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立已經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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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上面，然而馬立的臉，七年前就已經死去的馬立，他的臉猶如古代先知所揮舞的手杖，将壁爐上所有的人物都吞沒了。
他凝視哪一塊瓷磚，哪塊瓷磚上馬上就會浮現出老馬立的臉。
&ldquo胡說！&rdquo史古治好像在自己跟自己說話，開始不停地在房裡走來走去。
就這麼繞了幾圈後，他重新坐下來。
當史古治在椅背上靠着自己的頭的時候，剛好看到了一隻廢棄的銅鈴。
以前，這棟公寓的最高樓和某個房間進行聯絡就用這隻銅鈴，而它為什麼現在還挂在這裡、當時聯絡些什麼之類的，史古治早忘了。
他忽然覺得自己的心被某種難以形容的恐懼緊緊揪住了，因為當他看着這銅鈴的時候，銅鈴居然開始搖晃了。
一開始它隻是很慢地晃動，好像一點聲音也沒發出，然而不久，鈴聲響了起來，接着，房間裡所有的鐘和鈴也跟着響聲大作。
這種情況最多持續了一分鐘，準确地說大概有半分鐘，然而史古治覺得好像有一個小時都不止。
那些響聲大作的鐘和鈴，忽然又全部停止了。
一陣铿锵的金屬碰撞聲從樓下傳來，似乎有人從地下室酒窖裡走過來，還拖着一條粗重的鐵鍊。
此時史古治忽然想起，以前聽人家講過，要是房間裡鬧鬼，鬼走路時都會拖着鐵鍊。
&ldquo砰&rdquo的一聲，地下室的門開了，下面的聲響越來越大，之後那東西好像上了樓梯，方向正是他的房門。
&ldquo别想糊弄我！&rdquo史古治道，&ldquo這些不可能是真的！&rdquo 可是，當下一刻他從厚重的門穿過，一直來到屋子裡，出現在史古治面前的時候，強作鎮定的史古治終于臉色大變。
他剛剛進來，原來差不多已經熄滅的火焰忽然蹿了起來，好像是在叫：&ldquo他是馬立的鬼魂！我知道他！&rdquo然後又變回了原樣。
還是那張臉，一點都沒變：馬立依舊紮着辮子，背心、緊身褲和靴子還是他常穿的那套，跟他的辮子、衣擺和頭發一樣，靴子上還樹立着流蘇。
他的腰上緊扣着那條鐵鍊，就如同長了一根長尾巴一樣，史古治注意觀察，那是由錢箱、鑰匙、鎖頭、賬簿、契據、鋼制的厚錢包等穿成的鐵鍊。
在觀察他的時候，史古治能一眼看透他的背心，看到衣服後面的兩顆紐扣，因為他的身體是透明的。
關于馬立沒心肝的說法以前流傳過很久，然而史古治從來都沒當回事兒，可如今，對這個說法他相信了。
不，就算是現在，他同樣沒法相信。
雖說這個幽靈就站在他的面前，他一眼就把他看個對穿；雖說那雙冰冷猶如死亡的眼神讓他渾身打戰；即便他注意到在鬼頭和下巴上包着的那塊圍巾的材質他從未見過&mdash&mdash他依舊在抗拒自己的理智，堅決不信這是真的。
&ldquo那麼，&rdquo史古治用一如既往的冷酷而刻薄的聲調說，&ldquo你有事找我？&rdquo &ldquo我可有很多事要找你呢！&rdquo毋庸置疑，這就是馬立的聲音。
&ldquo你是何方神聖？&rdquo &ldquo或許你該關心我曾經是誰。
&rdquo &ldquo好吧，你曾經是誰？&rdquo史古治大聲說，&ldquo你還是一個挺會措辭的鬼嘛。
&rdquo他原本要說的是&ldquo你還是個挑剔鬼呢&rdquo，然而最後還是沒有用那麼尖刻的說辭。
&ldquo雅各·馬立，你曾經的合夥人。
&rdquo &ldquo你能夠&mdash&mdash你能否坐下來說話？&rdquo史古治一臉狐疑地看着他問道。
&ldquo當然。
&rdquo &ldquo那麼，請坐。
&rdquo 史古治是不知道一個如此透明的鬼能否讓自己坐到椅子上，若是不能，他就要進行一番尴尬的解釋了，所以史古治才會這樣問。
然而幽靈讓他失望了，他輕松地在壁爐對面的椅子上坐了下來，似乎這麼做是很自然的事情。
&ldquo你依舊不信我是真的。
&rdquo鬼魂說道。
&ldquo的确，我确實不信。
&rdquo史古治答道。
&ldquo若是你不信自己的理智，要讓你相信我真的存在，你想看到什麼證據？&rdquo &ldquo我也不清楚。
&rdquo史古治道。
&ldquo對于自己的感覺，你幹嗎就不相信呢？&rdquo &ldquo原因就是，&rdquo史古治說，&ldquo我的感覺會被一些小事輕易地影響，就如同肚子稍有不适就會産生虛假的感覺。
也許有一塊牛肉，或芥末、乳酪、半生不熟的馬鈴薯之類的東西你沒消化掉。
無論你是什麼，我甯願相信你是一鍋肉汁，也不想相信你是鬼！&rdquo 史古治沒有說笑話的習慣，此時他也半點不想耍嘴皮子。
實際上，他不過是想假扮出一副靈活的樣子，好使自己的注意力分散，使得内心不再那麼壓抑，因為聽到鬼魂的聲音，他就已經有魂不附體的感覺了。
他就坐在那兒，注視着那對呆滞無神、從來也不眨的眼睛，然而片刻之後，史古治就感覺全身不适。
并且有一種地獄一樣陰森的氣氛從那個幽靈身上發出來，讓他覺得極為恐怖。
雖說這一點史古治自己尚未覺察，然而顯然事實就是這樣：因為鬼魂此時就坐在那兒紋絲不動，可他的流蘇、衣擺和頭發，卻始終在飄揚激蕩，好像有什麼神秘的風在吹拂一般。
&ldquo這根牙簽你注意到了嗎？&rdquo史古治說。
他希望幽靈那呆滞的目光能不再盯着自己，哪怕隻有一秒鐘不在自己身上，所以他隻能主動出擊。
&ldquo看到了。
&rdquo鬼魂說。
&ldquo可你并未看着它啊。
&rdquo史古治道。
&ldquo它确實就在我眼前。
&rdquo鬼魂說。
&ldquo那麼，&rdquo史古治道，&ldquo這一切我就隻能忍受了。
大概會有一大群我想象出來的小鬼會糾纏我的後半輩子吧。
瞎搞！我跟你說，你這簡直就是瞎搞！&rdquo 他的話音剛落，忽然一陣恐怖的嚎叫從鬼魂口中發出，他還搖動着鐵鍊，那陰森的聲音讓人聽着頭皮發麻。
史古治下意識地抓緊椅子，不然馬上就要暈倒。
可是後面還有更恐怖的，似乎感覺房裡太熱了一樣，幽靈将綁在頭上的頭巾摘了下來，而他的下巴卻掉到了胸前！ 史古治雙腿打戰，就這麼癱跪到地上，雙手将臉緊緊捂住。
&ldquo請饒恕我吧！&rdquo史古治喊道，&ldquo你何必要折磨我呢，恐怖的靈魂？&rdquo &ldquo你現在是否相信我是真的了？&rdquo鬼魂說，&ldquo你這個尖刻庸俗的凡人！&rdquo &ldquo我信了！&rdquo史古治道，&ldquo我必須相信。
可是您為什麼要找上我呢？幽靈為何要到人間來呢？&rdquo &ldquo每個人都是這樣，&rdquo鬼魂說道，&ldquo每個人的靈魂住在身體裡，都要随同身體一起到處去看看，四海雲遊，和人群接觸；他生前若沒有做到這個，死後就要彌補，去周遊那些尚未去過的地方。
他的命運就是四海漂泊&mdash&mdash啊，我看到了那些活着才能享受、而現在已經無法分享的幸福，我太可憐啦！&rdquo 鬼魂随之大吼一聲，鐵鍊跟着晃動不已，那雙虛無猶如幻影的手緊緊纏在一起。
&ldquo跟我說，&rdquo史古治顫抖着說，&ldquo為什麼會有鐵鍊拴在你的身上？&rdquo &ldquo這些鐵鍊是我生前就打造了的，&rdquo鬼魂說，&ldquo是我一碼一碼、一塊一塊地把它們造出來的。
将它纏在身上是我自願的，它将永遠伴随着我。
它的樣式你難道認不出來？&rdquo 史古治此時全身狂抖。
&ldquo你是不是想知道你所打鑄的鐵鍊有多重、多長呢？&rdquo鬼魂繼續說道，&ldquo在七年前我死的時候，它的長度和重量就和我身上的這條一樣了
他凝視哪一塊瓷磚，哪塊瓷磚上馬上就會浮現出老馬立的臉。
&ldquo胡說！&rdquo史古治好像在自己跟自己說話，開始不停地在房裡走來走去。
就這麼繞了幾圈後，他重新坐下來。
當史古治在椅背上靠着自己的頭的時候，剛好看到了一隻廢棄的銅鈴。
以前，這棟公寓的最高樓和某個房間進行聯絡就用這隻銅鈴，而它為什麼現在還挂在這裡、當時聯絡些什麼之類的，史古治早忘了。
他忽然覺得自己的心被某種難以形容的恐懼緊緊揪住了，因為當他看着這銅鈴的時候，銅鈴居然開始搖晃了。
一開始它隻是很慢地晃動，好像一點聲音也沒發出，然而不久，鈴聲響了起來，接着，房間裡所有的鐘和鈴也跟着響聲大作。
這種情況最多持續了一分鐘，準确地說大概有半分鐘，然而史古治覺得好像有一個小時都不止。
那些響聲大作的鐘和鈴，忽然又全部停止了。
一陣铿锵的金屬碰撞聲從樓下傳來，似乎有人從地下室酒窖裡走過來，還拖着一條粗重的鐵鍊。
此時史古治忽然想起，以前聽人家講過，要是房間裡鬧鬼，鬼走路時都會拖着鐵鍊。
&ldquo砰&rdquo的一聲，地下室的門開了，下面的聲響越來越大，之後那東西好像上了樓梯，方向正是他的房門。
&ldquo别想糊弄我！&rdquo史古治道，&ldquo這些不可能是真的！&rdquo 可是，當下一刻他從厚重的門穿過，一直來到屋子裡，出現在史古治面前的時候，強作鎮定的史古治終于臉色大變。
他剛剛進來，原來差不多已經熄滅的火焰忽然蹿了起來，好像是在叫：&ldquo他是馬立的鬼魂！我知道他！&rdquo然後又變回了原樣。
還是那張臉，一點都沒變：馬立依舊紮着辮子，背心、緊身褲和靴子還是他常穿的那套，跟他的辮子、衣擺和頭發一樣，靴子上還樹立着流蘇。
他的腰上緊扣着那條鐵鍊，就如同長了一根長尾巴一樣，史古治注意觀察，那是由錢箱、鑰匙、鎖頭、賬簿、契據、鋼制的厚錢包等穿成的鐵鍊。
在觀察他的時候，史古治能一眼看透他的背心，看到衣服後面的兩顆紐扣，因為他的身體是透明的。
關于馬立沒心肝的說法以前流傳過很久，然而史古治從來都沒當回事兒，可如今，對這個說法他相信了。
不，就算是現在，他同樣沒法相信。
雖說這個幽靈就站在他的面前，他一眼就把他看個對穿；雖說那雙冰冷猶如死亡的眼神讓他渾身打戰；即便他注意到在鬼頭和下巴上包着的那塊圍巾的材質他從未見過&mdash&mdash他依舊在抗拒自己的理智，堅決不信這是真的。
&ldquo那麼，&rdquo史古治用一如既往的冷酷而刻薄的聲調說，&ldquo你有事找我？&rdquo &ldquo我可有很多事要找你呢！&rdquo毋庸置疑，這就是馬立的聲音。
&ldquo你是何方神聖？&rdquo &ldquo或許你該關心我曾經是誰。
&rdquo &ldquo好吧，你曾經是誰？&rdquo史古治大聲說，&ldquo你還是一個挺會措辭的鬼嘛。
&rdquo他原本要說的是&ldquo你還是個挑剔鬼呢&rdquo，然而最後還是沒有用那麼尖刻的說辭。
&ldquo雅各·馬立，你曾經的合夥人。
&rdquo &ldquo你能夠&mdash&mdash你能否坐下來說話？&rdquo史古治一臉狐疑地看着他問道。
&ldquo當然。
&rdquo &ldquo那麼，請坐。
&rdquo 史古治是不知道一個如此透明的鬼能否讓自己坐到椅子上，若是不能，他就要進行一番尴尬的解釋了，所以史古治才會這樣問。
然而幽靈讓他失望了，他輕松地在壁爐對面的椅子上坐了下來，似乎這麼做是很自然的事情。
&ldquo你依舊不信我是真的。
&rdquo鬼魂說道。
&ldquo的确，我确實不信。
&rdquo史古治答道。
&ldquo若是你不信自己的理智，要讓你相信我真的存在，你想看到什麼證據？&rdquo &ldquo我也不清楚。
&rdquo史古治道。
&ldquo對于自己的感覺，你幹嗎就不相信呢？&rdquo &ldquo原因就是，&rdquo史古治說，&ldquo我的感覺會被一些小事輕易地影響，就如同肚子稍有不适就會産生虛假的感覺。
也許有一塊牛肉，或芥末、乳酪、半生不熟的馬鈴薯之類的東西你沒消化掉。
無論你是什麼，我甯願相信你是一鍋肉汁，也不想相信你是鬼！&rdquo 史古治沒有說笑話的習慣，此時他也半點不想耍嘴皮子。
實際上，他不過是想假扮出一副靈活的樣子，好使自己的注意力分散，使得内心不再那麼壓抑，因為聽到鬼魂的聲音，他就已經有魂不附體的感覺了。
他就坐在那兒，注視着那對呆滞無神、從來也不眨的眼睛，然而片刻之後，史古治就感覺全身不适。
并且有一種地獄一樣陰森的氣氛從那個幽靈身上發出來，讓他覺得極為恐怖。
雖說這一點史古治自己尚未覺察，然而顯然事實就是這樣：因為鬼魂此時就坐在那兒紋絲不動，可他的流蘇、衣擺和頭發，卻始終在飄揚激蕩，好像有什麼神秘的風在吹拂一般。
&ldquo這根牙簽你注意到了嗎？&rdquo史古治說。
他希望幽靈那呆滞的目光能不再盯着自己，哪怕隻有一秒鐘不在自己身上，所以他隻能主動出擊。
&ldquo看到了。
&rdquo鬼魂說。
&ldquo可你并未看着它啊。
&rdquo史古治道。
&ldquo它确實就在我眼前。
&rdquo鬼魂說。
&ldquo那麼，&rdquo史古治道，&ldquo這一切我就隻能忍受了。
大概會有一大群我想象出來的小鬼會糾纏我的後半輩子吧。
瞎搞！我跟你說，你這簡直就是瞎搞！&rdquo 他的話音剛落，忽然一陣恐怖的嚎叫從鬼魂口中發出，他還搖動着鐵鍊，那陰森的聲音讓人聽着頭皮發麻。
史古治下意識地抓緊椅子，不然馬上就要暈倒。
可是後面還有更恐怖的，似乎感覺房裡太熱了一樣，幽靈将綁在頭上的頭巾摘了下來，而他的下巴卻掉到了胸前！ 史古治雙腿打戰，就這麼癱跪到地上，雙手将臉緊緊捂住。
&ldquo請饒恕我吧！&rdquo史古治喊道，&ldquo你何必要折磨我呢，恐怖的靈魂？&rdquo &ldquo你現在是否相信我是真的了？&rdquo鬼魂說，&ldquo你這個尖刻庸俗的凡人！&rdquo &ldquo我信了！&rdquo史古治道，&ldquo我必須相信。
可是您為什麼要找上我呢？幽靈為何要到人間來呢？&rdquo &ldquo每個人都是這樣，&rdquo鬼魂說道，&ldquo每個人的靈魂住在身體裡，都要随同身體一起到處去看看，四海雲遊，和人群接觸；他生前若沒有做到這個，死後就要彌補，去周遊那些尚未去過的地方。
他的命運就是四海漂泊&mdash&mdash啊，我看到了那些活着才能享受、而現在已經無法分享的幸福，我太可憐啦！&rdquo 鬼魂随之大吼一聲，鐵鍊跟着晃動不已，那雙虛無猶如幻影的手緊緊纏在一起。
&ldquo跟我說，&rdquo史古治顫抖着說，&ldquo為什麼會有鐵鍊拴在你的身上？&rdquo &ldquo這些鐵鍊是我生前就打造了的，&rdquo鬼魂說，&ldquo是我一碼一碼、一塊一塊地把它們造出來的。
将它纏在身上是我自願的，它将永遠伴随着我。
它的樣式你難道認不出來？&rdquo 史古治此時全身狂抖。
&ldquo你是不是想知道你所打鑄的鐵鍊有多重、多長呢？&rdquo鬼魂繼續說道，&ldquo在七年前我死的時候，它的長度和重量就和我身上的這條一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