兒?” 聽了這個問題之後,醫生沒有馬上做出回答。

    他将目光從平介身上轉移開來,微微張了張口,像是很猶豫的樣子靜止在那裡。

     平介意識到了事态的嚴重性。

    “您的意思是兩個人都……” 醫生輕輕點了點頭。

     “您妻子的外傷非常嚴重,很多玻璃碎片刺入了她的後背,其中的一片刺到了心髒。

    對她進行搶救時,她已經大量失血。

    以往碰到這種情況,傷者很可能早就因失血過多而死亡了。

    現在就看她神奇的體力能支撐到什麼程度。

    希望她能挺過來。

    ” “那我女兒呢?” “您的女兒,”說到這裡,醫生舔了舔嘴唇,“她基本沒有受什麼外傷,隻是由于全身都受到擠壓導緻無法呼吸,所以,她的大腦……” “大腦……” 挂在牆壁上的X線片映入平介眼簾。

     “那,最終會怎麼樣呢?”他問道。

     “目前,靠人工呼吸機等方法,命算是保住了,但是她的意識可能無法恢複過來。

    ”醫生平靜地說。

     “您是說,她會變成植物人?” “是的。

    ”醫生冷靜地回答。

     平介感到自己渾身的血液都在倒流。

    他想說些什麼,但臉卻一下子僵住了,唯有嘴唇在徽微地顫抖着,再有就是能聽到牙齒相互碰撞發出的聲音。

    他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因為瞬間失去了渾身的力氣,手腳也變得像冰一樣涼。

    他找不出一絲能使自己重新站起來的力量。

     “杉田先生……”醫生将手放在了平介的肩上。

     “大夫……”平介就地坐起了身子,“請您無論如何都要救救她們。

    隻要您能救她們,讓我做什麼都行,花多少錢都行。

    隻要能換回她們二人的生命,無論什麼條件……求求您了!”他接着跪了下來,将額頭貼在瓷磚地面上。

     “杉田先生,請您快起來!” 醫生話音剛落,“大夫,安齋大夫!”一個女子的呼喊聲傳來。

    平介旁邊的醫生向門口走去。

     “怎麼了?” “那個成人女子的脈搏忽然弱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