導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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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戰的甯靜,甜蜜的傷口,惬意的邪惡。

     &mdash&mdash約翰·高威,《忏悔錄》第二冊第35頁 1 神秘婚配在煉金術中扮演的角色非常重要,對此不必大驚小怪。

    我們能想到的最常用于神秘婚配的術語&mdash&mdash化合(coniunctio),首先是指我們現在所說的化學結合,指待結合的物質或&ldquo體&rdquo,通過我們所說的親和力被吸引至一處。

    在過往,人們使用各種術語,如&ldquo婚姻&rdquo(nuptiae)、&ldquo結婚&rdquo(matrimonium)、&ldquo婚配&rdquo(coniugium)、&ldquo交友&rdquo(amicitia)、&ldquo吸引&rdquo(attractio)、&ldquo迎合&rdquo(adulatio)等,來表達人類的關系,尤其是性的關系。

    因此,要結合的身體會被看作主動者或被動者(agensetpatiens),大雄(vir)或者男性(masculus),以及女性(femina)、玉女(mulier)、陰性(femineus),或者它們被更加形象化地描述為狗和母狗[3]、馬(種馬)和毛驢[4]、公雞和母雞[5]、帶翼或不帶翼的龍。

    [6]這些術語越是拟人化,或越是拟獸化,由創造性幻想所發揮的作用就越明顯,因而由無意識所發揮的作用也就越明顯,我們也越是會看到,古代自然哲學家在思考與探索物質的黑暗和未知特性時,是如何被誘惑遠離了嚴謹的化學研究,而跌落在&ldquo物質神話&rdquo魔力之下的。

    因為從來就不可能有人能絕對地免除偏見,甚至最客觀無偏見的研究者,在進入從未被照亮過的黑暗無明且辨識不清的領域時,也很容易成為某個無意識假設的受害者。

    這未必是不幸,因為這個随後呈現自己、作為未知的代替者的理念,會采用一種古老而非不當的模拟形式。

    因此,凱庫勒關于舞蹈伴侶(dancingcouples)的幻象[7],首先讓他去找尋特定碳化物的結構,也就是苯環,這個幻象确實是&ldquo化合&rdquo的一個幻象,這種交配迷住煉金術士的心靈長達17個世紀。

    恰恰就是這個意象,一直誘使研究者的心靈脫離化學問題,而回到皇室或神聖婚姻的古老神話。

    但在凱庫勒的幻象裡,這個意象終于達到了其化學目标,因而在有機化合物以及随之而來的合成化學這兩方面都給我們提供了所能想象的最大進步。

    回溯曆史,我們可以說,當煉金術士制造這個謎中之謎(arcanumarcanorum)[8],這個最高之神的聖禮(donumDeietsecretumaltissimi)[9],這個煉金術工作制高點的内在秘密時,他們嗅覺靈敏。

    随後對煉金的另一個核心理念(化學元素的相互轉換性)的确認,在這個遲來的煉金術思維之凱旋中,也具有值得重視的地位。

    考慮到這兩個關鍵理念顯而易見的實踐及理論重要性,我們有理由得出這樣的結論:它們是直覺性預期,其迷人魅力可以在後來發展中得到證實。

    [10] 然而,我們發現,煉金術不僅是通過逐漸發現如何與其神話前提決裂而變成化學,而且它也變成了,或者說一直都是一門神秘哲學。

    &ldquo化合&rdquo的理念,一方面用來闡明化學結合的秘密,而在另一方面,它又成了&ldquo神秘聯合&rdquo(uniomystica)的象征,因為作為一個神話主題,它代表了對立面聯合的原型。

    如今這些原型不代表任何外部的、非精神之物,雖然它們的确自然地擁有意象的具體性,這種具體性來自從外界接收到的印象。

    恰恰相反,這些原型獨立于它們采用的外在形式,有時跟這些形式形成直接對照,它們代表非個體性精神的生命與本質。

    雖然這一精神在每一個體那裡都是天生的,但是它既不能被個體修改,也不能被占有。

    它在個體身上,在人群身上,以及最終在每個人身上,都是一樣的。

    它是每一個個體精神(存在)的前提,就好比大海是個别海浪的載體一樣。

     &ldquo化合&rdquo的煉金術意象,其實踐重要性在較後發展階段被證實,從心理角度看同樣是有價值的:也就是說,這個意象在對精神黑暗面之探索中扮演的角色,和它在對物質謎團的研究中扮演的角色是一樣的。

    實際上,要不是它已經具備使人着迷的力量,吸引着研究者專注于那些路線前進,它也不可能在物質世界中如此有效地發揮作用。

    化合是一個先驗意象,在人的心理發展中一直占有重要一席。

    如果我們回溯這一理念,就會發現在煉金術中它有兩個來源,一個是基督教的,另一個是異教的。

    基督教來源無疑是基督和教會教義,&ldquo婚約中的男方和女方&rdquo(sponsusandsponsa)[11],其中基督擔任日神的角色,教會擔任月神的角色。

    [12]異教徒來源一方面是&ldquo神聖婚姻&rdquo(hierosgamos)[13],另一方面指神秘主義者和上帝的聯姻。

    這些精神體驗以及它們在傳統中留下的痕迹,可解釋清楚很多煉金術獨特的幻想世界及其神秘語言,要是沒有這些背景聯系,煉金術就純粹是難以理解的。

     如前所述,化合意象總是出現在人類心靈曆史中某一重要時刻。

    現代醫學心理學通過觀察神經症和精神病的心理過程所獲的近期發展,促使我們對一般稱作&ldquo無意識&rdquo的精神背景的研究變得越來越仔細周到。

    尤其是心理治療讓此類研究顯得更有必要,因為不再可否認的是,精神的病态性失調不應僅僅通過軀體中或意識心靈中發生的變化來解釋,我們必須通過解釋的方法來引證出第三個因素,也就是,假定的無意識過程。

    [14] 實踐分析已表明,無意識内容總會投射到最先出現的具體人物和情境之上。

    一旦其主觀性起源被個體認識到,很多投射最終會被整合回個體。

    有些投射雖然與原始客體分離了,仍會随即轉移到醫生身上。

    在這些内容中,和異性雙親的關系起到了特别重要的作用,例如兒子與母親、女兒與父親以及兄弟與姐妹的關系。

    [15]一般來說這個情結不可能被完全整合,因為醫生幾乎總是被放在父親、兄弟,甚至是(雖然自然是比較罕見的)母親的位置上。

    經驗表明,這一投射維持着它原初的全部強度(弗洛伊德将此看成是病因),因而創造出一種紐帶,在每個方面都對應着初始的嬰兒樣關系,帶有在醫生身上重演童年的所有體驗的傾向。

    換句話說,患者的神經症性适應不良如今轉移到了醫生這裡。

    [16]弗洛伊德是第一個識别并描述這一現象的人,他還創造了&ldquo移情性神經症&rdquo(transferenceneurosis)這一術語。

    [17] 這種紐帶關系如此緊密,以至于幾乎可以說它是一種&ldquo結合&rdquo(combination)了。

    當兩種化學物質相結合時,二者都會被改變。

    在移情中發生的情況也正好如此。

    弗洛伊德正确地認識到,在心理治療中,這種紐帶是具有至高重要性的,在其中,醫生自己的精神健康和患者的不适(混合在一起),産生出一種&ldquo混合複合物&rdquo(mixtumcompositum)。

    在弗洛伊德派技術中,醫生都是盡可能設法避開移情,從常人眼光來看,這是可理解的,雖然在某些案例中,這麼做有可能會對治療效果有相當大的損害。

    醫生應該不可避免地會受到一定程度影響,甚至他的神經(系統)健康都會被損害到一定程度。

    [18]他确實&ldquo接手&rdquo了病人的苦惱,并且和病人共享這些苦惱。

    因此他在冒險&mdash&mdash而這是理所當然必須冒的險。

    [19]在我和弗洛伊德1907年的第一次個人會面時,弗洛伊德賦予移情現象以極其重要的位置,這一點對我來說是很清楚的。

    在一次數小時的會談後,出現了一個停頓。

    突然他出其不意地問我:&ldquo你對移情怎麼看?&rdquo我由衷地回答:&ldquo這是分析方法的起點和終點。

    &rdquo于是他說:&ldquo那你就抓住了核心。

    &rdquo 移情之重要性,往往令人産生誤解,即認為移情對治療來說是絕對必不可少的,也就是說,必須從病人那裡要求得到其移情。

    但是像這種東西,是不可以被要求的,就像信仰一樣,僅有在其自發時才是有價值的。

    強加的信仰不過是靈魂的枷鎖而已。

    任何認為他必須&ldquo要求&rdquo移情的人有所不知,移情僅僅是治療性因素之一。

    而移情和投射是非常類似的&mdash&mdash投射就是一種不可能應要求而産生的現象。

    [20]就我個人而言,若是僅有一些輕微的移情,或移情不易被覺察,對個人的要求就會少許多,而且也會讓我們對其他有效的治療因素感到滿意。

    在這些治療因素中,病人自己的領悟力扮演了重要角色,還有他的友好态度,醫生的權威、暗示[21]、&ldquo醫囑&rdquo[22]、理解、同情、鼓勵,等等。

    自然嚴重很多的案例不在此讨論範疇。

     對移情現象的仔細分析導緻一個極端複雜的局面,它具有如此令人震驚的顯著特征,以緻我們經常會忍不住挑出這些特征之一,把它當作最重要的,并且驚呼着解釋:&ldquo當然了,這不過是&hellip&hellip!&rdquo我這裡主要是指移情幻想的色情性或性欲性成分。

    這種成分的存在是不可否認的,但是它并不總是唯一的,也并不總是必不可少的。

    另一種成分是權力意志(阿德勒如此描述),它被證明和性欲共存,并常常很難辨别出二者誰占主導地位。

    光這兩個成分,就足以為令人癱瘓的沖突提供條件。

     然而,還有其他形式的&ldquo本能欲望&rdquo(concupiscentia),有來自&ldquo饑餓&rdquo的,有來自&ldquo想占有(欲望)&rdquo的,另外還有一些基于對欲望的本能否定,這樣生命看起來就是建立于恐懼或自我毀滅之上的。

    一定程度的&ldquo精神水平的降低&rdquo(abaissementduniveaumental)[23],也就是自我等級秩序的弱化,就足以調動這些本能沖動和欲望,帶來人格的解離。

    換句話說,帶來人格重力中心的多重化(在精神分裂症中,會出現真實的人格碎片化)。

    我們常常根據其支配程度來判定,這些動力成分是真實的還是症狀性的,是極其重要、具有決定性的部分,還是僅僅是病征。

    雖說那些最強烈的本能,無疑是要求能得到具體實現的,并且通常會促進其發生,但是也不能被認為是純生物性的,因為它們實際上所遵循的過程受到人格本身強有力的調整。

    假如一個人的氣質使他傾向于靈性的态度,甚至連本能的具體活動也會呈現出某種象征的特性。

    這個活動不再隻是本能沖動的滿足,而是跟&ldquo意義&rdquo聯系起來,或是因為&ldquo意義&rdquo而變得複雜。

    在純粹病症性本能過程的情況下,并不會有同等程度的本能對具體實現的要求,而此時本能滿足的症狀性特點就更加明顯了。

    這些複雜情況的最生動例子,可在色情現象學中找到。

    早在古典時代晚期,四個階段就已為人知:夏娃(Hawwah)、(特洛伊的)海倫(HelenofTroy)、聖母瑪利亞(theVirginMary)和索非亞(Sophia)。

    [24]歌德的《浮士德》重複了這個序列:格雷琴是純粹本能性關系(夏娃)的化身,海倫代表着阿尼瑪的形象,聖母瑪利亞作為&ldquo天上&rdquo&mdash&mdash也就是基督的或宗教的關系,而&ldquo永恒女性&rdquo代表着煉金術智慧。

    這種稱謂表明,我們在四個階段中涉及的是異性戀厄洛斯(Eros)形象或阿尼瑪形象,相應地,也是厄洛斯膜拜的四個階段。

    第一階段&mdash&mdash夏娃/大地&mdash&mdash是純粹生物性的,女人等同于母親,隻代表某種待受孕的東西。

    第二階段仍然是愛欲厄洛斯主導,但是在一個美學和浪漫的層次上,在此女人已經獲得了作為個體的某種價值。

    第三個階段把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