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法國介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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燃燒的建築物上發出的濃煙标志了入侵者前進的方向。

    他們闖進每一戶人家,把裝飾物扯下來踩在腳下,把家具摞成一堆,付之一炬,對居民施以毆打、奸淫等種種暴行,甚至殘酷地殺害了一名手無寸鐵的老人。

    此人便是本傑明·英格利希(BenjaminEnglish),根據兩天後的《康涅狄格日報》的描述,一群醉醺醺的英國兵沖進他家裡要吃的東西,對他的女兒很是粗暴無禮,他訓斥了這些人。

    這些英國兵用刺刀一連朝他捅了好幾刀。

    他的女兒進來後看到父親倒在血泊中,驚呼道:&ldquo天哪,你們怎麼能這樣殘忍地殺害我的老父親?&rdquo一個士兵問道:&ldquo他是你父親嗎?&rdquo在她回答&ldquo是&rdquo以後,這個士兵用腳踩跺老人的胸部和仰起的臉,把他的鼻子都跺陷了。

     在紐黑文的遭遇戰中,一群耶魯學院的學生一起行進,準備與敵人戰鬥。

    他們看到前任校長、牧師納夫塔利·達格特博士(Dr.NaphtaliDaggett)騎着一匹黑色老母馬,拿着一支獵槍準備戰鬥,不禁發出了一陣歡呼聲。

    這位曾經有9年時間擔任耶魯神學教授及校長的達格特快馬走過,不久便有人看見他獨自站在附近的小山丘上,向前進的英國兵隊列射擊。

    一位英國軍官走過來大喊道:&ldquo你這個老糊塗蛋在幹什麼?在向國王陛下的部隊開火?&rdquo達格特不慌不忙地回答說,他&ldquo在行使戰争的權利&rdquo。

    然後他們問他,如果免他不死,他是不是還會繼續這樣幹,他回答說:&ldquo毫無疑問,我當然會的。

    &rdquo這種冷峻的蔑視引起了尊敬,盡管是短暫的。

    士兵們沒有槍斃他,允許他投降并用刺刀押解他回到城裡。

    據一位旁觀者說,那是自己經曆過的最熱的一天,又正值中午,&ldquo再強壯的人恐怕也要被熱化的&rdquo,他們用刺刀趕着他前進,讓他受了點兒傷。

    老牧師漸漸體力不支,精疲力竭,眼看要倒在地上了,士兵們就用槍托把他打得遍體鱗傷,最後還扒掉他的鞋子,取下鞋子上的銀質帶扣,同時管他叫&ldquo該死的老叛逆!&rdquo,想方設法侮辱他。

    因為受傷失血,他沒有被帶走,受到鄉鄰的照顧,但是他的傷勢太嚴重了,最後沒能活過這一年&mdash&mdash大家都堅信,他的離世完全是這番遭遇造成的。

     紐黑文有兩座教堂和一座宗教聚會所被焚毀,特賴恩卻輕描淡寫地說,這些建築是由于附近房屋着火碰巧被點燃的。

    從耶魯學院掠取的文件和文稿再也沒有歸還,盡管校長艾茲拉·斯泰爾斯(EzraStiles)怒不可遏地向特賴恩提出抗議說,&ldquo多少年來,哪怕是最強大的将軍,隻要是聰慧之輩,無不譴責針對知識的&rdquo戰争。

    特賴恩竟然回答說&mdash&mdash這一點恐怕是阿爾瓦公爵做不到的&mdash&mdash調查沒有發現這些文件的下落。

    這隻是整個悲劇中一件無足輕重的小事,而這場悲劇在紐黑文尚未結束。

    特賴恩總督的部隊繼續前進,掠奪、焚毀了費爾菲爾德(Fairfield)和諾瓦克(Norwalk),還毀掉了豪斯耐克(HorseNeck)的鹽田,之後才又向紐約進發。

     他們這樣迫害平民的用意何在?是想說服美國人放棄他們的事業,乖乖歸順于英國主權?要想讓戰鬥有價值,戰争就必須有合理的政治目标及短期的軍事目标,但不能僅僅為了愚蠢的入侵。

    最終的目标則是通過摧毀敵人的武裝力量與支持資源,通過滲透、占領敵人領土,以及通過恐怖手段在民衆中激起恐懼和絕望,從而促使敵人投降、放棄其意圖,不管是何種意圖。

    從台伯河畔的塔克文(Tarquins)時代到1914年在比利時的德國人,或者1942年捷克斯洛伐克的利迪策(Lidice)慘案,為了報複某些抵抗行為,把鎮上所有的成年人都集中起來射殺,這種手段幾乎從未奏效,除非毫不動搖地徹底施行。

    克林頓和特賴恩難道指望會有什麼不同的結果嗎?很可能他們和他們的士兵隻是由于戰事不順感到惱火和無奈,通過暴力來發洩。

    這常會導緻暴行,比如美軍在越南美萊村(MyLai)的大屠殺&mdash&mdash有時這種屠殺經過上級的授權和策劃,比如在荷蘭的西班牙部隊、在中國的日本部隊或者兩次世界大戰中的德國人。

    人們總說&mdash&mdash而且總是在事後說&mdash&mdash士兵隻是奉命行事而已,但什麼時候普通士兵能夠自行約束而停手不幹?如果現行政策系統地弱化了這種自我約束,那麼這種約束是起不到任何作用的。

     英國堅決要維持其美洲殖民地帝國,殖民地同樣堅決地要取得獨立,這種沖突實際上無法化解。

    從英王喬治到所有的普通英國人,包括反對黨,都堅信大不列颠的輝煌有賴于對殖民地的控制,而放棄美洲便意味着作為世界強國的大不列颠的輝煌将不複存在。

    沃波爾曾經寫道,英國将淪為&ldquo可憐的小島,像丹麥或撒丁島一樣無足輕重&rdquo。

    反對黨領袖舍爾伯恩(Shelburne)曾宣稱:&ldquo美國獨立得到承認的那天,大英帝國的太陽便将落下。

    &rdquo即便英國赢了,它與這被擊敗的、憤怒的民族的貿易和有利聯系亦将中斷,除非能夠采取措施重建友誼。

    特賴恩發動突襲好像并非重建友誼的捷徑。

     沒有了貿易或殖民地,英國的衰敗已經指日可待。

    一位官員說:&ldquo像迦太基一樣,一旦立身的根基&mdash&mdash貿易不複存在,它就将轟然倒下。

    &rdquo這個預言與草莓山(StrawberryHill)的那位哲人的看法不謀而合。

    霍勒斯·沃波爾曾預言:&ldquo接着它将失去東印度群島的殖民地,到那時,法國将對我們發号施令,它頤指氣使的态度将遠遠勝過我們對愛爾蘭的。

    &rdquo這當然正合法國的心意,但是曆史選擇了不同的道路。

    30年後,面對拿破侖的挑戰,英國奮發而起,在納爾遜的指揮下,英國海軍在尼羅河和特拉法爾加擊退了挑戰者。

    最後,英國沒有像預言那樣淪落到丹麥或撒丁島的境地,反而重現輝煌,重新列入世界強國,并将這個地位又保持了100年,直到遭受1914年的大變故。

     在美洲,卡萊爾和平委員會試圖結束一場無休止的、可恥的戰争的努力失敗了。

    大陸會議成員堅決地拒絕了會面商談,卡萊爾及其他成員在1778年11月空手而歸。

    他們此行正如特賴恩所發動的襲擊一樣,都是在做無用功。

     此時,美國的命數也變得變幻莫測,盟友法國提供的首次軍事支持遭遇大敗,且法國提供的正是美國所亟須的海軍支持,所以令人倍感失望。

    早在1778年7月,法國剛剛參戰的時候,由海軍上将德埃斯坦伯爵率領的由12艘主力艦和3艘快速帆船組成的艦隊就抵達弗吉尼亞海岸,并向紐約進發。

    根據作戰計劃,此舉旨在由法國艦隊與美國的陸上部隊一起對紐約發動聯合進攻,但出人意料的是,法國的大型戰艦無法通過紐約灣桑迪胡克(SandyHook)的沙洲。

    華盛頓建議對羅得島紐波特發動聯合進攻,于是德埃斯坦轉而向北駛去。

    一支由豪上将率領的英國艦隊自紐約出發後一直跟在後面,但是之後出現了各種意外,最後一場兇猛的風暴把雙方的艦隊都吹散了。

    在狂風中,德埃斯坦的旗艦失去了桅杆和方向舵,他不得不借助臨時拼湊的應急設施退回波士頓進行修理,最終未能與英軍交手。

    他未經任何戰鬥從波士頓駛離,沒有帶走任何眷戀,留下的是無盡的失望。

    失望至極的美國人聲稱,自己&ldquo被以極其卑鄙的方式抛棄了,仿佛魔鬼就在法國艦隊中一樣&rdquo。

    華盛頓和其他人都竭力化解累積起來的對法國人的惡劣情緒,但是效果不大,因為德埃斯坦的運氣不太好。

    他從波士頓駛向西印度群島,次年又回到波士頓參與跟美國合作的另一場戰鬥:重新奪取薩瓦納(Savannah)&mdash&mdash英國在前一年奪取了這個地方。

    在戰鬥中,德埃斯坦伯爵受了傷,結果這次攻擊同樣未能達成目标。

    美國原本寄希望于法國強大的海軍能夠切斷英國人的補給線,但現在随着沮喪的德埃斯坦上将打道回府,他的艦隊慢慢消失在地平線上,這種希望也破滅了。

     [1]吉本在1774年被選為議員,他對政府持支持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