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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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至到那時,這個新國家也還沒有經曆完分娩的陣痛,完全誕生。

    要把利益和習慣差别很大的13個殖民地&mdash&mdash情況并不比荷蘭好多少&mdash&mdash締造為基于穩定财政基礎,有單一主權和共同認可的法律的統一民族國家,其道路之曲折崎岖并不亞于革命本身。

    在克服了重重障礙并化解了各種紛争之後,這個曾經多次由于激烈的争執而幾乎瀕于破碎的年輕國家終于生存下來,成長為聯邦,并跻身于世界強國之林。

    在它的成長過程中,它有種種缺點和不足,然而考慮到它體格如此之大,資源如此之豐富,更兼它有新移民那種背井離鄉遷移到陌生他鄉的韌性,毫無疑問,它将來必然會成長為一個舉足輕重的大國。

     在簽訂這個和約之前很久,早在1777年時,當雙方敵對情緒還很強烈、英國正忙于封鎖美國海岸各個港口的時候,曾經第一次接受鳴放禮炮禮遇的&ldquo安德魯·多利亞&rdquo号,在特拉華被它的船員放火燒毀,以免落入英國人之手。

    它在海軍第一中隊的友艦、曾一同首次參戰的&ldquo哥倫布&rdquo号和&ldquo普羅維登斯&rdquo号亦遭遇同樣的命運,為避免落入敵人之手,被船員燒毀或炸毀了。

    在費城第一次升起大陸旗的&ldquo卡伯特&rdquo号和&ldquo阿爾弗雷德&rdquo号被英國人繳獲。

    &ldquo普羅維登斯&rdquo号在美國海軍最初建造的幾隻艦船中存在時間最長,1779年在緬因的佩諾布斯科特(Penobscot)被毀。

    最初于1775年組建海軍中隊時,有人說這是&ldquo世界上最異想天開的想法&rdquo。

    現在這些艦船化為木闆,散落在特拉華河岸、納拉幹西特岸邊和切薩皮克灣内,這些被燒焦的殘存物透出了人事無常的淡淡悲哀。

     還有一種個人的悲哀困擾了華盛頓一生,那就是他一直沒有自己的孩子可以繼承他的事業。

    他沒有意識到,獨立自主的美國本身便是他的孩子。

    但是他對美國的未來充滿自豪和自信,就像任何一個生了有出息的兒子的父親一樣。

    在1783年6月《緻十三州總督公開信》(LastCirculartoStates)中,華盛頓對美國的未來歡欣鼓舞&mdash&mdash盡管今天回過頭來看不免讓人黯然神傷,他說,美國&ldquo似乎是上蒼專門為了展示人類的偉大和幸福而造設的。

    上蒼給了美國極佳的締造善政的機會,這超越了任何其他祝福,足見上蒼對美國比任何其他地方都更加眷顧,因此它必将成長為一個對整個人類有良好影響的國家&rdquo。

     在他的引召下,19世紀的曆史學家,進步的信徒,将其國家的曆史描寫為穩步向自由邁進的曆史。

    先是赢得獨立戰争,這被視為民衆自發軍事行動曆史上的卓越成功,而由此締造的國家則被視為遵照上帝的旨意,建立一個政治上體現正義、平等和自治的模範國家。

    到了20世紀末,我們看見那個可以讓人引以為豪的政治設計已經變得讓人悲哀:背棄公平原則把美洲本土印第安人從他們的故土上趕走,踐踏平等原則歧視那些膚色、信仰不同的人民,統治權則并沒有交給那些良善之人,而是給了一小撮龌龊的竊賊,他們無能而貪腐,雖然偶爾亦有實幹家和期盼改良的夢想家點綴其中。

     自&ldquo安德魯·多利亞&rdquo号上的大陸旗受到鳴放禮炮的禮遇後的兩個世紀中,美國曆史上值得慶賀者約有數端:為其他國土上渴望呼吸自由空氣的人開啟避難所的大門,為改善勞動條件立法,為保護和支持窮人采取措施。

    然而,華盛頓認為&ldquo必然由美國主權&rdquo而導緻的&ldquo人類福祉&rdquo并未出現。

    2000年來人類的侵略、貪婪和權力的瘋狂&mdash&mdash這一切已抹殺了費城那個歡樂夜晚的喜慶,提醒着我們,&ldquo改良&rdquo的步伐何其緩慢,而華盛頓、格林、摩根和那些在嚴冬幾乎衣不蔽體、&ldquo連一片破毯子也沒有&rdquo的士兵們為之浴血奮戰的東西,經過我們之手,變得何其庸劣不堪。

     如果克雷夫科爾(Crèvecoeur)活在今天,再次提出他那個著名的問題:&ldquo美國人,這個嶄新的美國人,究竟是什麼人?&rdquo他會有怎樣的發現?他曾經向往的那個存在于新世界的自由平等的新人僅僅偶爾可見,盡管相對于在其他被颠覆的社會而言,産生這種新人的條件出現在美國的可能性要大一些。

    在法國,這種新人并未被賦予自由、平等和博愛;當俄國人推翻沙皇後,這種新人并未擺脫壓迫。

    革命所造就的是别的人,并非新人。

    &ldquo在真理與無盡的謬誤&rdquo之間,物種所受到的束縛方是永恒的。

    這便是地球的負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