裡鬼門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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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姐,你還真是老古董。

    &rdquo &ldquo還有博愛&mdash&mdash後面什麼來着?&rdquo卷子說着,一手拿水瓶從廚房走了出來。

     三個人絞盡腦汁地回憶教育敕語時,玄關的門鈴響了。

     &ldquo來了!&rdquo 卷子打開門,看到泷子瑟縮着身子站在門外。

     &ldquo泷子&hellip&hellip&rdquo &ldquo這時候方便嗎?&rdquo &ldquo方便啊,綱子姐也來了&hellip&hellip&rdquo卷子用下巴示意着客廳。

     泷子毫不關心,她一面往客廳走着,一面迫不及待氣鼓鼓地說了起來:&ldquo我再不想理咲子了。

    &rdquo &ldquo又怎麼了?&rdquo &ldquo她太看不起人了。

    &rdquo &ldquo雖然我不知道她說了什麼,但畢竟是姐妹嘛。

    &rdquo &ldquo即使是姐妹,我也讨厭她,整天拿自己有錢炫耀個沒完&hellip&hellip&rdquo 鷹男請泷子坐下:&ldquo咲子隻是有些天真而已。

    &rdquo &ldquo她隻是裝出一副天真的樣子,借機報複而已。

    從小她就功課不好,成績最差,又和沒出息的拳擊手同居,現在她終于發達了,要把以前我們對她的看不起都以牙還牙地還回來。

    &rdquo &ldquo行啦,随她去嘛。

    &rdquo卷子說。

    綱子也說:&ldquo别人是别人,自己是自己,人比人,隻會氣死人。

    &rdquo &ldquo但是,我還是讨厭她。

    &rdquo泷子歇斯底裡地堅持己見。

     &ldquo泷子啊,你的No太多了。

    &rdquo 鷹男的話,刺中了泷子的痛處。

     &ldquo什麼No?&rdquo &ldquo這個讨厭,那個錯了,這個不喜歡,你&lsquoNo&rsquo說得太多了。

    &rdquo 綱子佩服地說:&ldquo果然還是男人的眼光不一樣,說得真好。

    &rdquo 泷子有點不安起來:&ldquo我真的說No說得太多了嗎?&rdquo &ldquo很多啊。

    作為女人這樣很吃虧的,往往會在關鍵時刻讓幸福溜走。

    &rdquo &ldquo所言極是!&rdquo綱子大力贊賞,卷子立刻接口說:&ldquo你和綱子姐正好相反。

    綱子姐整天都在說Yes,所以才那麼有男人緣。

    &rdquo 綱子瞪了卷子一眼:&ldquo原以為姐妹是最好的朋友,沒想到是最大的敵人。

    &rdquo 卷子笑得合不攏嘴:&ldquo你到現在才知道嗎?&rdquo 泷子不理會兩個姐姐的談笑,一臉嚴肅地陷入沉思。

    她想的是勝又的事。

     這一天,咲子家又在舉行慣常的聚會。

     屋裡回響着與現代化的公寓格格不入的念經聲,透過玄關半開的門,從屋外都能聽到。

    玄關擺着獎杯的架子旁邊,挂着那件紅狐毛皮大衣,大衣下面的地上密密麻麻地擺滿了穿舊的和服鞋以及有點髒的鞋子。

    身穿樸素的和服,戴着佛珠的老婦人們魚貫走進真紀的房間。

     陣内的母親每個月都邀集附近的老婦人在家裡聚會,大家一起念經,為兒子的健康和勝利祈福。

     陣内在走廊上玩着射飛镖。

    他看着貼在牆上的标靶,定睛瞄準目标,然後投出飛镖。

    咲子端着一大盤橘子從廚房走出來,差點撞到他。

    咲子慌忙讓到一旁,結果手上一晃,橘子滾落一地。

     陣内幫她撿着橘子:&ldquo對不起啦。

    &rdquo &ldquo嗯?&rdquo 陣内沖真紀的房間努努下巴:&ldquo你不喜歡這樣吧?&rdquo &ldquo又不是每天都這樣。

    &rdquo咲子嘴上通情達理,臉上卻滿是不悅。

     &ldquo老媽隻有這點樂趣,隻能請你多忍耐一下了。

    &rdquo 陣内雙手合十地拜托着咲子,咲子頓時轉怒為笑,依偎在丈夫身上撒嬌,結果剛撿起的橘子又滾落一地。

     這時,裡面房間傳來孩子的哭聲。

     陣内從咲子手上接過托盤,讓咲子去照顧孩子,自己端着橘子送到母親房間。

    打開門,房間裡坐滿了老婦人,六張榻榻米大的小房間被擠得滿滿當當。

    老婦人們背對門口坐着,專心念着經。

    真紀擠出人牆,來到門外,從陣内手上接過托盤,踮起腳湊到兒子耳邊小聲問道:&ldquo今天有什麼特别的願要許嗎?&rdquo 陣内指了指自己的眼睛。

     &ldquo你眼睛有問題?&rdquo &ldquo等有了問題再拜佛哪兒還來得及,老媽,要記得好好幫我許願。

    &rdquo 看到真紀點頭答應,陣内輕輕掩上門,站在走廊上,靜靜聽了會兒念經聲,便重新撿起腳下的飛镖,對着标靶試圖瞄準,但在他眼裡标靶仿佛在搖晃,看起來好像竟有了兩個。

     陣内正眨動着眼睛試圖看清楚的時候,卧室的門開了,咲子抱着勝利走了出來,正柔聲哄着。

    陣内拉住正準備去廚房的咲子,把勝利抱了過來,臉在他的頭發、臉頰、手腳上貼着,蹭着。

    咲子看着丈夫,臉上洋溢着幸福。

     和勝利玩了一會兒,陣内把他交還給咲子。

    咲子拿奶瓶貼在臉上确認着溫度,走進了廚房。

     陣内再度拿起飛镖,注視着标靶&mdash&mdash标靶很模糊,而且的确變成了兩個。

    他咬咬牙投出飛镖,結果偏得老遠。

    念經的聲音仿佛突然如響雷般在他耳邊回響着。

    陣内神情痛苦,木然地愣在原地。

     國立老宅裡,恒太郎正坐在檐廊上眺望着庭院。

     勝又在廚房和客廳之間來回往返着,動作笨拙地把盤子和醬油碟擺在桌上,一門心思地準備着晚餐。

     恒太郎回過頭:&ldquo我來幫忙吧?&rdquo &ldquo不用,不用了。

    &rdquo勝又回答,一個人跑來跑去忙碌着。

     這時,電話鈴聲響了,恒太郎頓時精神一振,轉頭望向電話&mdash&mdash電話一聲接一聲地響着,恒太郎動作異常敏捷地沖向電話,全然不見平時的老态。

    但勝又卻搶先一步接起了電話。

     &ldquo喂?&rdquo &ldquo爸爸?&rdquo是省司打來的。

     &ldquo啊?&rdquo &ldquo你&hellip&hellip不是爸爸?&rdquo &ldquo你撥的哪個号碼?&rdquo 電話咔嚓一聲挂斷了。

     &ldquo打錯的電話嗎?&rdquo恒太郎問。

     &ldquo是個小孩子&hellip&hellip&rdquo 恒太郎強壓着胸口的激動:&ldquo小孩子&hellip&hellip&rdquo &ldquo是個小男孩,可能想問大人,放學回家的路上能不能順便看場電影之類的吧。

    &rdquo &ldquo應該是吧。

    &rdquo恒太郎重新回到檐廊下,眺望着庭院。

     勝又把鍋端上桌,開始往碗裡盛飯。

     &ldquo勝又君&hellip&hellip&rdquo恒太郎突然叫了他一聲,卻并沒有回過頭來。

     &ldquo嗯?&rdquo &ldquo你知道&lsquo初時閃亮奈良刀&rsquo這句話嗎?&rdquo 勝又眼睛轉來轉去,努力地思考着:&ldquo初時閃亮奈良刀&hellip&hellip是什麼意思?&rdquo &ldquo大概是在室町時代吧,奈良一帶曾經大量生産品質不佳的廉價刀,被稱為奈良造。

    &rdquo &ldquo哦,原來奈良刀是這麼來的&hellip&hellip&rdquo &ldquo剛買來的時候雖然亮閃閃的,看起來好像很鋒利的樣子,但稍微一用就會原形畢露了。

    &rdquo &ldquo啊,您、您是在說我嗎?&rdquo &ldquo我并不是說你不好,隻是想說你有點太過賣力了。

    &rdquo &ldquo&hellip&hellip&rdquo &ldquo老年人很容易依賴别人,如果我從今往後一直覺得這是理所應當,你一直這樣辛苦下來,也是受不了的吧?&rdquo &ldquo不會的,我至少體力還算不錯。

    &rdquo &ldquo把自己弄得這麼辛苦,沒必要的。

    &rdquo 勝又不答,稍稍沉默一下,便轉開話題:&ldquo咱們開始吃飯吧?&rdquo 恒太郎走到餐桌旁坐下,盯着勝又的臉:&ldquo還是說,你該不會是覺得對我有所虧欠吧?&rdquo &ldquo怎、怎、怎麼會。

    &rdquo &ldquo那就一半一半,咱們每人一天,輪流做飯。

    &rdquo 恒太郎輕輕低頭,沉默地行過餐前禮,便拿起筷子,兩個人默默吃起飯來。

     沒吃幾口,電話又響了。

    恒太郎随手扔下筷子,慌忙準備起身。

    但勝又制止了他,自己飛也似的跑過去接起了電話,但是他嘴裡被食物塞得滿滿當當,手裡雖然拿着話筒,卻一時說不出話來。

    恒太郎一把搶過電話。

     &ldquo喂&hellip&hellip&rdquo電話中傳來一個嬌滴滴的女聲。

     &ldquo原來是你啊。

    &rdquo &ldquo爸爸?怎麼是你&hellip&hellip&rdquo 恒太郎一言不發地把電話塞到勝又手裡,自己回到餐桌前。

     &ldquo喂,泷子&hellip&hellip&rdquo &ldquo你們那邊相處得順利嗎?&rdquo &ldquo嗯,還算不錯。

    &rdquo &ldquo晚飯都是你做的?&rdquo &ldquo嗯,反正我已經習慣了&hellip&hellip&rdquo &ldquo我爸他不吃芋頭的。

    &rdquo &ldquo啊?!&rdquo泷子的話讓勝又大吃一驚,&ldquo今晚我恰好做的就是炖芋頭,切成小塊和馬鈴薯一起炖的。

    &rdquo &ldquo啊,那樣做的話就沒事,除此以外他從不吃芋頭。

    現在正吃着吧?&rdquo 勝又偷偷看了恒太郎一眼:&ldquo嗯,正吃着呢&hellip&hellip&rdquo &ldquo啊,我也好想吃!&rdquo 泷子今天有些異于往常。

    昨晚鷹男的一席話大概說到了她心裡,讓她終于能夠勇敢地袒露自己的内心。

    在與勝又有一搭沒一搭地閑聊的過程中,她的心情也變得越來越放松。

    聊着電話的同時,泷子在心裡暗暗發誓,決定以後再也不說&ldquoNo&rdquo了。

     吃完晚飯,勝又到廚房收拾碗碟,這時省司又一次打電話過來。

    這一回接電話的是恒太郎。

     &ldquo爸爸,你最近好嗎?&rdquo &ldquo很好。

    &rdquo恒太郎緊繃的臉色不知不覺緩和下來,&ldquo小鬼你也好嗎?&rdquo &ldquo不好。

    &rdquo &ldquo那可不行,要打起精神。

    &rdquo &ldquo沒辦法。

    &rdquo &ldquo那可怎麼辦呢。

    &rdquo &ldquo隻要見到爸爸,就有精神了。

    &rdquo 恒太郎瞬間臉色一亮,但随即強壓住喜悅:&ldquo那可不行。

    &rdquo &ldquo為什麼?&rdquo &ldquo我要挂電話了,晚安。

    &rdquo &ldquo我可以再打電話嗎?&rdquo 恒太郎沒有回答就挂上了電話。

    雖然并沒有血緣關系,但是省司确是他唯一的兒子&mdash&mdash唯一一個叫他爸爸的男孩。

    恒太郎又何嘗不想見他&hellip&hellip然而,他内心卻在拼命說服着自己:絕對不能去見他。

     恒太郎懷着滿溢的思緒在檐廊坐下。

    這時,廚房傳來&ldquo咣當&rdquo一聲碗碟的碎裂聲。

     這天晚上,恒太郎輾轉難眠。

    他像往常一樣看着天花闆,眼前卻浮現出省司的臉。

    他咳嗽幾聲,想趕走萦繞在眼前的影像。

    這時走廊上傳來腳步聲。

     &ldquo竹澤先生&hellip&hellip&rdquo紙門拉開一條細縫,勝又探頭進來,&ldquo我、我有話想對你說&hellip&hellip可以進去嗎?&rdquo 恒太郎坐了起來,勝又惴惴不安地走了進來。

    他隻是在睡衣外面随便披了件外套,腳上卻什麼都沒穿。

     勝又在恒太郎腳邊鄭重地跪坐下來,開門見山地和盤托出:&ldquo竹澤先生,當初就是我負責調查你的外遇,是我查到你每個星期去土屋友子的公寓兩次,而且我還查到那個男孩不是你的親生兒子。

    &rdquo 恒太郎沒有回答,目不轉睛地看着勝又的臉。

    勝又用手背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ldquo我也是因為這件事才認識泷子的。

    &rdquo &ldquo&hellip&hellip&rdquo &ldquo雖然現在還不知道我們能不能結婚,但如果我們結婚了,我會好好疼愛她,我保證一輩子都不會有二心,好好補償在這件事上對她的虧欠。

    &rdquo 恒太郎突然笑了,并且笑得愈來愈大聲,最後終于仰天大笑起來。

    勝又瞪着眼睛,驚訝地看着恒太郎。

     &ldquo我已經好多年都沒這麼笑過了。

    &rdquo笑完之後,他拍了拍勝又的肩膀,打發他出去。

     去見省司吧&mdash&mdash不知道為什麼,在這個時候,恒太郎突然下定了決心。

     幾天後,省司又打電話過來。

    恒太郎在省司的央求下,同意在省司家附近的咖啡店見面,并且答應輔導他功課。

     &ldquo不對哦,爸爸,你不行啦。

    &rdquo &ldquo現在的功課都太難了,我以前根本沒學過。

    &rdquo &ldquo應該這樣!&rdquo省司湊過來,但恒太郎說:&ldquo既然你不滿意,就自己做吧。

    &rdquo省司慌忙說:&ldquo沒有不滿意,不說了,啊,真厲害!&rdquo &ldquo拍馬屁也沒用。

    &rdquo &ldquo還是媽媽比較厲害。

    &rdquo 兩人你一句我一句地鬥着嘴,卻如同親生父子一般親密和睦。

     咖啡店外,一身素雅和服,用披肩遮住臉的友子遠遠看着他們,胸中感慨萬千。

     這時候的國立老宅裡,泷子正站在小闆凳上,拿鐵錘在牆上釘釘子。

    勝又則和之前一樣幫她扶着小闆凳。

     泷子提出要把架子裝上去的時候,勝又一臉難以置信:&ldquo你特地跑過來,就為敲釘子?&rdquo &ldquo因為上次沒弄好嘛。

    &rdquo 泷子仿佛是在給自己鼓勁似的,用力地敲着釘子。

    突然,她停下手:&ldquo你能不能逗我笑?&rdquo看着一臉不明所以的勝又,泷子繼續說,&ldquo說些好笑的事給我聽&hellip&hellip&rdquo &ldquo你突然這麼說&hellip&hellip&rdquo勝又惴惴不安地看着泷子手裡的鐵錘。

     泷子察覺到勝又的視線:&ldquo今天不會掉下來的&hellip&hellip&rdquo 勝又愈發一頭霧水:&ldquo也沒有什麼好笑的事&hellip&hellip&rdquo 泷子羞澀地看向别處:&ldquo我在想,你能不能把上次的事情重來一遍&hellip&hellip&rdquo &ldquo啊?&rdquo &ldquo這次,我不會說&hellip&hellip讨厭了&hellip&hellip&rdquo泷子用幾乎聽不到的聲音說。

     勝又驚訝地擡起頭,看到泷子正低頭看着他,仿佛快要哭出來了。

     勝又用力咽了口唾沫,戰戰兢兢地抱住泷子的小腿。

    泷子拉住勝又的手,往上拉,讓他抱住自己的腰。

    勝又把臉貼在泷子的臀部,泷子的身體顫抖起來,勝又也在顫抖着。

     泷子偷偷把鐵錘扔到一邊,兩個人相擁着躺倒在榻榻米上。

    錘子落在榻榻米上,發出&ldquo咚&rdquo的一聲巨響。

    然而,兩個人都無意去理會,忘情地沉浸在熱烈的擁抱中。

     幾天後的晚上,泷子來到裡見家。

     這天晚上,泷子一反常态地穿了一件顔色可愛的毛衣,還畫了淡妝。

    整個人仿佛由内而外散發着耀眼的光彩。

     &ldquo你說有事想找我們商量,到底什麼事?&rdquo卷子問。

    泷子瞥了一眼洋子,欲言又止地說:&ldquo嗯&hellip&hellip等會兒再說。

    &rdquo &ldquo什麼事嘛?&rdquo &ldquo是不是我在場不方便?&rdquo &ldquo不,姐夫,請你也聽聽&hellip&hellip&rdquo &ldquo嗯?哦,哦,我知道了,洋子,你先去二樓&hellip&hellip&rdquo卷子用眼神向洋子示意,洋子吃着零食說:&ldquo泷子阿姨,你是不是要結婚了?&rdquo 泷子瞠目結舌:&ldquo洋子,你聽誰說的?&rdquo &ldquo真的嗎?&rdquo卷子和鷹男異口同