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克裡亞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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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我一生的頭兩個十年彼此區别甚大。

    九十年代,莫斯科還保留着風景奇美的偏僻地區的古老風貌,有着第三羅馬或《壯士歌》中的京都的種種傳奇特點,以及名揚四海的四十個教區的大教堂[1]的全部壯麗。

    舊的風俗習慣還在起作用。

    秋天,在繪畫學校的院子所面向的尤什科夫胡同裡,在被認為是養馬業之保護神的佛洛爾與拉夫爾教堂的大院裡,都要為馬匹舉行祝聖儀式,屆時整條胡同,一直到繪畫學校門口,就會像馬市場一般擠滿馬匹和牽馬來施行祝聖儀式的車夫與馬夫。

     随着新世紀的到來,如同魔棒一揮,我兒時記憶中的一切都變了樣。

    頭等世界強國的首都的經商狂潮也席卷了莫斯科。

    人們開始按企業家快速賺錢的原則熱火朝天地建造盈利的高樓大廈。

    不為人注意地興建成的磚砌大樓出現在各條大街上,高聳入天。

    莫斯科和它們一起在趕超彼得堡的同時,為俄羅斯的新藝術&mdash&mdash即年輕的、現代化的、朝氣勃勃的大都市藝術打下了基礎。

     二 九十年代的狂熱激情也在繪畫學校裡反映出來了:國家撥款已不夠它開銷了。

    于是便委托幾位善于經營的人去想辦法籌集可用于追加預算的資金。

    決定要在繪畫學校的校園内興建供出租用的多層住宅樓,而在校園中央,即在原來的花園的土地上建一個玻璃展廳以供租賃之用。

    九十年代末時開始拆除院子裡的廂房和闆棚。

    花園裡的樹木被連根拔掉了,那裡挖出了深深的基坑。

    深坑裡積滿了水。

    坑裡,如同在池塘裡一樣,漂浮着溺死的老鼠,青蛙從地面跳進坑裡,并一頭潛入水中。

    我們住的那棟廂房也是注定要被拆除的。

     冬天,人家用主樓裡的兩三間教室和講堂為我們配置了一套新住所。

    一九○一年,我們全家搬了進去。

    由于住所是用舊房間改建的,其中有一間是圓形的,而另一間形狀更怪,所以我們住了長達十年之久的新寓所裡有一個小貯藏室和一隻占用一塊半月形地面的浴盆,有一間橢圓形的廚房和一間有一面半圓牆凹進廚房的餐廳。

    從門外總會傳來繪畫學校的工作室和走廊裡的已被減弱的嘈雜聲,而在最邊上的那個與教堂相鄰的房間裡可以聽見恰普雷金教授在建築系裡講授安置采暖設備的課程。

     在這之前的幾年裡,當我們還住在老寓所時,對我進行學前教育的有時是我母親,有時是某個聘請來的私人教師。

    有一陣子還準備讓我進彼得保羅中學,所以我用德語學習了全部初級課程。

     我懷着感激之情回憶各位家庭教師,首先要提到的是我的啟蒙老師葉卡捷琳娜·伊凡諾夫娜·博拉滕斯卡娅,她是兒童作家,同時又是從英文為青少年翻譯文學作品的翻譯家。

    她教我識字、算算術,從字母開始教我學法文,教我該如何坐在椅子上,該如何握鋼筆。

    有人送我到她家去上課,她租的是備有各種家具的公寓。

    室内很暗,從下到上堆滿了書籍。

    擺設整潔嚴謹,但有一股燒開的熱牛奶和炒熟的咖啡豆的氣味。

    窗戶挂着編花窗簾,窗外雪花飛舞,如同天公在編織環扣,雪花灰蒙蒙,有些不淨。

    雪花分散了我的注意力,所以當葉卡捷琳娜·伊凡諾夫娜用法語同我交談時,我總是回答得牛頭不對馬嘴。

    下課後,葉卡捷琳娜·伊凡諾夫娜用短上衣的裡子把鋼筆尖擦幹淨,等到家人來接我時就放我回家。

     一九○一年,我考入莫斯科第五中學二年級。

    在萬諾夫斯基[2]教改之後,這個學校仍然是一個古典式學校,除了新增加的博物課和其他新課程之外,仍然在教學大綱中保留了古希臘文。

     三 一九○三年春,我父親在奧博連斯克租了一座别墅,它離小雅羅斯拉維茨不遠,在布良斯克鐵路線上,即現在的基輔鐵路線。

    我們的鄰居是斯克裡亞賓。

    當時,我們和斯克裡亞賓兩家人還不相識。

     兩座别墅都坐落在一個丘陵上,而且都在樹林的邊上,但相距甚遠。

    我們照例是一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