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多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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渴&mdash&mdash從身體到心裡都在饑渴。

    &rdquo &ldquo你什麼都不必說了,&rdquo泷子表情嚴肅地擡起頭,&ldquo由我來處理。

    &rdquo &ldquo咲子,你别再出面了。

    &rdquo泷子對吃驚地看着自己的妹妹說,然後仿佛鼓勵似的向她點點頭。

     第二天,泷子把宅間叫到醫院,把他帶到了陣内的病房。

    勝又也坐在病房的角落裡&mdash&mdash他因為放心不下,所以特地趕過來。

    咲子躲在屏風後放被子和行李的隔間,豎耳靜聽事态的發展。

     泷子把宅間帶到陣内的身旁,抓起陣内無力垂下的手,要求宅間摸一下。

    宅間輕輕驚叫了一聲,甩開陣内的手試圖逃開。

     &ldquo沒什麼好怕的,他以前雖然是拳王,但現在卻不過是個活死人。

    &rdquo 宅間睜大眼睛,注視着陣内。

     &ldquo作為敲詐犯,你很沒有膽量呢。

    &rdquo泷子溫柔地撫摸陣内的手,&ldquo我妹妹,可是整天都這樣摸着他的手,開朗地和他聊天呢,就跟他活着的時候一樣。

    她說,隻要堅持跟他說話,他總會能聽到的&hellip&hellip雖然這已經是絕對不可能的事&hellip&hellip&rdquo 宅間看着泷子,臉上寫滿了驚惶。

     &ldquo你看這,看!&rdquo 泷子猛然拉起毛毯,露出陣内腳底畫的人臉。

    宅間再一次忍不住輕聲驚呼。

     &ldquo我妹妹說,隻要這張臉笑了,就代表他的腳底動了。

    &rdquo &ldquo&hellip&hellip&rdquo &ldquo對家人來說,他這樣半死不活,倒不如幹幹脆脆一下子死了輕松。

    人死了,不過痛痛快快哭一場,以後的生活仍然有希望。

    但是他還活着,三年、五年也許會一直活下去,讓人怎麼能不絕望?懷着這樣的心情,晚上走在街上,如果有一個看起來感覺還不錯的人過來牽起你的手,就連我說不定也會跟他走的。

    &rdquo 聽到這裡,勝又有些坐立不安起來。

    泷子繼續說:&ldquo如果你要恐吓,就去恐吓幸福的人;要敲詐,去敲詐有錢人。

    你竟然來敲詐隻要稍微碰一下就會哭成淚人、日子過得如此艱難的人,就算作為敲詐犯也實在太沒品了!&rdquo 泷子将視線移向勝又:&ldquo我老公在信用調查所上班,如果你不想善罷甘休,那我們也&hellip&hellip剛才我已經叫他拍下了你的照片,你到底是不是學校的老師、有沒有老婆孩子,我們隻要稍微調查一下就能一清二楚。

    我們會查明你的身份,讓你在你的生活圈子裡再也無法擡起頭過日子。

    &rdquo 宅間退縮了,他退到門口,一臉驚恐地看着泷子,然後默默走出去,用力關上了門。

     咲子從屏風後沖了出來:&ldquo泷子&hellip&hellip&rdquo 咲子上前想抱住姐姐時,泷子已然支撐不住,無力地癱倒在妹妹懷裡。

     走到咖啡店門口時,恒太郎停下了腳步。

    省司坐在平時的位子上,友子一如既往站在窗外,卻比平時更加靠近了些。

    友子看到恒太郎,想要跑過來,但恒太郎卻轉身離開了。

     &ldquo老公。

    &rdquo 恒太郎一瞬間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腳步。

     &ldquo老公!&rdquo 然而,恒太郎沒有回頭,而是繼續邁開步子,飛快地離開了。

     友子目送恒太郎的背影遠去,歎了口氣,走進咖啡店。

     省司正在看漫畫,他擡起頭。

     &ldquo媽媽&hellip&hellip&rdquo &ldquo回家吧。

    &rdquo &ldquo為什麼?爸爸&hellip&hellip&rdquo省司向店外看去。

     &ldquo爸爸說他不能來了&hellip&hellip&rdquo 省司四處張望,卻不見恒太郎的身影。

     傍晚時分,卷子買菜回來時,宏男好像急不可耐似的突然沖了出來。

     &ldquo發生什麼事了?&rdquo &ldquo嗯,嗯&hellip&hellip我接到一通電話。

    &rdquo &ldquo誰打來的。

    &rdquo &ldquo對方說,等你回來以後,要馬上打電話給他&hellip&hellip&rdquo 宏男把便條紙交給卷子,上面寫着&ldquo朝日堂書店&rdquo,還有一個電話号碼。

     &ldquo他沒有說什麼事嗎?&rdquo &ldquo嗯&hellip&hellip&rdquo 卷子打電話确認地址後,立刻趕到了朝日堂書店。

    書店後方倉庫裡,洋子正垂頭喪氣地坐在堆積如山的退書上。

    書店老闆大約五十歲上下,向卷子說明了情況:洋子在書店偷書。

     &ldquo真的很抱歉,我會付錢,我當然也知道并不是付錢就能了事,但還是想請您高擡貴手&hellip&hellip&rdquo卷子拼命鞠躬拜托。

     &ldquo我也沒想把事情鬧大。

    &rdquo &ldquo她以前從來沒有拿過别人的東西&hellip&hellip&rdquo &ldquo我也是做生意的,是一時鬼迷心竅還是慣犯,也還是能分辨出來的。

    &rdquo &ldquo絕不會再有第二次了。

    &rdquo卷子再三道歉。

     &ldquo家裡最近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rdquo老闆探詢似的望着卷子,&ldquo家裡出事,最受傷的還是小孩子&hellip&hellip&rdquo 卷子無言以對。

     母女倆離開書店,一起走在夜晚的街道。

     &ldquo爸爸的事,你是不是都知道?&rdquo卷子問,洋子微微點頭。

     &ldquo他在交往的&mdash&mdash是他的秘書赤木啟子,你也&hellip&hellip?&rdquo 洋子又點了點頭。

     &ldquo但是,這是爸爸和媽媽之間的事,跟你們小孩子沒有&hellip&hellip&rdquo 卷子的話還沒有說完,便被洋子打斷了:&ldquo對啊,跟我們小孩子沒有關系,我每天都開心得很。

    &rdquo &ldquo既然這樣,為什麼會做出這種事?&rdquo &ldquo就像感冒一樣,說不清理由。

    &rdquo 卷子啞口無言,突然想起那天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事。

    那天,卷子也不知不覺中,在超市偷了東西&hellip&hellip 母女兩人默然走了一會兒,洋子看着母親的臉說:&ldquo不要告訴哥哥和爸爸。

    &rdquo 卷子點頭,經過垃圾站時,把拿在手裡的書用力扔了出去。

     洋子定睛看着母親。

     回到家時,玄關竟赫然放着一雙女人的鞋子。

     &ldquo誰?有客人?&rdquo 卷子問出來迎接的宏男,宏男神色古怪地點點頭。

     &ldquo誰?&rdquo &ldquo那個人&hellip&hellip&rdquo 正在客廳等候的竟是赤木啟子。

    卷子走進客廳,啟子恭敬地向她躬身行禮。

     &ldquo我三月要結婚了。

    &rdquo &ldquo結婚&hellip&hellip&rdquo卷子瞪大眼睛。

     &ldquo對。

    &rdquo &ldquo和誰?&rdquo &ldquo是您不認識的人。

    &rdquo &ldquo我先生認識嗎?&rdquo &ldquo這件事我還沒有跟部長說&hellip&hellip&rdquo &ldquo&hellip&hellip這樣啊。

    &rdquo 卷子不解地注視着啟子的臉,啟子的神色坦然自若。

     &ldquo我想拜托你們做我的媒人。

    &rdquo &ldquo媒人&hellip&hellip&rdquo卷子瞪大眼睛。

     &ldquo我其實早就知道您對我有懷疑,但如果我這邊主動向您辯解說&lsquo不是我&rsquo也同樣會很尴尬&hellip&hellip&rdquo啟子直視卷子的臉,&ldquo對我來說,在公司工作的這三年,可以說是我的青春,所以,如果就這麼被人懷疑着,灰溜溜地辭職走了的話,總覺得很是遺憾&hellip&hellip&rdquo &ldquo你真的要結婚了?&rdquo &ldquo您連這件事也要懷疑?我沒有開玩笑。

    &rdquo啟子呵呵笑了起來,&ldquo我想消除您的誤會,所以才拜托您二位來做我的媒人。

    &rdquo 卷子&ldquo呼&rdquo地長舒一口氣。

     &ldquo我一直以為和我先生交往的是你,原來不是。

    &rdquo &ldquo确實不是我。

    &rdquo &ldquo既然你不是元兇,那我還得繼續追查罪魁禍首&hellip&hellip&rdquo 啟子撲哧笑了起來:&ldquo好像刑警。

    &rdquo &ldquo确實&hellip&hellip&rdquo卷子自己也不由啞然失笑。

     &ldquo這個問題就煩請您自己去問部長吧。

    &rdquo啟子說完,又微微歪着頭細想一下,&ldquo真的有這樣一個人嗎?&rdquo 卷子把啟子送到門口。

     &ldquo關于媒人的事,我會和我先生商量&hellip&hellip&rdquo &ldquo那就拜托您了,晚安。

    &rdquo啟子深深地鞠躬。

     &ldquo晚安。

    &rdquo 洋子在走廊盡頭聽着她們的對話,但直到最後,都沒現身。

     送走啟子後,卷子走到卧室,鋪上被子,然後茫然地坐了下來。

    台燈的光将她的身影大大地投在牆壁上,卷子看着自己的影子,忍不住做了一個出拳的動作。

     空擊&mdash&mdash和假想敵對戰的獨腳戲&hellip&hellip 門鈴響了,卷子走去玄關開門。

    是鷹男回來了。

     &ldquo你回來了。

    &rdquo &ldquo嗯。

    &rdquo &ldquo還是這麼晚呢。

    &rdquo卷子說着,徑自轉身走向客廳。

     &ldquo嗯,有點事&hellip&hellip&rdquo鷹男像往常一樣支支吾吾地辯解。

     &ldquo你晚上去哪兒了?女人家嗎?&rdquo 鷹男驚訝地瞪大了眼睛。

    以前卷子從來沒有當面指責或是質問過他,今天卻以一副理所應當的口吻脫口而出。

     鷹男一時不知如何回答,卷子緊追不舍:&ldquo她叫什麼名字?是幹什麼的?&rdquo &ldquo喂&hellip&hellip&rdquo &ldquo你在外面有女人吧?&rdquo &ldquo喂,你說什麼呢。

    &rdquo 洋子正準備走進客廳,聽見聲音便在門口停下腳步。

     &ldquo至少告訴我名字。

    &rdquo &ldquo喂,别鬧了。

    &rdquo &ldquo我腦子滿滿地都是這件事&mdash&mdash以至于今天還在超市偷了東西。

    &rdquo 洋子瞬間感覺渾身僵硬。

     &ldquo偷東西?你?&rdquo &ldquo我迷迷糊糊地把罐頭放進了手提袋。

    走過收銀台時,被人拍拍肩膀叫住,然後被帶到辦公室。

    &rdquo &ldquo哪家超市?&rdquo &ldquo丸正。

    一個年輕人和另一個五十歲左右的人問我是怎麼回事,我說我老公在外面有女人,每天很晚才回家,我沒辦法坐在家裡一直受煎熬,結果他們放了我一馬,也沒有問我的名字。

    &rdquo 鷹男似乎真的被吓到了。

     &ldquo你說的那種女人,根本不存在。

    &rdquo &ldquo騙人&hellip&hellip&rdquo &ldquo如果你覺得我騙人,可以叫勝又或是其他人去調查看看。

    &rdquo 卷子仍然半信半疑:&ldquo你在外面真的沒有女人?&rdquo &ldquo沒有。

    &rdquo &ldquo這麼說,我之前都是在那個嗎?就是那個啦。

    &rdquo卷子做出拳擊的動作。

     &ldquo這是什麼?&rdquo &ldquo就是沒有真正的敵人,而是對着假想敵揮空拳。

    &rdquo &ldquo疑心生暗鬼。

    &rdquo 鷹男這麼說時,洋子走了進來。

    鷹男将視線移向女兒。

     &ldquo你知道&lsquo疑心生暗鬼&rsquo是什麼意思嗎?這個成語的意思是,一旦起了疑心,就會看什麼都覺得有鬼。

    &rdquo &ldquo原來疑心生暗鬼是這個意思。

    &rdquo洋子瞪大眼睛。

     &ldquo你趕快記住,搞不好考試會考到這一題。

    &rdquo 卷子發出爽朗的笑聲。

     赤木啟子盛大的婚禮在一片圓滿中結束了。

     擔任媒人的鷹男和卷子并肩站在會場入口送客。

    卷子一邊微笑着和客人寒暄道别,同時不忘在丈夫耳邊竊竊私語着:&ldquo上次和你提到的,那件事&hellip&hellip&rdquo &ldquo嗯?&rdquo &ldquo就是你在交往的那個女人的事。

    &rdquo &ldquo我不是跟你說過,絕對沒有這種事嗎?而且那次你不也認可了嗎&hellip&hellip&rdquo鷹男小聲抗議。

     &ldquo我并沒有真的相信。

    &rdquo卷子若無其事地說完,轉而繼續寒暄送客,臉上堆滿了笑容。

     此時的咲子正在陣内的病房裡。

    她拿着簽字筆,在陣内的腳底畫了一張搞笑的數字人臉。

    咲子正笑着,邊笑邊啃着面包。

    陣内的枕邊坐着婆婆真紀,勝利坐在真紀的腿上,正探出身子想要摸陣内的臉,真紀慌忙抱住了他。

     綱子面帶笑容地插着花,四名學生圍繞在她身邊。

    再過不久插花課就要結束了,隔壁房間的紙門後面,貞治打開了一罐啤酒。

     國立老宅裡,恒太郎正坐在廊下眺望着庭院。

    寒冬時節,院子裡一片蕭瑟衰敗的景象。

     他從懷裡拿出那幅《我的爸爸》,仔細端詳一會兒,又小心翼翼疊好收起,重新放入懷中。

     泷子正在院子裡收拾洗好的衣服。

    她身穿和服的背影竟像極了阿藤,尤其是懷孕後腰身變粗,更是讓人覺得難以分辨了。

    恒太郎望着女兒的背影,恍惚間竟有一種錯覺&mdash&mdash假如她轉過頭來,臉也會是阿藤。

     恒太郎沒來由地呵呵呵笑了起來,随即變成了哈哈大笑。

     泷子聽到父親的笑聲,驚訝地轉過頭。

     &ldquo等天氣暖和了,在院子種些什麼吧。

    &rdquo 泷子看着父親的臉。

     &ldquo幫我倒杯茶。

    &rdquo 恒太郎的眼睛卻似乎什麼都沒有看。

     泷子走上廊下,為父親泡了茶,注視着父親的背影,把茶推到他面前。

    恒太郎拿到嘴邊啜了一口,又繼續看着庭院。

     泷子起身準備去廚房,勝又在客廳叫住了她。

    他讓泷子站在自己面前,用卷尺量着她的肚圍,泷子不禁被他逗笑了。

     小夫妻倆歡樂的談笑聲從背後傳來,恒太郎注視着庭院,側耳傾聽着。

    他的眼神哀傷而空洞,心神仿佛已飄回久遠的從前,沉浸在往日的幻影中。

     注釋 1 此處指相撲中前三名力士&ldquo大關、關脅、小結&rdquo的總稱。

     2 亦為相撲的典故,相撲力士取勝領獎時所作的一種禮儀性的動作。

     3 指以千代田區神田駿河台為中心的一帶區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